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藥師?”
在曲老先生現身老經院的消息傳開之后,整個朝歌,瞬間掀起了一片議論。
沒想到,方二公子與丹霞山斗丹這場大戲還沒開始,便先來了這么一個重量級的消息,不知有多少了解當年內幕的人,在聽到曲老先生現身的消息,立刻便笑了起來…
“有熱鬧瞧了…”
“啪!”
丹霞山天賜丹殿之中,有人重重的將茶盞摔在了地上,他用的力氣如此之大,整個茶盞都被摔的粉碎,所有瓷片崩的到處都是,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的曹山主厲聲怒喝:“沒想到這個老東西居然會跳出來,壞我好事,早知當年就不該留他一條命,讓他活著離開朝歌…”
周圍諸長老心下惴惴,示意侍女暫時不要上來打掃。
心里也是默默的想著:“當年不是有意讓人活著離開,主要還是打不過呀…”
而曹山主則明顯沒有去想這些細節,只是怒氣沖沖,愈發的按捺不住:“當年這老兒聰明,主動離開丹霞山,離開朝歌,正因我大度,才不為難他們曲家,可如今,乃是我丹霞山受七王殿之托,煉制神丹的緊要關頭,此老兒卻心懷不軌,于此時回來,我看他…”
微微一頓,才冷聲低喝:“絕對不懷好意,說不定,還想借這機會報當年之仇…”
由得他在那里喊,周圍的長老們,卻都不好相勸。
當年曲家與曹家的恩怨,人盡皆知,幾乎到了水火難容的地步。
若不是因為此爭,說不定丹霞山的地位與底氣,要比現在厚的多,起碼不會比老經院差現在那么多,當然,也是因為當年曲老先生主動離開,才使得丹霞山,沒有真的分崩離析。
至于現在,曲家人抓住了機會,回來報復,似乎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他們身為丹霞山老人,卻是不太敢在這件事情上插嘴。
“不過,這老東西若真以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卻也是老糊涂了…”
那位曹山主,聲音陰沉,自語一般道:“今時不同往日,當年他未離朝歌時,這丹霞山里,多少還有他一點說話的份量,可如今,他離開朝歌若許年,門生故人紛紛劃清界限,呵呵,還有幾人理他?尤其是,這老兒還真當丹霞山與他當年離開時一個樣子不成?”
“真以為這么多年,我們只是固步自封,全然沒有半點長進?”
“他用當年的丹術,來與我們斗丹,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說著,猛然起身,喝道:“煉丹靈材可都準備好了?我要親自監督煉藥!”
身邊的長老們急忙回答:“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輔藥差了幾種…”
曹山主聞言大怒:“究竟差了幾種?”
長老們一時顯得有些畏縮,小聲道:“三…三…三十六種!”
曹山主差些被一口氣嗆死,甚至一時忘了罵人。
“老先生,前輩其實也有些好奇…”
而在老經院里,方寸一邊搭著手,幫曲老先生布置丹爐與鎖藥氣的符篆與陣簡,一邊好奇的問道:“一說起來,倒是不少人皆知,當年曹家與曲家有些恩怨,卻是因何而起?”
“恩怨?”
曲老先生倒是倒是一怔,搖了搖頭,道:“曹、曲二族,并無恩怨!”
“嗯?”
本是想了解一些這二族內幕,也好考慮如何針對曹家的方寸,聞言倒是微微一怔。
曲老先生嘆了一聲,道:“確實沒有什么恩怨,或說不值一提。當年我曲家與曹家,還有原來的鐘家,本是丹霞山三大族,各有自己的丹道與醫理,在仙殿旨下,三族共設丹霞山,相互參研丹道醫理,也是美事,只可惜,后來鐘族被查出了與魔族有染,犯了大罪,被仙殿所誅,而曹家與曲家…唉,也因丹道不和,前前后后,生出了不少口角與紛爭來…”
“當年老夫,正是因為不想在這紛爭里打滾,這才干脆帶了孫女離開,周游天下,體悟丹理,同時勒令兒孫等輩,老實安家,莫要爭勝,所以,這丹霞山就成了曹家的了…”
“只不過,這等紛爭,本也只是丹道之理,又哪能算什么恩怨呢?”
“我雖不認可曹家的丹藥,更不認為丹霞山該成為一心只為仙殿效力的皇族丹堂,但無論如何,曹家人的洗丹與調丹之法,卻也一直佩服,那確實是有其獨道之處的法門…”
“原來如此…”
方寸聽著,心里也漸有明悟。
聽了這話,倒是對曲老先生有些刮目相看了。
這位老先生脾氣犟,性子直,看起來當真是很容易與人結仇的,而且看他對鶴真章調戲他孫女的事情這么多年都一直不忘,而且嚴加提防,說明也是個記仇的,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對于曹家與曲家之爭,他卻是看得如此之淡,甚至認為這不過是丹藥的理念之爭?
這位老人,其實是個心善的啊…
“哎你…”
正想著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咆哮,曲老先生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手里的一道陣簡,劈頭蓋臉的就來了:“這陣簡可以這樣擺的嗎?你放這么嚴實,丹中毒性怎么散出去?”
“得得得,老夫不用你幫了,快出去,礙手礙腳!”
“那…好吧!”
方寸訕訕的放下了陣簡,硬生生被攆了出來,心里想:“這老爺子也真…怨不得人!”
既然這里被嫌棄了,那也只好去忙點別的,便慢慢悠悠,來到了老經院后門處,只見數艘法舟排布在一起,正有源源不斷的靈材寶藥被運了下來,這些卻不是用來煉丹的,而是方寸刻意讓人跑去將十里八鄉,將有關九氣九轉大道妙生丹的輔藥都給買了過來,難為人的。
“方二哥哥,這些藥材庫房里已經快積壓不下了…”
幫著料理此事的夢晴兒湊了過來,柔聲道:“你打算用來怎么處理呢…”
“正常點說話!”
方寸打了個寒顫,然后道:“那就先妥善保存,稍后轉轉手再加半成利潤賣出去…”
“那這件事也交給我吧?”
夢晴兒嘻嘻的一笑,道:“我回頭加一成賣出去,那半成算是我的跑腿錢啦…”
“咦?”
方寸倒是一怔:“這又不是什么稀缺藥材,加半成便差不多了,你如何加一成?”
“那就不用你管了…”
夢晴兒轉過了身子,道:...
子,道:“最近不少大藥商與世家子天天跑我樓外吹笛呢…”
“額…”
方寸都愣了一下,低聲問道:“你這又坑了幾個?”
“不多,七八個吧!”
夢晴兒回答了一句,又嗔怪的看著方寸:“怎么能說是坑呢,我對每個人可都是真心的,只是我也總得看看他們誰對我更真心,我更喜歡,然后才好做下決定來呀…”
說著撇了撇嘴,道:“而且這事還得怪你!”
方寸詫異:“為何怪我?”
夢晴兒道:“若不是你這個人生得又俊又討人喜歡,我看別人的眼光怎么會這么高呢?”
方寸都愣了一下,然后向她拱拱手,告辭。
不得了,這幾位同窗如今一個個的跑偏的越來越厲害了…
“什么?連靈材寶藥都沒準備齊?”
同樣也是在這時候,七王殿里,正傳出了一聲怒喝:“他怎么敢!”
面對著發了火的七皇子,回稟此事的下人自不敢吭聲。
實際上,輔藥被買空的事情,確實有些出人意料,畢竟,殿下幫著丹霞山,買空了幾昧主藥,不算什么,畢竟這些主藥,皆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整個朝歌,也一共也只有這么兩三樣,一口氣拿下,手筆固然大,但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可是對方買空了輔藥…
那些輔藥,可是要幾千幾萬斤的算的呀…
這就像兩人同時做一道燉老母雞的菜,這家為了搶先,買空了一條街的母雞。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另一家更狠,直接砍光了山上的柴…
這個堵添的,讓人窩火的要命。
尤其是,那方家,難道是想跟堂堂七王殿拼家底么?
“非只如此…”
老內侍緩緩入殿,輕聲道:“老奴已打聽清楚,便是煉丹的幾昧主藥,那位方二公子也已經拿到手了,黿城與南疆互通商貿,不過半年,如今黿城便已經出現了不少平時難得一見的珍品,據手下人回報,老經院那邊拿到的主藥,怕是比我們用的,還要好一些…”
“黿城…”
七皇子恨得咬牙,道:“那便派人過去,也淘換幾種好的來!”
“已經安排了…”
老內侍不由得微微苦笑:“只是,據說黿城下令,商號自守,竟并不如何好買…”
“你…”
七皇子甚至是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老內侍說的并不好買,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時怒發如狂,喝道:“他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難為我?你命人拿密旨過去,以我的名義問問那只老烏龜,我倒要看看,這個據說是最膽小的家伙,是不是真的一定要和我七王殿過不去…”
老內侍忙勸了起來:“殿下息怒…”
“那位黿神王雖然好脾氣,但他那位年青的夫人卻是個厲害的…”
七皇子眉眼都已倒豎:“一介女流,也敢反我?”
“正因她是女流,發起脾氣才完全不顧后果的啊…”
老內侍唉聲一嘆,苦笑道:“世人皆知黿神王脾氣好,但黿城卻還是一直好端端的座落在大夏之南,與南疆遙望,屹立不倒,原因便是因為他有那位年青的夫人,如今他們黿城已經頒布了律令,與丹霞山為敵,但好歹沒有直接指明與我七王殿為難,而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七皇子直接下令去喝斥于她,只擔心這夫人一橫起來,倒真個與我七王殿死撐到底了…”
七皇子聽著這話,都有些意外,下意識道:“她…真敢如此?”
老內侍嘆道:“她畢竟是女子,較起勁來又哪里會像男人一樣的思前想后?”
七皇子都有些沒底氣了,沉默了一下,才道:“那該如何?”
“畢竟只是輔藥,并非什么珍貴之物,多搜尋一下,還是可以湊齊的…”
老內侍低聲一嘆,道:“先由丹霞山去想辦法,其實不行的話,便是去其他幾位殿下或是城中大族那里暫借一些也是可以的,對于丹霞山這一場斗,殿下不必太多插手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經托了曹家來辦,那便不如相信曹家,全權交由了他們來做…”
七皇子聽著這些話,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道:“我時間已經不多了,曹家有把握么?”
老內侍久久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道:“起碼我聽過曹山主所言,方子是極好的!”
“這件事我們算是吃了虧了…”
而在七王殿的命令送到了丹霞山后,那位曹山主,沉默了一陣,大袖微微一展,道:“不過幸好,已經有商號捎了消息過來,說他們可以拿到一批輔藥,只是比市價高了三成!”
旁邊有長老聽著這話,微微一怔,小聲道:“那會不會…就是被人買空的那一批?”
曹山主沉默了一下,道:“是又如何?”
他像是有些解釋之意,若無其事的道:“反正一切都由七王殿來會鈔,我丹霞山也只是負責煉丹而已,些許銀錢,在七王殿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只要到了最后時,我丹霞山可以漂漂亮亮的贏了這一場賭斗,那我等還是七王殿的大功臣,一樣可以得到厚賞…”
雖然不太敢說,但還是有長老顫聲道:“可若是輸了…”
“不會輸…”
曹山主冷哼一聲,將一道卷軸展了開來。
周圍眾長老皆上前一看,頓時臉色詫異,旋及便有些驚喜之色。
“呵,我倒該感謝那位方二公子…”
曹山主冷哼了一聲,道:“正是他將《無相秘典》上卷傳于天下,我才從中有所領悟,參透些許玄妙之理,融入丹中,依著此方,煉出來的九氣九轉大道妙生丹,甚至有可能突破九九之數,將此丹理更上一境…哈哈,丹方,我們懂,《無相秘典》里的妙處,我們也已拿來…”
“你們倒說說,我丹霞山便是想輸,又怎么可能輸得了?”
說著話時,已極具傲意。
“我曹家,可不是一昧墨守成規的老頑固!”
“我們一直都懂得,如何革新丹理。”
望著曹山主一臉的冷傲,周圍的長老皆跟著點頭,稱誦。
只是也有人心里暗想:“應該說,是很懂得如何將別人的東西拿過來當作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