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蹲得更深了些,艱難的抬起那樹枝一瞅。同她設想的一樣,這東西乃是中空的,是以才會發出清脆的落地聲。但里頭黑漆漆的,像是深不見底的盲井一般。
并沒有藏著什么寶圖密卷之類的東西。
陳望書有些尷尬的將那樹枝擱回了原地,若無其事的朝著門口看了又看。
門口空蕩蕩的,李氏一直都磨磨蹭蹭的沒有過來。
一會兒功夫,內室的門開了。
陳望書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小心的觀察了一下兩人的表情。
顏玦看上去有些茫然,像是迷路的小羊羔;陳清諫平靜得像是夫子廟里的石像,眉頭都不帶動一下,看不出他的心思來。
之前他暴跳如雷的樣子,竟像是陳望書自己個幻想出來的一般。
“你先回去罷。一樁一樁的,按照習俗來便是。在大婚之前,不要再隨隨便便登我家門了,尤其是不能同望書相見,委實不合禮數。”
顏玦迷瞪瞪的點了點頭,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機器人一般,乖巧的走了出去,連眼神都沒有給陳望書一個。
陳望書瞧著心驚,莫不是她爹得了天山童姥真傳,給人種了生死符吖?
還是說她穿的其實不是愛情故事,是鬼故事?
待顏玦走了,陳清諫方才皺著眉頭看向了陳望書:“望書今日行事太過莽撞。莫說圣旨還沒有下,便是下了,你一日未出嫁,那便是陳家女。哪里有外男來了,巴巴的跑過來的道理?”
“罰你出嫁之前一直禁足,好好的同阿恬一道兒繡嫁妝。四皇子歸京,朝中局勢瞬息萬變,你如今連著陳家同扈國公府,少不了有心人上前試探。”
“在家避避也好”,陳清諫說著,有些不自在起來,“我同長宴長歌常年不在家中,你大嫂嫂性子沉穩,太過講究規矩,雖然尊敬你阿娘,但難以貼心。”
“也就只有你…唉,出嫁之前,多陪陪你阿娘罷。”
陳望書一愣,眼眸一動,試探道,“那日張家莊,長歌去見張潮兒了,阿爹當好好教訓他才是。女兒若是出嫁了,阿爹可否少在外一些,多歸家陪陪阿娘?”
陳清諫面無波動的點了點頭,“長歌貪玩好熱鬧,非士子所為。阿爹已經罰他抄書禁足,待年節方才能回來。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阿爹也是聽命行事。”
他說著,抬起頭來,看了陳望書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又開了口,感嘆道:
“顏玦也是個可憐人。”
陳望書一聽,這其中有故事啊!她還想多問,陳清諫卻是擺了擺手,“有些事情,你該知曉的時候,自然就會知曉了,無須多問。且先回去沐浴更衣,一會兒圣旨該到了。”
陳清諫向來說一不二,言出必行,在陳家積威甚重,便是陳望書也不敢隨便造次。
她想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里的人,一個個的腦殼都是山路十八彎的,指不定說出來的,還是哄騙她的話,倒不如她嫁了顏玦,再自己個查明來得好。
陳望書沒有瞧見的是,待她一走,陳清諫立馬蹲了下來,將陳望書先前踢斷的那根金樹枝撿了起來,圍著那金樹轉了三圈,手在空中比劃了好些下。
方才確定了位置,徑直的走了過去,將這根斷樹枝,鑲嵌在了另一根指頭上。
清脆的咔嚓聲在屋中響起。
陳清諫面上毫無波瀾,又走到陳望書之前弄出的那個斷口處,伸出兩根手指一掏,夾出了一塊絹布來。
這布薄如蟬翼,幾乎讓人瞧不見。
上頭彎彎曲曲的畫著一些宛若蚯蚓一般的線條,陳清諫拿起來對著窗外一瞅,那絹布一瞬間,便成了一副地圖,他像是瞧出了什么,臉色微變。
將那絹布揣進了袖袋里。伸出手來提溜起地上躺著的金樹,便進了內室。
一會兒功夫,他再出來,手中已經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了。
宮中指婚的圣旨,大約在傍晚的時候來到,時間定得十分倉促,就在下個月的十五,竟是將七皇子同高沐澄的親事往后頭推了推,先辦他們的喜事了。
這一下子下來,滿城人誰不夸官家疼愛顏玦遠勝過自己的親兒子。
陳望書一接了旨意,便又被禁了足。只李氏忙得團團轉的,日日拿著厚厚的一疊單子,由她來選,準備嫁妝。
陳家有底蘊,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等到嫁妝單列了起來,一明一暗兩個冊子交到陳望書的手中,她才當真有了一種自己是是個富婆,即將包養小白臉的真切感!
人一忙碌起來,時間便過得飛快,很快的便進入了六月里。
興許因為她不是主角,這些日子平靜得讓人覺得,她簡直就是穿越過來養老的。姜鄴辰先前風頭太盛,好不容易有四皇子出來擋槍,如今乖覺得像是坐月子一般,能不出門,便不出門。
柳纓就更加不用說了,揣著金蛋疙瘩,恨不得為娘的過了一日,肚子里的孩子過了千日,生出來便是個哪吒,將庶長子的地位占得死死的。
而顏玦,像是被陳清諫灌了迷魂湯似的,別說人影兒了,連根毛都沒有飄過來過。
陳望書伸出手來,摸了摸踩云生的三只奶貓,這才多久的功夫,先前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小家伙,如今生得毛絨絨的,格外好擼了。
“這三只崽兒,倒是沒有一只生得像踩云這般威風的,看上去有些憨頭憨腦的。”
三只貓兒都是黃花色兒的,當是像了它們那不知道在哪里的野爹!
“姑娘你下手輕些,可別摸禿了。這只豆蔻,可是要送給恬姑娘當陪嫁的。撕書是大娘子要養的…明兒個好些人要給姑娘添妝。大娘子交代了,叫我把踩云娘幾個搬到她那邊去,省得人多受了驚嚇。”
陳望書戀戀不舍的收回了手,“知了知了。”
她要出嫁了,李氏頗為不舍。那日過來一瞧,說這三只小貓兒,其中有一只腦殼上的毛特別濃密,像極了陳望書剛出生的時候,便硬要了去,還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思書。
本意是好的,可幾日下來,隨著這小奶貓好啃書的名聲在府中越傳越響,思書便成了撕書!
白瓷見木槿久勸不動,笑道,“姑娘明兒個能收好些寶貝呢,若不早些歇了,怕不是數錢都要數得手軟呢…”
陳望書一個激靈,頓時高興了起來,“哈哈,睡睡睡,把我的大箱子準備好,我看她們哪個好意思摳摳搜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