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已經許久未現蹤跡的鬼官,怎會在短短一天之內,接連做出了三樁血案?
平時,哪怕是鬼官現身,做上一樁案子,都已經足以在清江郡掀起一場驚濤駭浪的大消息,可如今,他竟一下子連做三樁案子,任是場間的誰,都有些無法消化這驚人的消息。
“走!”
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的乃是靈霧宗宗主,急急踏云,向著山外趕去,就算是方寸,也微一凝神,便讓鶴真章與夢晴兒兩個照顧著雨青離,自己騰云跟在了他們身后,只不過,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靈霧宗宗主與長老等人,都像是有些忌憚他,下意識離他遠了些。
但這些人,卻也不敢甩開方寸,只與他保持了大略一致的速度。
憑著諸人的修為,沒過太長時間,便已來到了那一場血案發生的地方,這是位于靈霧宗一百五十余里的一處山間,如今已是滿地殘尸,看起來,像是一副人間地獄的畫卷。
此前在靈霧宗出來的那些七族煉氣士,包括那胡家二爺,與萬通號的老掌柜,還有他們身邊招攬過來的供奉等金丹煉氣士,全都七橫八豎,尸首落在了山間,每個人的死狀,居然都是出奇的一致,那便是身首分離,看起來像是斬頭臺上走了一圈,斷面極為整齊。
而在不遠處,還墜落著一艘法舟,舟身同樣也被劈成了兩半。
從這場間死狀來看,這些人應該是離開了靈霧宗之后,便立時乘坐法舟,準備加速趕往清江大城,去查那奪走了七族卷宗的鬼官之事,找出那鬼官真正的身份來,卻沒想到,這才剛剛出了靈霧宗,都沒走出二百里去,便被鬼官攔下了,然后沒有一個能逃得活口…
“宗主,方…方二公子…”
有靈霧宗的執事在場間繞了一圈,急急過來稟告。
稟告自家宗主的同時,看到了他身邊的方寸,猶豫一下,還是揖了一禮,然后指著不遠處道:“那邊有鬼官留下來的斬首令,以及,以及一方鬼璽之印,只是…不知真假!”
方寸與靈霧宗宗主梁湘子,同時飛掠了過來。
然后就在這一片行刑場也似的山頭旁邊,一塊青巖之上,看到了一塊青色的令牌。
令牌是竹子削的,看起來似乎還有些新鮮,上面用血寫著一個血淋淋的“斬”字,這個斬字下面,還有“壹拾伍”三個字,正是場間被斬的人之數量,看起來實在平平無奇,惟一驚人的是,竹子本是木質,但卻被插進了巖石之中,這本身,就帶著一種離奇之意。
凡間朝堂,要斬殺犯人,會頒布斬首令!
而這鬼官,居然同樣也要頒布了斬首令,這才動手殺人!
而在另外,西北方向,虛空之中,則還淡淡飄著一方印跡,印跡里面,乃是模糊可見的“吾心補道,鬼行人法”四個字,不知是何時烙印下來的,但卻久久不散,殊為古怪。
“真的…真的是鬼官!”
靈霧宗宗主看了一眼那竹質的斬首令,又看了一眼那鬼璽印跡,臉色竟有些發青,他忽然轉向了方寸,低聲喝道:“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地距離清江城,少說也有兩三天的路程,那鬼官…鬼官怎么可能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先在清江做出兩樁大案,然后又忽然跑到我靈霧宗外面來殺人,又怎么可能…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連斬十五位金丹?”
哪怕他是一宗之主,在說起這些話時,也像是挾著一股子涼氣。
而隨著他一起過來探查的靈霧宗弟子,則更是驚得仿佛連喘息都不敢大聲了。
此前清江郡便一直有鬼官的傳說,雖然無人見過這鬼官的真相,但卻一直都有許多人猜測,這應該只是一位金丹煉氣士,誠然,金丹也已經是夠厲害的,但卻還不至于讓人驚恐!
可如今,若是那鬼官可以一日之間,便從清江來到靈霧宗殺人,而且他一口氣殺的,乃是一十五位金丹煉氣士,各有自己的神通法門,甚或是護身法寶,甚至還有一艘法舟,就算這些人不是他的對手,難道傳遞個消息,或是發出一點兒動靜來,都完全做不到么?
或是鬼官的實力,對他們造成了這樣大的壓制,那鬼官的修為會有多高?
元嬰,或是更高?
而在靈霧宗宗主轉頭看向了自己,眼底的詢問之色無比明顯之時,方寸輕輕呼了口氣,然后漫不經心的轉頭向靈霧宗宗主看了過來,道:“或許最重要的,不是猜這鬼官的修為!”
迎著靈霧宗宗主的狐疑,他輕輕將那一道竹令拿在了手中,驚得周圍一片低呼。
方寸道...
;方寸道:“重要的,該是想他為什么要殺這些人才是…”
靈霧宗宗主猛然瞪圓了眼睛,周圍也不知有多少長老與弟子,皆豎起了耳朵。
鬼官現身于清江郡,已有數年時間,這數年時間里,他做下了無數血案,偏偏這些血案,卻無太多關聯之處,他殺過打劫行商,濫殺無辜的惡匪,也殺過潛于城間,盜人氣血的妖魔,殺過一個善良人家的滿門老幼,也殺過一位避世隱居的清修煉氣士,甚至,他還殺過地痞…
他作案根本沒有半點規律,像是興之所起,任性妄為!
而這,也是清江郡一直沒能查出他行蹤的原因!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他殺了七族的十五位金丹,又是一樁悚人聽聞的大事,且說這十五位金丹里,最起碼有三四個,乃是七族里面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就算僅僅是算這個數量,十五位金丹,那也是足以震動整個清江郡的血案啊,整個清江,一共才能有多少金丹?
況且,他先是在清江連做兩樁大案,又忽然跑到靈霧宗外來殺人,又是圖了什么?
“方…方二公子想到了?”
靈霧宗宗主越想越覺得可怖,急忙問道。
“八九不離十!”
方寸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道:“不是跑去某個地方找人,而是直接到路上來截殺,自然說明他就是奔著這些人來的,而早不殺,晚不殺,偏偏是在清江大城出了兩樁血案之后,才忽然現身殺人,殺得還正是這些要出去查他的煉氣士,那么,他殺人的目的還不夠明顯?”
靈霧宗宗主凝神道:“滅口?”
“或者說是報復!”
方寸笑了起來,道:“有人頂著自己的名義行事,他一定很不開心!”
靈霧宗宗主瞬間睜大了眼睛:“這…”
“梁宗主就別裝傻了!”
方寸笑著看向了他,道:“在那清江城里闖入大獄,又是殺人,又是火燒卷宗的,究竟是真的鬼官,還是有人打著他的名義行事,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幕后主使是誰你真的不知?”
“我…”
靈霧宗宗主微一開口,卻又閉上了嘴。
難道鬼官真的是因為七族煉氣士指使人打著他的名義作下了血案,所以過來報復?
“可若是這樣…”
靈霧宗宗主心里生出了無盡的疑問。
若真是如此,那么清江郡兩件血案,都不是鬼官做的?
那么第二件…
方寸笑著打斷了他,道:“我若是你,我要考慮的乃是另外一件事!”
靈霧宗宗主急道:“什么?”
方寸道:“鬼官一口氣殺了這么多人,想必非常的氣憤,那么他既然已經大開殺戒,自然也就不會輕易放過指使首腦,如今這十五個已經死了,可是在你們靈霧宗內,卻還有一個活著呢,你覺得這鬼官難得現身一次,是會一不做二不休殺個干凈呢,還是真就這么算了?”
“白家公子?”
靈霧宗宗主猛得反應了過來,急聲喝道:“快,快傳訊予宗門,摧動護山大陣!”
一邊急聲喝著,一邊喝令一位長老帶著四位弟子留在這里,看守著這些尸首,同時傳信給郡府,自己與其他長老,卻已什么也顧不上,只是急著,要趕緊回到宗門里面去。
與方寸這場交易,他已將七族舉薦來的一位長老給賣了,不能再讓白家公子死在門中。
畢竟,從身份上,白家公子與薛長老,也不是一個層面。
而對于這一片慘禍現場,他雖是靈霧宗主,卻也不敢擅動,只能先派長老在這里守著,然后等清江郡郡府的人過來查探,當然了,被留在了這里的長老心里也是老大不樂意,聽聞鬼官出沒,又有誰不害怕,但宗主已經吩咐了,那自己除了答應,又還有什么招呢?
而在靈霧宗宗主著急忙慌的安排著這一切時,方寸只是靜靜的在一邊瞧著。
當靈霧宗宗主回去之時,他便也跟著回去了。
心里也不知是不是升起了一點兒疑問…
那鬼官若是真的因為有人冒他的名殺人,現身報復了,那么…
他是只報復七族那些煉氣士,還是所有人一塊?
越想越覺得后頸也有些涼颼颼的,不自在的聳了聳肩膀,心里想:
“現在傳信請秦老板過來做保鏢,能不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