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差點兒直接上手掰,方才勉強的壓下了自己上翹的嘴角。
雖然感覺被冒犯,不過沒關系,待她嫁過去了,天天冒犯回去,豈不快哉?
不等她回應,白瓷已經啪的一下打在了自己的嘴上,她眼中泛著淚光,瞅著就要嚎啕大哭,如喪考妣了。
“都怪我這張烏鴉嘴,提什么不好,偏生叫姑娘遠離那顏衙內。我家姑娘好好的一朵鮮花,竟是被牛糞惦記上了。”
她說著,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陳望書的手,“姑娘莫怕,老太太同夫人,定是不會應允的。怎地能讓我們姑娘,才出了虎穴,又進狼窩呀!”
陳望書心中在吶喊,不不不,你們都感覺不到顏玦那張人神共憤的臉么?就那臉,花見了都不好意思開了,你怎么忍心把他比作牛糞!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會為我做主的,不必憂心。木槿你不要一驚一乍的,且去前頭聽著風聲即可。”
陳望書的話,叫木槿同白瓷一下子淡定了下來。
木槿點了點頭,快步的走了出去,白瓷走到床邊,替陳望書鋪好了床榻。
陳望書忍不住給她豎起了大拇指,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畢竟白瓷之前都說了,她在歇晌,做戲可不是要做全套的。
至于前頭提親之事,她雖然緊張,但絕對不能去。
她可是京城里首屈一指守規矩的賢良淑德之人,女則標兵,怎么可能去做那等偷看之事讓人看低了?
先前是她要低頭謀劃,如今魚已經上鉤,輪到她拿喬了。
就是這么欠揍!
陳家的花廳里,承恩伯夫人端著茶盞,悄悄的四處打量著,打一進門,她便后悔了。
這門親事面上瞧著門當戶對,可真細究起來,那是哪哪兒都不般配的。
不說這個,就拿兩府這陳設而言,便是極為不同。那扈國公府配得上囂張跋扈四個大字,且不說門前的戰神像,威風凌凌的石獅子,就說那花廳的墻上,都掛著千金難尋的名家書畫。
只不過,就扈國公府那雕梁畫棟極盡奢華的風格,讓人覺得遲早有人,他們能把畫上的貓眼子扣下來,給鑲上玉石;能把仕女圖里姑娘的衣衫扒拉了,給她穿上真的綾羅綢緞。
再看陳家,墻上掛著的字畫,乍一眼看去,一個都不認識,只覺得不凡。
仔細看那印鑒,才發現個個件件都不輸扈國公府。
這種靜靜的炫富,乃是真正有底蘊的世家大族,最愛做的事。
為的就是讓那些無知的人,先嘲諷,后被打臉,最后無地自容。
承恩伯夫人輕嘆了口氣,她們曹家雖然不比陳家歷史悠久,但也稱得上一句數代繁榮,只不過因為十年前的戰事,已經中落,需要依附他人了。
今日扈國公夫人托她做中人,她還當是個好事,滿口應了,可一進陳家大門,心便涼了半截。
同樣是中落,她們曹家是雞蛋吧唧一下掉地上,直接碎了;陳家是風箏從天上掉下,他還掛在樹梢頭呢。
“你嘗嘗看,這是你家鄉的茶。我記得當年,你母親最愛喝這個了。一晃都是這么多年,同你母親來我家念女學的事,仿佛還是昨日之事。”
承恩伯夫人眼眶一紅,她母親當年沒有來得及南下,留在北地。前些年已經仙逝了。
老太太家中的女學,當年聞名天下,貴族家的姑娘們若是能夠去那女學里念上幾年,定是身價倍增,更好談婚論嫁。
“虧得老夫人還記得,我母親后來經常念叨,說雖然只去了女學一年,但終身受益。”
她說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的確是家鄉茶。
不但不名貴,反而十分的偏門鮮為人知,也就只有當地人,才好這一口,如今南北僵持不通往來,她也許多年都沒有喝上了。
老太太瞧她喜歡,笑道,“我這也只有些許,都叫人給你裝了去,也是家鄉的味道。”
承恩伯夫人一驚,擺了擺手,但到底沒有抵擋住誘惑,她的確是思念北地,懷念母親。
“如此便多謝老夫人了。”
老太太笑了笑,又東拉西扯起來。
若是陳望書在這里,怕不是要一跳三尺高,她就說陳清諫不愛說話,李氏雖然咋呼但也不是啰嗦之人,陳長宴到底是哪里長歪了,跟唐僧一般叨叨叨的。
今日瞧見老太太,可算是找著源頭了,不是長歪了,這是隔代遺傳啊!
不知不覺的,承恩伯夫人驚覺茶壺都叫她喝見底了,可那提親的事情,還沒有半點影兒呢!
她想著,忍不住張了張嘴…還未言語就聽到老太太話鋒一轉,又說起旁的事情來。
等站到陳府門前,承恩伯夫人有些欲哭無淚。
一整個下午,她在陳家茶水喝了兩壺,點心吃了幾碟子,憶往昔榮光開心倒是開心得不得了,可那親事,硬是沒有開口提第二回,更別提討個回應了。
說起來,也不能怪老太太話太多,實在是她說的那些事,都是她萬般感興趣的事情,不知不覺的,她便問得多了,反倒把來提親的事情,拋到腦后了。
她可是準備了萬字真言,發誓要把顏小衙內由一坨牛糞,夸成金疙瘩的。
可這一萬字,連一個字都沒有用上吶!
跟在她身邊婆子,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自信滿滿的說道,“夫人,陳家沒有斬釘截鐵的回絕,那便是好事!夫人既然是拍著胸脯向扈國公夫人保證過了…”
承恩伯夫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不曉得,世家的人說話,多半都是給人體面的。陳家的老夫人一直岔開話題,不說親事,那便是不允,但又不想傷了兩府和氣。”
“罷了罷了,我這腦瓜子,比不上人分毫,還是莫要再來丟丑了…”
陳望書的小院里。
木槿像是腳踩風火輪一般沖了進來,“姑娘姑娘,又不好了。”
陳望書無語的打了個呵欠,從床榻上坐了起身,“又怎么不好了?”
木槿順了順氣,“不好了不好了,貓兒要生了。”
白瓷對著她翻了個白眼兒,“當是什么事,姑娘的親事!”
木槿一聽,樂呵呵的笑了,拍了拍胸脯,“那還用說,老太太果斷拒了,那承恩伯夫人說,再也不來了!”
陳望書一聽,猛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不是,失算了啊!現在帶著八匹馬沖出去,還能把人給拉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