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的婚事成了,回門也回了,姚氏隔天就收拾東西打算回老家。
但在回去之前,她來了莊子上見姜秀蘭和姜妙。
姜秀蘭問她,“柔娘那邊怎么樣了?”
“才嫁過去幾天,還看不出什么來。”姚氏嘆了口氣,“昨兒回門瞧著狀態是有些不對,但她不跟我親,我也不好直接問她什么。”
姜秀蘭和姜妙對視一眼,姜秀蘭道:“既然她不愿說,可見是還能過下去,那就由著她吧,以前跟在鶯娘子身邊性子養歪定了型,現在想著去掰正已經晚了,咱們管得太多,反倒會招她厭煩。”
姚氏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昨兒姜云衢請了他一個同僚去家里,聽起來是想把那小子的妹妹介紹給旭哥兒,我不了解他的為人,但姜明山和姜云衢,明顯不會懷什么好意,這事兒大姐得提前有個防備。”
姜秀蘭有些懵,“好端端的,那對父子怎么想起來操心我們家旭哥兒的親事了?”
“這還不明顯。”姜妙笑了,“不想還錢唄!”
“哦對對對。”姜妙一提醒,姜秀蘭馬上反應過來,“我險些給忘了,他們那邊兒還欠著我幾百兩銀子呢,怎么,這是打算給旭哥兒找個媳婦兒就想抵消六百兩了?什么媳婦兒這么值錢?”
姚氏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說,是什么鄒夫人家的侄兒,叫鄒衡的,柔娘出嫁前鄒夫人曾經給她遞過帖子,不過柔娘當時沒去成,鄒衡人品如何,我也不清楚,但聽起來,父母好像都已經不在了。”
姜秀蘭點點頭,說行,這事兒她會注意。
姚氏走后,姜秀蘭才皺著眉嘆了口氣,“看來柔娘的事兒,你娘暫時還不知情。”
武安伯府世子夫人過門頭一天就接盤給個外室種當了現成的娘。
這件事雖然武安伯府極力瞞著,卻架不住府上人多嘴雜,下人們一人傳一嘴,便有消息露了出來,姜秀蘭還是從馮公公那兒得知的。
“難怪之前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姜妙說:“武安伯府再落魄,好歹也是當年太祖皇帝御封的伯爵,有底蘊的勛貴之家,即便娶的是繼室,也沒有這么不挑家世的,而且婚期定的還這么緊迫,合著純屬是為了找個家世不顯的冤大頭去接盤外室種呢?這個秦顯,還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你要說婚期緊迫,劉尚書家那頭也挺緊迫的。”姜秀蘭想到馮公公跟她說的,“聽聞婚期定在二月,距離現在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那豈不是他們家也有問題?”
三四個月,一旦碰不上好日子,過禮都過不完。
姜妙恍然大悟,“難怪我爹著急給表哥保媒抵消那六百兩銀子,原來是等不到我的聘禮了,這才不得不另想法子,嘖,姜云衢竟然在我前頭成親,那他的聘禮,只能從姜柔身上薅了吧?”
姜秀蘭就笑,“誰讓你牙尖嘴利,出手又狠,你爹若是招惹得起,他說什么也不會忘了從你這兒狠狠薅一把的。”
“那恐怕要讓他老人家失望了。”姜妙壓根就沒打算過讓廠公的聘禮流一個大子兒到那對渣渣父子手里,成親之前,她一定會想法子讓姚氏跟姜明山和離,到時候聘禮直接送去姚氏那兒,看他們拿什么嘚瑟!
關于鄒衡的妹妹鄒纓,姚氏雖然只提了一嘴,姜秀蘭卻放在心上了,畢竟姜旭的年紀已經不小,到現在都還沒個成親的意向,不能再由著他的性子拖下去。
這天,姜明山托人給姜秀蘭捎口信,說請她上家里坐坐。
有了姚氏的提點在先,姜秀蘭已經明白為的是什么事兒,也沒拒絕,換身衣裳坐上馬車便去了。
姜柔出嫁,姚氏又回了老家,這會兒家里只得二房老兩口和姜明山父子四人。
那仨老爺們兒顯然都是吃糧不管事的,所有家務便都壓到了老溫氏一人頭上。
老溫氏來京城是跟著孫子享福的,哪里愿意干這些,成天嚷嚷著讓姜明山買兩個下人回來伺候,姜明山就當沒聽到,橫豎不是他親生的老娘,他才沒管著。
但大姐要來,家里沒個人做飯不行,出去吃又太貴。
思來想去,姜明山給了銀子,讓老溫氏多買些菜回來,說大姐廚藝好,讓大姐自個兒去做。
于是姜秀蘭到了姜家,非但沒有立即吃上熱乎乎的飯菜,還得現去生火燒飯洗菜炒菜。
她一陣陣無語,但想著才這么一天,就給他們做頓飯也無妨。
一通忙活之后,飯菜上了桌。
姜云衢還在翰林院,要到傍晚才回來,桌上便只坐了二老和姜明山姐弟。
頂廚水平炒出來的菜,自然是色香味俱全,二老早就忍不住了,拿起筷子便開吃,那模樣,活像剛從監牢里放出來的囚犯。
姜明山卻沒忘了正事,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跟姜秀蘭提,說自己想給旭哥兒保個媒。
姜秀蘭裝不知情,假意愣了一下,問他保的誰。
姜明山說是大郎一個同僚的妹妹,家世雖然比不得勛貴千金,但小姑娘生得好,性子也不錯,一看就是個賢妻良母。
姜秀蘭挑眉。
其實她早見過鄒纓了,就在姚氏跟她提過的第二天,她坐上馬車去鄒家那片轉悠了會兒,正巧看到鄒纓出來買菜給哥哥做飯,小姑娘生得乖乖巧巧,一見人就笑,那條街上賣菜的大娘們都認識她,賣給別人的菜價,到小姑娘那兒總會往下降一點。
姜秀蘭喜歡乖巧的姑娘,鄒纓無疑符合她心目中的兒媳婦標準,但她喜歡是一回事兒,人家小姑娘樂不樂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現在聽姜明山親口說要保媒,她倒想知道,姜明山有什么法子能促成這門親事。
“這事兒,我親自跟那姑娘的哥哥聊過了。”姜明山說:“他沒有一口答應,說要先見見旭哥兒。”
姜秀蘭問:“他沒挑家世?”
“挑什么家世?”姜明山叱道:“他們家父母早亡,兄妹倆相依為命,鄒衡也不過是中了個進士而已,就這條件,只有旭哥兒挑她的份兒。”
“那你還介紹給我兒子?”姜秀蘭假意怒道:“他不挑,我挑啊!”
姜明山呵呵冷笑,“大姐挑來挑去這么多年,挑出朵什么花兒來了?”
姜秀蘭噎了一下。
其實不是她挑,為了傍上東廠,傍上廠公,樂意往旭哥兒身邊送千金的人家多了去了,關鍵在于,旭哥兒他不想娶親。
姜秀蘭自己當年就是在男人手上吃過虧的人,旭哥兒不想,她便不敢逼著他娶,沒得過了門,旭哥兒成天冷著一張臉,白白辜負了人家姑娘。
但那時候是因為旭哥兒還年輕,不想娶就不娶,橫豎耽擱得起,現在卻是不行了。
先是柔娘出嫁,跟著姜云衢開春就要娶親,再是妙娘和廠公,侄子侄女一個個成了家,唯獨自家兒子沒個動靜,她這當娘的難免著急上火。
這次不想再聽兒子找理由不成家了,好不容易碰到個自己中意的兒媳婦,姜秀蘭準備拿下來。
趁著姜旭來莊子上,姜秀蘭把這事兒跟他說了,說人小姑娘的哥哥想見見他。
姜旭瞧著他娘憔悴的臉容,可見這些日子為了他的親事沒少操心,到底是不忍心拒絕,嘆了口氣,應下來。
姜秀蘭便趁著鄒衡休沐,安排了倆人見面。
前后見了有三四次,鄒衡對姜旭有了大致的了解,才終于松口答應下來。
得知鄒衡點了頭,姜明山高興壞了,又請姜秀蘭上門坐,直接挑明:“既然我給旭哥兒拉了這么一門好親事,那欠你的六百兩銀子…”
兒子答應娶親,姜秀蘭正高興,一高興就松口,“用不著你還了,但往后若是還敢那么對弟妹,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再欠我個千八百兩的。”
姜明山忙腆著臉笑,說不敢。
姜秀蘭把房契也甩給他,然后坐上馬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