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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挪移.兩害相爭

熊貓書庫    左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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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擦”

  一聲脆響,從無人關注的幽靜之處響起,這聲音清脆,帶著石塊崩裂特有的脆音,代表著某些事情發生了變化。

  然而,這重要之音,在這方戰場之上,卻只有兩個人能聽到。

  正義兇鳥鵸鵌喚引狂風肆虐,將一眾武者逼出戰圈之外的老祖,和正在提刀飛掠,以碎靈之法,碎去龍虎寶體的沈秋。

  這兩人同時色變。

  老祖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兇光,而沈秋雙眼中,則亮起璀璨光芒。

  “退!”

  沈秋收回欲砍出的利刃,聲若驚雷,對四周大喊到:

  “靈陣已入我等手中,禍患消弭!所有人,退!”

  一眾天榜聞言,立刻后撤。

  沈秋本人若流星閃下,正落在陽桃身側,這老頭運氣不好,方才被老祖變化的朱厭兇猿以重擊正中軀體。

  若非寶琴幫他擋了一下,那蠻力破天的巨猿一拳,就足以毀掉陽桃的肉身。

  但寶琴身為利器,并不如刀劍那么堅固,這一擋之下,讓落月琴身崩裂一塊,也讓重傷的陽桃心中盡是痛惜。

  他乃是愛琴之人,最見不得寶物因他而損。

  這會見沈秋提刀落下,又聽聞忘川宗主說禍患消弭,局勢逆轉,自然心生警惕。

  在他的認知中,共同的威脅消弭后,彼此有矛盾的同伴,就該進入刀劍相向的階段了。

  但沈秋并沒有趁著陽桃重傷,就偷襲于他。

  “掌教在擔心什么?莫非怕沈某一刀砍了你?”

  沈秋哈哈一笑,落在掌教身邊,揮起刀背,正拍在陽桃體外燃燒的火光氣盾上,帶起磅礴力道,將陽桃連人帶琴,推向主峰平臺之外。

  這一刀落下的同一瞬,老祖那邊也從兇鳥再度化作兇猿朱厭,如泰山墜地,在地動山搖中,擂起雙拳,朝著沈秋當頭砸落。

  陽桃被送走,沈秋避無可避。

  眼見巨拳砸下,他當機立斷,棄掉手中雙刀,以真武太極御守之法,左手化掌,右手做拳,再以忘川經功法,轉換體內靈氣。

  這一瞬,有活靈活現的玄武靈相,自沈秋周身暴起的靈氣中一閃而逝,最重御守的涅槃功法修到最深處,在靈氣喚引下,自有奇異之相。

  “哐”

  巨拳砸落,將這主峰平臺整個打穿,地殼破碎,轟出一個向下延伸十數丈的巨坑,讓地形在這含怒一擊之下,徹底改變。

  “沈秋!”

  護著眾人撤退的黃無慘見狀,提著太阿便要上前救援,卻被純陽子死死拉住。

  “他沒事!留在此地,才是累贅,快走!”

  紫薇道長回頭又看一眼,待那兇猿抬起雙拳的下一瞬,巨坑之中,便有身影跳出,沈秋很是狼狽,這一擊正面破去涅槃御守,打斷了他初成的武君寶體的幾根骨頭。

  那巨力入體,讓他嘴角沾染著血漬,看著狼狽,但并不傷筋動骨。

  黃無慘這才放下心來。

  他揮手將脫力的芥子僧背在身后,起步飛掠,沿著在老祖憤怒下,引動地脈,鬧得寸寸斷裂的山道,往山門處撤退。

  五九鉅子和桐棠夫人,應已在那處設好了離開蓬萊的退路。

  “誰也別想走!”

  老祖的怒吼,從搖曳不休的主峰之下傳來,隨著吼叫,變化之術再引動三分,攫取靈氣,融入寶體之中,又以朱厭神通,灌入地脈之下。

  整座蓬萊仙山中,通往山門處的大地就像是活過來一樣,一節一節的隆起,若地龍翻身,形成一道道丘陵山岳,將去路攪得層層疊疊,徹底堵死。

  而此時,在地下數百丈處,萬靈本陣的陣眼處,那玉石陣眼已破碎不堪,取而代之作為陣眼的,是懸于地面十寸之處,吞吐靈氣的劍玉。

  它已代替了陣眼。

  正在接管整座山中,從此界四處攫取的,本該復蘇的龐大靈氣,這個老祖本打算用于操縱世界的“武器”,現在已落入沈秋手中。

  “走不走,可輪不到你來說!”

  忘川宗主跳入空中,如登臨天國,被靈氣托舉,

  不用手中雙刀,左右雙手在空中虛握,借著與劍玉聯通之力,強行操縱萬靈陣中的靈氣,將其強行逆轉,導入另一方地脈之中。

  這一瞬,他恍若化作這仙山山靈,以自己的意志,靠地脈中充盈的靈氣,將老祖拗斷的山脊,重新拼合。

  “哐”

  巨響之中,數枚石塊拔地而起,在一眾武者的驚呼聲中,載著他們的大地崩裂,就像是一處處浮島一樣,托著他們飛速升入半空。

  “去!”

  沈秋大喊一聲,隨手一擺。

  那載著所有人的七八塊巨石,就像是被巨人無形的雙中,呼嘯著飛向山門之處,而在地下數百丈的陣眼四周,抱著昏迷的林慧音的陸玉娘,也是驚呼一聲。

  在她和張嵐,楊復腳下四周,有泥土散碎開裂,就像是大地張口,將猝不及防的幾人吞入其中,卷入地脈裂谷,像極了仙法中的土行之術。

  那被沈秋操縱的大地,為這幾人在地下開出一道不斷撕裂,又不斷彌合的通道,不到十息,便將他們從蓬萊中心,送到了山門之外。

  “快來,快來!”

  被放在蓬萊寶船上的五九鉅子的腦袋,發出大喊,指引這從裂開的地面里,被推出來的數人上船,桐棠夫人正在下艙中忙碌。

  鉅子為她指導如何解開蓬萊人加在這寶船上的機關,看似復雜,但對于墨家正統傳承的專業人士而言,卻并不難解開。

  而在幾息之后,隨著天空中七八塊巨石墜落,在仙山中奮戰至此的武者們,都以這種奇幻的方式,被送出島外。

  “你把他們都送走了,是打算自己戰死于此嗎?”

  老祖眼見阻攔不住,干脆也不去阻攔。

  他從那變化之術中化作人形,也踩著空氣登臨高空,與駕馭仙山靈氣的沈秋隔著數十丈,于空中屹立對視。

  “老祖我是真沒想到。”

  他對沈秋說:

  “你竟敢在這種情況下,行如此險事,將自己,同道,還有你所在意的天下的命運,都交于他人之手,來替你完成。

  你就不怕,他們失手嗎?”

  “我信他們,勝過信我自己。”

  此時山中,只剩下他與老祖兩人,劍玉替換靈陣也已完成,此行來蓬萊的冒險,已完成大半,自然不必再藏著掖著了。

  沈秋活動了一下脖子,拍了拍身上破碎衣袍上的塵土,他對老祖說:

  “我與你不同,我有很多能信任的,能托付重任的友人,我知道他們不會讓我失望,我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們。

  我比你這樣自私的家伙,可選托付之人多太多了。”

  “是嗎?”

  老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他看向已天翻地覆的仙山四周,他反問道:

  “那如此滿足的你,有沒有想到,你送走了他們,自己又該怎么離開?

  你應該有所察覺吧,沈秋。

  在老祖我蘇醒之后,其實我對于這自己親手定下的千年大計,也已徹底放手了,我已找到了比茍延殘喘的多活上幾百上千年,更好的選擇。”

  老祖的雙眼,落在沈秋身上。

  那雙眼中,閃過一絲渴求與貪婪,他輕聲說:

  “那就是你,一個奇特的凡人,手握著通往未來與無限的鑰匙,而你,你親手把它送到了我手里。

  就在腳下這片大地之下,就在我千年前,親手架設的靈陣之中。

  我該怎么感謝你啊?

  或許,送你一場沒有知覺的死亡,是很好的謝禮吧。”

  面對這種很坦誠的,當真毫無保留的發言,沈秋也是感懷頗多,他向下看了一眼,對老祖說:

  “我敢把它放在這里,就是吃定了你用不了它,我這份信心不是沒由來的,雖然我不知道,那劍玉是哪位大能所做。

  但我可以肯定,祂絕對比你強得多,祂留下的這份東西,是指名道姓給沈某的。

  這世間除我之外,再無人能用。

  確實,它是一把鑰匙!”

  沈秋的語氣,變得低沉冷漠了一些,他說:

  “是你渴望的鑰匙,能為你重開天門,讓你再度涉足仙道修行,沒準還能更進一步,成就道祖之境。

  但沒有沈某的允許,你這散發著臭味的鬼,哪里都別想去!

  你所欲求之物,就在我手中,我把它放在你觸手可及,卻又永遠接觸不到的地方,這是我對你的懲罰。

  是對你,于此界中所做下的所有惡事,玩弄眾生千余年,不惜攪亂天道綱常,也要滿足一私之欲的懲罰。”

  忘川宗主長出了一口氣,看著老祖那愕然陰沉的臉色,自從知曉蓬萊密事之后,一直積郁于心中的那股惡氣,在這一瞬盡數釋放。

  他感覺到無比暢快。

  他對不發一言的老祖說:

  “你想要那把鑰匙?

  可以!

  親手毀了這蓬萊靈陣吧。

  親手毀了你布置一千年的惡意,讓本該復蘇于天地之間,卻被你等惡意阻斷攫取的,屬于天下眾生的靈氣,重新逸散到此界中。

  把被你們奪走的,屬于這個世界的希望,親手釋放出來。

  你這惡人!”

  沈秋抬起手來,指著眼前蓬萊老祖,他大聲說到:

  “我要你承認你犯下的所有錯誤,我要你發自心底的懺悔,我要你祈求這方世界的原諒,我要你親眼看到,那個從不屬于你的新時代,在你眼前降下。

  這白露之約,確實會永久的改變這個世界。

  但很可惜,老祖。

  這種變化,已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來,它得按照,沈某的想法來!”

  “砰”

  沈秋手指輕彈,猶若雷鳴爆響。

  在下方大地百丈之下,懸浮于靈陣之上的劍玉,將靈氣吞吐的頻率轉換,積蓄在蓬萊仙山中的靈氣,開始以此方為圓心,以那些遍布天下,本該抽取生靈靈韻的殘陣為節點。

  在中土廣域四周,一十三刻通天石柱為輪廓的地域之中,向著整個天下灑出靈氣陣陣。

  “你用來殘害世界的手段,歸沈某了,或許,這才是仙人賜下劍玉的真正用意,或許,這才是那仙緣真正的用法。

  畢竟,這普天之下,想要找到一個能吞吐天下靈氣的鎮壓之物,實在太難太難。”

  沈秋攤開雙手,對老祖說:

  “但這未來,是屬于我們的,和你一絲一毫的關系都沒有。來自域外星穹的老鬼,你已沒得選了,你,已經輸了。”

  “你竟連這個都知道!”

  老祖的語氣陰沉下來。

  他說:

  “是搬山告訴你的?

  讓我猜一猜,這個秘密,是千年前常曦君推演出來,告訴她的?她潛伏于我仙山中一千余年,就是為了今日?”

  “是啊,永遠別低估女人。”

  沈秋聳了聳肩,感嘆的說:

  “尤其是那些因愛,因失去而化身復仇幽魂的女人,她們能輕松的毀掉世界,自然也能輕松的毀掉你這樣的半吊子野心家的所有謀算。

  哪怕,你花了一千年來完善它,但要破壞它,或許一天都用不了。

  毀滅,總要比建設容易太多。”

  老祖搖了搖頭。

  那張屬于龍虎君的臉上,并未有太多悔恨和遺憾,他面色從容,對沈秋說:

  “你說的都對,看樣子,老祖我確實已無力回天。

  不過,你方才也說了,這世間,只有你沈秋,可以用那仙緣劍玉,對吧?”

  這話的后半段,語氣徒然變得幽冷。

  沈秋后頸寒毛倒豎,剎那間向后疾退,但老祖以龍虎寶體踩踏無形空間,在空中帶出若空間撕裂的黑色裂痕。

  思緒流轉一分不到,便出現在沈秋身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連五寸都沒有,老祖的手,也探向沈秋的脖頸,他幽幽的說:

  “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你救了他們,誰來救你?你取了勝利,老祖我取下你,勝利不一樣還在我手?

  小輩,今日老祖我就教你一個道理。

  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你耍弄無數心眼,都是虛妄!”

  這一瞬,沈秋躲無可躲。

  老祖已激發出這具龍虎寶體所有的潛力,他在一場戰斗的時間里,就完成了從施法者向武者的完美轉變,眼前的他,就若老祖仙尊與龍虎君重生的結合體。

  哪怕以此寶體難以耍弄仙術,但論起絕對實力,眼前將寶體融會貫通的老祖,甚至要比千年前更強幾分。

  畢竟,對于精通變化之術的他而言,尋常仙術咒法,同樣也只是錦上添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祖,和武者一樣,其實也是靠身體吃飯的。

  眼前那只手,帶著肉身撕裂空間的力道,朝著沈秋抓來,下一瞬,他就要落到反勝為敗的境地之中。

  “啪”

  紫光乍現,一只白皙的手,握在了沈秋肩膀上,將他向后輕拉幾寸。

  而血紅色,長滿了倒刺的觸須,也從那紫光中竄出,迎著老祖抓來的手指打了過去,空中有爆鳴凸顯。

  老祖被這一擊打退數十丈遠,而在紫光消散之時,有些狼狽的張莫邪,也從光中浮現,他看著被抓在手中的沈秋,松了口氣,說:

  “還好,還好,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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