說完了正事,楚千塵就起身告辭了。
“法師,若是七星草到了,請派人送到濟世堂即可。”
楚千塵覺得自己又辦成了一件事大事,心情很好:等藥到齊了,她就能給王爺做大造丸了。
還是由多摩送客。
亭子里的青衣少年望著楚千塵輕快的背影,低聲以昊語道:“大皇子,七星草相傳有活死人之效,價值連城,這位姑娘急著要七星草,是不是為了救人?”
他們也曾打聽過這位濟世堂的神醫,聽說她醫術超凡,治好了一些不治之癥,救回了幾個必死之人。她這么急著要七星草,那么她要救的人所患之癥怕是非同小可。
不僅是非同小可,而且…
“大皇子,這個病人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不然,她也不會拿這么珍貴的方子來換。”青衣少年推測道。
楚千塵給的這個方子太重要了,在大昊,南方多瘴氣,不僅是江東嶺南有瘴氣,交州、益州等地的不少地區也有瘴氣為患。
自古以來,瘴毒都是個千古難題,無法預防,人們能做的也就是盡量蒙住口鼻,做好周身的防護,一旦中了瘴毒,后患無窮。
輕則瘴毒反復發作,重則喪命。
這張方子如果真的有效,對他們昊國而言,太重要了。
而這個小姑娘居然這么輕輕巧巧地就把方子給交了出來。
她不要金銀,不要權勢,要的只是七星草。
所以,她要救的那個病人是她的親人,亦或是位高權重者呢?
迦樓抬眸也望向了楚千塵的背影,只說了三個字:“應該吧。”
又是一陣微風拂來,夾著幾片零落的竹葉,一片落在了佛經上,幾片輕輕地飄到了池塘的水面上,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青衣少年總覺得迦樓的話意味深長。
迦樓收回了目光,又俯首看向了手邊的佛經,而楚千塵已經從院子里出去了。
楚千塵離開驛館后,順路又去買了些蜜餞、糖畫,才回了侯府。
其實,她更想去的是宸王府。
可是今天還沒到復診的日子,無論是秦曜的,還是王爺的。
楚千塵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個好的借口,只能訕訕地回了侯府。
哎。她真是笨極了,她就不該因為秦曜的傷勢穩定了,就順口改了復診的時間,她就應該一天一次地去給他復診才是!
這世上是沒有后悔藥可吃的,楚千塵蔫蔫地回了趟屋后,就去了正院探望楚云沐。
楚云沐的臉傷本來也沒什么大礙,從今天開始,他就又去族學上課了。
當楚千塵到的時候,楚云沐正在苦大愁深地做他的功課,楚千塵只能哄著他:“等你做完了功課,這糖畫就是你的!”
這是一個馬形的糖畫,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了一匹矯健活潑的駿馬。
“真的?!”楚云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雖然他恨不得現在就把糖畫從楚千塵手里搶過來,但是在沈氏的淫威下,他只能灰溜溜地執筆繼續做功課。
楚千塵好笑地勾了勾唇,眸光柔和。
看著這對姐弟,沈氏也是笑意盈盈,順手拿起一旁的繡活,但下一瞬又放下了,“塵姐兒,剛剛我三妹帶著七娘來過。”
沈氏也仔細地看了外甥女的臉,小丫頭臉上原本觸目驚心的傷疤已經好了九成九,如今小臉上干干凈凈,漂漂亮亮。
不僅如此,七娘的神智似乎也比以前清明了一些。
方才她牽著七娘的手與她說話,小丫頭偶爾會給出一些回應了,眨下眼,點個頭。
沈菀與沈氏說了不少,說了小神醫的話,也說了她覺得是玄凈道長給女兒做法起效了,只不過,沈氏并不贊同。
她知道得比沈菀多,猜到了多半是楚千塵上個月送給七娘的那個香囊漸漸起了效果,七娘才開始好轉了。
偏偏,沈氏不能說破楚千塵的身份,也就不便對著妹妹多說。
她一直忍到了現在來問楚千塵:“她說,你告訴她七娘的失神癥可以治。”
“能治。”楚千塵還是這兩個字,神情篤定,“但需要知道癥結之所在。心病還須心藥醫。”
沈氏遲疑了一下。
這件事顯然也不適合當著楚云沐的面來說,她干脆帶著楚千塵去了外間,讓楚云沐繼續做他的功課。
沈氏拉著楚千塵在窗邊坐下,理了理思緒后,才道:“去年,七娘曾經被人拐走過。為了七娘的聲譽,這件事沒有聲張,知道的人也不多。”
“拐走七娘的人是靖郡王的外室…”
楚千塵一邊聽,一邊喝著茶,神情平靜無波。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就是她一個閨閣女子也難免不小心聽說過一些靖郡王年輕時的風流事跡,不過,靖郡王與沈菀成婚后,這些年已經是安分多了。
沈氏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那外室是他成婚前的風流債了。”
“婚后他與我三妹感情不錯,也把婚前的那些風流債都給了斷了,給了那外室一筆安身立命的銀子。可是對方還是糾纏不休…”
“去年中秋燈會的時候,那個外室讓她的丫鬟調開了靖郡王,趁著人多時,把七娘拐走了。”
“郡王府花了不少心力,把七娘找了回來,可是她回來后,就變成了這副樣子,也沒人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沈菀也因為女兒的遭遇因此與靖郡王生了嫌隙,這大半年來,夫妻倆之間漸行漸遠。
那日,沈菀勸她和離。
沈氏其實知道,那是沈菀自己的心聲。
恐怕沈菀也曾考慮過與靖郡王和離吧。可這世上的事哪有非黑即白那么簡單,沈菀不為她自己,也考慮七娘…
幸而,七娘遇上了楚千塵,臉恢復了,這失神癥也一定能治好。
七娘的病是沈菀的心結,也許他們夫妻還有機會化解心結。
沈氏心如明鏡:楚令霄這個人沒心沒肺,不分是非,靖郡王與楚令霄不同,自己的妹妹也與她不同,他們夫妻倆還有機會重歸于好。
沈氏攥了攥手里帕子,還想再說什么,門簾外傳來了丫鬟的行禮聲:“大姑娘。”
一身嫣紅衣裙的楚千凰款款地走了進來。
沈氏才微啟的嘴唇,又閉上了。
她不再繼續說,是因為這件事涉及楚千塵的秘密,也關系到靖郡王府的陰私。
剛剛進來的楚千凰也注意到了沈氏的欲言又止。
楚千凰眸色一暗,忍不住想道:母親方才與楚千塵到底說了什么,為什么一看到她就不說了。
楚千凰用力地攥著手里的帕子,當她走到沈氏跟前時,已經恢復如常。
“娘,”楚千凰從大丫鬟抱琴手里接過了一冊賬冊,“這兩個月采買米糧的賬冊我已經對了,我還讓婆子去問了外面米面的市價,與這賬冊上的價格相差無幾。”
對于女兒還知道去外面查現在的米價,沈氏微微頷首,笑道:“這賬是沒錯。”
楚千凰覺得自己得了夸獎,嘴角一翹,道:“管廚房采買的汪嬤嬤倒是個老實能干的。”
楚千凰以前也曾聽過宮里的雞蛋要一兩一只的軼事,還以為這侯府的米糧價格怕也會多報上一兩成,沒想到汪嬤嬤的賬冊做得漂漂亮亮。
沈氏接著道:“不過,汪嬤嬤也未必有多老實。她背地里怕是和米店打了不少夾賬。”
負責采買的管事又有幾個是純粹干凈的,再說得難聽點,真的性情耿直的人也坐不到采買這個位置上。
停頓了一下后,沈氏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水至清則無魚。”
楚千凰恍然大悟地微微張大眼,乖巧懇切地說道:“娘說得是,女兒明白了。”
楚千塵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聽了幾耳朵,她雖然不會管家,不過夾賬的事還是聽說過的。
所謂夾賬,說白了,就是采買的回扣。
凡經手的銀錢,環環下去,必有貪腐。
官場是如此,小家是如此,軍中也是如此。
楚千塵一聽管家的事,就想打哈欠,琢磨著干脆還是進去陪楚云沐寫功課好了,然而,話還未出口,就見沈氏看向了她,道:“塵姐兒,你的算學怎么樣?”
“還行吧。”楚千塵順口答。
前世,王爺也是讓人教過她《九章算術》、珠算與心算的,她雖然比不上王爺,但也還成吧。
“那你就來看看針線房這兩個月的賬冊吧。”沈氏笑瞇瞇地也給楚千塵安排了一個活。
大丫鬟立刻就捧來了兩本厚厚的賬冊。
楚千塵:“…”
她霎時就懵了,瞌睡蟲也被嚇跑了。
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沈氏忍俊不禁地笑了,覺得有趣極了,突然就很想揉揉她的頭。
沈氏清清嗓子,誘之以利:“你做得好,我就給你獎賞,你不是想在院子里弄個小廚房嗎?”
小廚房?!楚千塵原本灰蒙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也顧不上沈氏是怎么知道的,忙不迭地直點頭:“想!”
她的荷花醬已經做好了,有了小廚房,就可以給王爺做胭脂鵝脯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沈氏笑著拍板,又笑著吩咐陳嬤嬤,“這事你先準備起來。”
楚千塵高興了,聲音也變得柔軟嬌脆起來,“母親,等小廚房弄好了,我也給您做胭脂鵝脯。”
楚千塵抿唇笑了,嬌嬌軟軟。
楚千凰看著楚千塵,眸色陰沉了三分。
沈氏沒注意楚千塵,正琢磨著楚千塵這個“也”字是何意,下一瞬,就聽楚云沐的聲音高亢地響起:“胭脂鵝脯?不是說好了給我做的嗎?!”
楚云沐風風火火地打簾進來了,恰好看到楚千凰那陰沉的眼神,他想也不想地脫口道:“大姐,你為什么瞪著楚千塵?”
沈氏、楚千塵以及陳嬤嬤等人全都朝楚千凰望了過來。
楚千凰靦腆地一笑,落落大方地說道:“我看娘對二妹妹這么好,都吃醋了。”
“二妹妹,這胭脂鵝脯也必須有我一份才行!”
楚千凰輕輕巧巧地把話圓了過去。
陳嬤嬤湊趣地也說了幾句,場面又熱鬧了起來。
唯有楚云沐瞪大眼睛還在盯著楚千凰,小嘴抿得緊緊的。
他心里有種直覺,總覺得大姐似乎不喜歡二姐。
為什么呢?
他這個念頭也沒糾結多久,就被楚千塵塞到他手里的糖畫轉移了注意力。
“吃吧。”楚千塵笑瞇瞇地說道。
楚云沐第一反應是,這么好看的糖畫怎么能拿來吃呢,可是當糖畫那香甜的氣味鉆進鼻尖,他的立場一下子就變得沒那么堅定了,忍不住就舔了一下。
唔,果然就跟它聞起來的一樣香甜。
楚千塵去檢查了楚云沐的功課后,就帶著那兩本賬冊回了琬琰院。
陳嬤嬤則忙起了小廚房的事,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
沈氏是當家主母,一向公平,她既然給楚千塵和楚千凰開了,也順便給楚千菱開了,至于其他姑娘因為年紀小,就暫時先擱著,沈氏放了話,府中的姑娘們全都一視同仁。
楚千塵同樣很忙碌,不僅要看賬,還要為了小廚房的事出主意,她想把后罩房的一間空屋改成小廚房。
足足花了三天才搭了灶臺、添了煙囪,又隔了間簡單的小柴房。此外,沈氏也在三個姑娘的份例里又加了米糧、蔬菜、雞鴨魚肉等,讓她們可以隨時問廚房討,還添了掌勺的媳婦子。
小廚房修好后的當天,楚千塵特意起了大早做了胭脂鵝脯。
胭脂鵝脯之所以得了這個美名是因為鵝肉用鹽腌烹制后,紅如胭脂,楚千塵這道胭脂鵝脯要說有什么不同于別家的地方,就是她的澆汁里加了她特質的荷花醬,清香怡人。
楚千塵讓人給沈氏、楚云沐也送了一份,然后就拎著食盒高高興興地打算出門。
可是,她還沒出口,薛風演就如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窗外,把琥珀又差點嚇出了心疾來。
薛風演對著窗內楚千塵拱了拱手,“請姑娘先去一趟濟世堂。”
頓了一下后,他補充了一句:“這是王爺的意思。”
薛風演以為楚千塵會問為何,偏偏楚千塵完全不按理出牌,二話不說地應了。
薛風演:“…”
他只好訕訕地把原來準備好的一些說辭咽了回去,正要告辭,就見楚千塵理所當然地把手里的食盒往他的方向一遞,“你替我拿著。”
楚千塵想的是去濟世堂,帶著食盒就不方便了。
薛風演:“…”
薛風演下意識地就接過了,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楚千塵為什么要遞一個食盒給他。
楚千塵招呼上琥珀,趕緊出門了。
主仆倆步行去了濟世堂。
濟世堂近得很,這一盞茶的功夫也足夠楚千塵摸到點頭緒了,她約莫猜到了一些王爺為什么讓她來濟世堂了。
“小神醫,快請。”伙計沒想到楚千塵今天會來,喜出望外,“方才正好來了一個患了頭痛癥的病人,指名想請您給他看看。”
伙計生怕楚千塵不高興,又道:“那人是劉老大夫的舊識,脾氣有些大,萬一得罪了您,您可別生氣。”
楚千塵微微一笑,“不妨事。”
伙計伸手做請狀,“小神醫,人在后堂,劉老大夫正招呼著。”
楚千塵進了后堂不過一炷香功夫,就從里面出來了。
一個發須花白的錦袍老者對她連連道謝,笑得十分殷勤。
這個病人不難治,不過是因為精神緊張,暴躁易怒,導致氣郁化火,肝陽失斂而上亢,入于腦中,導致頭痛,越頭痛就越暴躁,惡性循環。
楚千塵給他扎了三針,又讓劉小大夫給他艾灸,老者就覺得一下子大好,頭不痛了,胸也不悶了,可非纏著楚千塵又開了張方子才安心。
楚千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病人了,明明不用吃藥就能好,卻硬要吃幾劑藥。
這剛給他開了些安身靜氣的方子,他又不放心地問道:“小神醫,我這病要復診嗎?”
話音還未落下,就被一個年輕焦急的男音打斷了:“神醫在不在?”伴著凌亂的馬蹄聲以及車轱轆聲。
一個著青色短打的小廝從急匆匆地馬車上下來了,大步流星地進了醫館。
伙計認得這是云展的小廝,忙道:“在在在,就在里面。”
楚千塵心里暗道總算來了,臉上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青衣小廝客客氣氣地對著楚千塵抱拳道:“神醫,煩擾您跟我走一趟,我家公子右手的麻痹癥又犯了…”
老者一聽,臉色霎是不太好,火氣又上來了,正要斥,伙計忙湊在他耳邊把青衣小廝的身份說了。
仿佛當頭澆了一桶冷水,老者的心火又熄了。他一個平頭百姓,可沒本事跟宸王府搶人。
楚千塵提上藥箱,就上了馬車。
那青衣小廝身手敏捷地跳上了車夫位,手上的鞭子啪地往馬上抽,這輛馬車在醫館門口沒停一會兒,就匆匆地又離開了。
馬車載著楚千塵去了宸王府。
今天顧玦也在,正在和秦曜下棋,秦曜已經從床榻生活中解放,改坐輪椅了。
楚千塵隨意地掃了那星羅棋布的棋盤一眼,就算不細看,她也能猜到秦曜輸定了。
苗軍醫習慣地給楚千塵打下手,楚千塵如往常一般給秦曜復診,給他診脈,讓人給他換藥,給他開新方子。
她的神色、舉止都與平常一般無二,不急不躁,不緊不慢,帶著她這個年紀罕見的沉穩。
顧玦落了一子后,朝楚千塵望去,一手隨意地把玩著手里的一把折扇。
雖然楚千塵一個字也沒問,但是他看得出來,這個機靈的丫頭什么都知道。
顧玦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微微翹了一下。
楚千塵很快就和苗軍醫說好了新方子,轉頭朝顧玦看來,對上了他的眼眸,乖巧地笑了,就像一只單純無害的白兔。
對了。她又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秦曜,一本正經地說道:“秦世子,以后復診改成兩天一次。”
楚千塵心里的小主意打得美美的:這樣,她隔一天就可以來看王爺了!
秦曜:“??”
上次楚千塵把復診改成了三天一次,突然又縮短成兩天一次,讓他的心不由跳了一跳,一剎那就有種自己該不會是病入膏肓的想法,連指間的黑子都滑落,掉回到棋盒里,發出細微的聲響。
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秦曜下意識地朝顧玦望去,不得不猜測楚千塵是不是猜到了顧玦今天大張旗鼓把她叫來的用意。
楚千塵沒注意秦曜古怪的神色。
她仰首往門口望了望,心道:薛風演這家伙到底去哪兒了,他這人也太不靠譜了,把她的食盒帶去哪兒了。她做的胭脂鵝脯都要冷了!
聽到棋子落進棋盒的聲音,楚千塵望著門口的目光又收了回來,認真地對著秦曜建議道:“你輸了。”
秦曜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霎時就炸毛了,“本世子還沒輸呢!”
楚千塵不置可否。秦曜就是個臭棋簍子,前世和王爺下棋也是這樣,動不動悔棋,要么纏著王爺讓子,不到最后就不肯認輸。
秦曜很不服氣,覺得自己被楚千塵輕視了,又拈起一枚黑子,想了又想,鄭重地落在棋盤一角。
他這局雖然走勢不太好,但明明還有可為,有機會翻盤的!
又走錯了一步。楚千塵眼睜睜地看著他加快輸的進程,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顧玦看著楚千塵劍眉微挑,感覺她似乎想下棋,就提議道:“要下棋嗎?”
想!楚千塵忙不迭直點頭。
秦曜正想強調他還沒輸呢,卻見顧玦起身讓出了他的位子,對著楚千塵道:“你來。”
秦曜:“…”
楚千塵:“…”
楚千塵先是有些蔫,很快又精神一振,鳳眸晶亮。
她趕緊幫王爺把秦曜這臭棋簍子給打發了,接下來,她就可以和王爺下棋了。
楚千塵一邊在窗邊的那把圈椅上坐下,一邊對著顧玦表功道:“王爺,我找到七星草了,不過路上一來一回怕是還要等上半個月。”
顧玦聽薛風演稟過,楚千塵以一張方子從烏訶迦樓那里換得了七星草。
他雖然有把握他的人可以從昊州弄到七星草,但是昊州距離京城足足五千里之遠,又不是大齊的地盤,行事肯定會更周折。
“等七星草到了,我就可以開始做大造丸了。”楚千塵已經躍躍欲試了,這種心態也表現在了她的棋風下,白子的攻勢直接而凌厲。
這一步棋下得好。顧玦微微頷首,饒有興味地看著棋局。她的棋風不似普通閨閣家的女兒那般迂回婉約,倒是有幾分將士沖鋒陷陣的凌厲。
楚千塵一眼就看出王爺又在夸獎自己了,美滋滋的。
緊接著,秦曜又落下一枚黑子。
黑白棋子此起彼伏地落下,只是黑子的落子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秦曜的俊臉有些黑,暗道:這丫頭片子原來不止醫術好,連棋下得也不錯。
楚千塵也不催促他,由著他慢慢磨。
她又興致勃勃地拿出了一份圖紙,遞給顧玦看。
這份圖紙已經是她修改過至少一百遍后的成果了。
“王爺,我想打一把專門做外科治療的刀,現有的一些刀具單把刀的功用太過單一,而且形成的創口也太大…”
楚千塵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箱,把那些平刃刀、月刃刀、開瘡刀等等的刀具都拿出來給顧玦看。
秦曜盯著棋盤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還在苦思冥想著,心道:這丫頭的棋力肯定是不如九哥的,他連她都贏不了,豈不是代表這丫頭片子之前說對了,他早就輸了?
秦曜認清這個事實后,就爽快地投子認負了,笑瞇瞇地說道:“小丫頭,再陪我下一…”局。
他最后的“局”字沒出口,驚愕地發現棋盤對面的位子空了,楚千塵屁顛屁顛地跟著顧玦去了靠南墻的書案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