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公子有禮…”
“諸位前輩有禮…”
當方寸換好了衣裝,緩步來到了老經院正向廳殿之時,便見得此間正是一片談笑氣氛,而見得他走來,這些袍服各異,但看起來身份與修為無一簡單的人,便也皆笑著起身,與他相互揖手為禮,然后落座,看起來大家都客客氣氣的,倒像是一群老朋友相會于此。
“諸位前輩迂尊來見,不知有何指教?”
雖然心里明了,但方寸還是表現的很客氣,笑著詢問道。
“哈哈,指教不敢當!”
這群人里,一個禿頂的老者呵呵一笑,道:“令兄方尺,名滿天下,有仙人之資,而方二公子,同樣才名遠勝,人中俊杰,我等三山四院,早有拜訪之意,只是一直苦于無人引薦,而如今,聽得方二公子留風院一宴,得了七王殿的賞識,我等便也終于按捺不住,厚著一張張的老臉主動過來拜訪了,還望方二公子不要怪罪我們,打擾了你的修行才是…”
“這…諸位前輩太過抬愛了…”
方寸聽得,連忙擺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只是心里“呵呵”了一聲。
朝歌七大圣地,便是三山四院。
除了老經院之外,其他的三山三院,雖不見得如老經院一般象征著堂皇大道,但那也是萬千煉氣士心目中至高無上之地,而眼前這些人,便分別是來自于丹鼎山、煉神山、觀云山,參天院,洞幽院,輪因院,可以說,在方寸面前這三山四院七大圣地的人都齊了。
而來自于這些地方,地位自是非凡。
但他們這等修為身份,居然在方寸面前說話如此客氣那可真是太給面子了。
“呵呵方二公子不必過謙我等所言,也是應有之義!”
一片特別和睦的氣氛里,某位來自煉神院身材魁梧聲若洪鐘,穿著一身粗布袍子的男子笑道:“實不相瞞,我等過來卻也不是白來的。”說著手指向上一指笑道:“如今老經院與方二公子一場雅斗早已成了朝歌一樁奇聞不僅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便是我等座下弟子,也皆心癢難耐,一直央求著我們過來看看方二公子,想得你一番指點來著!”
“指點?”
方寸忙笑著擺手:“這如何敢當?”
這幾人已笑了起來:“切磋修為,彼此精進正是正途哪有什么敢不敢當的?”
而見得他們說的輕快老經院幾位陪坐于此的座師卻皆是臉色微變。
聽話聽音,他們都是老成了精的,又如何聽不出這三山三院來人隱瞞的目的?
玉衡先生已是第一個打起了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們見我老經院得了這等大才,心焦眼饞,不過,方二公子來我老經院,便是為了參經悟道,如今彼此探討經義,正是關鍵時候,你們的弟子想請方二公子指點,那便再等等吧,實在心急,先來我老經院也可以!”
“老玉衡,你這話說的便太霸道了…”
一位模樣嬌媚的女子,風情萬種的看了玉衡一眼,淡淡道:“人家方二公子,到你老經院是受邀而來,又不是你家弟子,何時容得你來做主了,況且,你們這一場斗法,又不肯出全力,一片烏云掛在空中,已快四個月了,你可知百姓們都已然有些怨聲載道了?”
幾位老經院的座師聞言,頓時臉色難看,玉臺先生冷哼了一聲,道:“我老經院自有學子去幫著百姓治理農田,修渠引道,還會暫時驅散一片云氣引來光照,卻不必你們操心了,此番斗法,本是我老經院與方二公子約定之事,旨在參衍天道循環,又關你們何事?”
“呵呵,明人不說暗話,方二公子是我大夏天驕,卻不是你老經院的天驕,你老經院可以邀得方二公子作客,我三山三院為何不可?你們可以雅斗,難道我們就不行了?”
聽著那位老者開口,老經院的幾位座師頓時臉色難看至極!
王八羔子的,早知道你們來者不善!
只要提到了頭頂上這片烏云,對方的來意便已很明顯了。
如今的明面上,老經院一直都不承認自己在全力應付這片烏云,只說是二代弟子們在參研,陪著方二公子玩,雖然已經很多人都懷疑,說就算一開始是二代弟子們在斗法,現在座師們也該出手了,難不成為了磨煉弟子們,就讓老經院的天一直這么陰下去不成?
但偏偏,烏云在老經院上空掛的越久,他們越是不能承認!
可這樣的態度,能瞞得過普通人,自然瞞不過其他三山三院的人。
他們甚至還打聽到,這一場賭,關乎到《無相秘典》下卷的下落,說是方二公子在這用這一團云氣與老經院打賭,只要老經院可以驅散了這片云氣,方寸才會將《無相秘典》下卷交給他們。
既是如此,那么他們當然也要找上門來了。
如今話都說的很漂亮,但言外之意,其實已經是在指責老經院。
自己沒有能力拿到《無相秘典》,那就別一直在那里霸占著了…
這卻讓老經院的幾位座師憋的難受,明知道他們抱著這等壞心思,只是不敢揭破。
生怕一揭破,他們便也會毫不留情的損過來。
“從這一場賭斗說起?”
而方寸一直客客氣氣的笑著,心里也是微微放心。
他自然明白三山三院是誰鼓動過來的,也知道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拉自己入局。
而在此前自己的推測里,這些人想拉自己入局,便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拿自己的兄長說事!
無論是污蔑自己兄長什么,還是質疑什么,都可以確保自己入局,而若是那樣,事情便沒有回旋的余地了,自己確實會因為被迫入局,但入局之后,雙方便是不死不休的場面!
另外一種,則是關系到什么賭斗,什么切磋了…
目的雖然一樣,都是為了請自己入局,但性質上,卻又大有不同!
如今這些人雖然來的突兀,而且三山三院,同時來到,氣勢上很是不俗,但態度上卻又很是客氣,上來入正題的第一句話,便扯到了修為切磋,彼此進益上,這就是正路子了,方寸此時的心里,甚至出現了一種十分欣慰的感覺,總算是...
總算是遇到了幾個比較懂事的了…
“呵呵,斗法之妙,便在于精妙入微,專心致志,我老經院的天雖然已經陰了好幾個月,但弟子們既然還沒有放棄,我等也只能繼續看著了,總不能打擊弟子們的道心吧…”
玉衡先生聽著他們的話,已是心道不妙,他也是個胡攪蠻纏,和稀泥的高手,立時捋須大笑道:“不過三山三院的弟子們若是看著也很心癢,那也不妨參與進來,倒要看看是你們的弟子先破了這道難題,還是我老經院的弟子們先讓這書院里見著了晴天,如何?”
“如此不妥!”
那位來自煉神山,穿著衣裳,如一位鐵匠般的男子聲若洪鐘的叫道,一邊大搖其頭,一邊道:“你們老經院已經參研了這么久,我們的弟子加入進來,豈不是吃了大虧了?”
玉衡先生一聲冷笑:“無妨,一應參研之義,我皆讓他們給你一份便是了!”
模樣嬌媚的女子笑道:“可我信不過你們!”
玉衡先生頓時大怒,偏又說不出話來。
而在此時,那位身材魁梧的煉神山老者已是呵呵笑道:“三山四院,皆為參悟天地,尋求奧妙至真,你老經院擅長講大道理,也擅長讓人聽道理,可我三山三院,卻也有自己擅長之處,天地萬物,皆為大道,那么相應的,世間百態,也皆可用來衍化天道…”
“你們以空中云氣為題,難道我們就不可以用其他之術為題?”
一言既出,周圍一眾三山三院中人,皆已連聲附和。
方寸在一邊瞧著,便也笑道:“諸位前輩看起來甚有興致,不知要考較晚輩什么?”
這時候還真有些無奈。
明知道對方過來,其實是為了坑自己,但自己還要引導他們,如何才能成功的坑自己…
其他三山三院的來人,聞言簡直是大喜過望,沒想到方寸主動提這茬,一個個都有些眉飛色舞的對視了一眼,然后就聽那位煉神山來的魁梧男子笑道:“此也簡單,素聞方二公子天資驚人,道法自然,更于諸般經義,造詣高深,此前在黿城大仙會上,方二公子就曾經面對妖魔,煉出一座劍山,此兵器,額…堪稱絕妙,人稱世間第一怪兵,吾山弟子…”
說著,他自己都有些臉紅,硬著頭皮說道:“吾山弟子,對方二公子也佩服得很,恰好近日,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們,正在煉制一件兵器,不日便要出爐,所以老夫厚著臉皮,請方二公子前來觀禮,也好指點這群后輩一番,不知方二公子意下如何,可否賞光呀…”
“這種話都說出來了,真是為難他了…”
方寸聽著,都不由得暗想。
當初他煉的那一座劍山,雖然威力確實極大,但實際上在行家里,等于是拿銀子堆出來的,沒什么技術含量,連當時的黿城那些煉器師傅們,都認為自己這兵器上不得臺面,更何況這天底下以精研《靈經》為要,而且有著無數煉器大師們所在的朝歌煉神山呢?
說來說去,他也不過是想引得自己入坑罷了。
于是方寸很痛快的笑道:“既得先生之請,何敢不至?”
幾位三山三院的人簡直喜出望外,那魁梧漢子更是笑道:“老經院弟子與方二公子斗法雅事,讓人向往,而借這頭頂一片云氣,指點老經院弟子無相經義,同樣也讓人羨慕…”
他說著,話音一轉,笑道:“那不如借此機會,也請方二公子指點一下我煉神山弟子?”
這話看似漫不經心的說了出來,但眾人的神經,卻一下子繃緊。
“這應該就是捧殺了吧…”
方寸心里暗想著,心道:“我倒偏讓你捧!”
說著,一聲大笑,直接站起了身來,向著煉神山的那位長老說道:“前輩不必再繞彎子啦,當年吾兄來到朝歌時,也曾為了磨煉修為,與諸道統弟子切磋,而今方寸遠不如兄長,但也愿來湊個趣,不必前輩過來,方寸也有心想要見識一下,煉神山的《靈經》火候如何!”
“啥?”
聽得此言,一眾人皆懵了。
這叫什么?
你才剛剛備好弓箭,準備打獵呢,這獵物就主動送上門來,找你單挑了?
而在此時,方寸迎著老經院眾座師詫異的眼神,又看著三山三院驚喜的表情,心里卻也隱隱涌動著些許異樣的氣魄,他自然知道,這三山三院,怕都是那位七皇子鼓動而來的。
說不定除了《無相秘典》之外,還給出了許多其他的,讓三山三院無法拒絕的好處…
而目的,便是要與自己斗一場,賭一場!
就算自己此時不接這一茬,他們也一定還有其他的手段,逼自己入局。
而拖的越久,他們的手段便越激烈,臉上也都難堪。
既然如此,自己為何不干脆應了這一茬?
而另外一個,讓他甚至都不愿多說,直接應了下來的原因就是:
老經院已經用了近四個月時間,還是沒有成功參出將頭頂上這片云氣破開的奧秘,但是他們推衍出來的許多天地萬物至理,卻也讓自己受益匪淺,可以說,自己在這近四個月的時間里,對《大道經》的參悟,突飛猛進,收獲極深,除了功德譜的作用,便與他們有關。
如今的方寸,自己都很難估量,自己對《大道經》得領悟,達到了什么境界。
但可以確定的是,很高!
他甚至感覺對《大道經》的參悟,已經達到了瓶頸,稍微再踏出一步,便是全新境界!
而在面對這樣的瓶頸時,僅僅只靠老經院,便已有些力疲。
那么,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山三院的經義,對自己來說,便很重要了。
簡單來說,自己比起三山三院來,更想斗這個法!
“當年兄長在朝歌嶄露頭角,便是與三山四院的一場場辯機論道,后來他仙師之名,力壓三山四院,不知多少的三山四院高人大儒,得不到一個仙師之名,惟他得到了,或許也是因此,三山四院才有心一雪前恥,這么痛快的答應七皇子,來我身上找補回這個面子…”
“而我,便趁著這個機會,將他們再碾壓一次?”
“哈哈,說起來有些囂張…”
“不過若是真的這么做到了,那還是挺過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