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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鼠占虎巢

熊貓書庫    左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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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來到這片江湖,至今已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從一片陌生懵懂,一路經歷大小事情,尤其是在蘇州大戰和齊魯之事后,他對于這片江湖也有了很多了解。

  但沈秋所關注的,并不只是江湖之事。

  自大當日從太行山出來,到了洛陽,看到淮水拐彎在洛陽形成碼頭后,他便對這個新世界的構成有很大的興趣。

  這個世界很像是他老家那邊的某個歷史階段。

  但仔細去推演,便會發現,只是外表很像,內核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淮水改道都是小問題。

  沈秋在墨家還看到了墨家收藏的中原地圖,他發現,很多地方都和自己記憶中不同。

  而且還有關于“海外神風”的傳說。

  沈秋之前坐船從威海到遼東,也和走了十幾年海路的大綱頭聊起過這個話題。

  大綱頭告訴他,自大前楚國滅那一年起,在中原之地外海,便有了詭異神風,如幕布一樣的海上大風暴終年不息,將通往海外之路徹底封死。

  據說在西域通往域外的大沙漠中,也有同樣的狂風肆虐。

  總之,整個中原神州就像是被封鎖起來一樣,通往外海的商路盡數被截斷。

  而東瀛國那邊,自打千年前起,就有商人往返于中原之間。

  據說還曾派遣過大規模的學士前來中原王朝學習,很是仰慕中原威儀,兩國之間的商路持續了幾百年,兩地都有走這商路的商號。

  海域被封鎖,便讓這些人損失慘重。

  而如今,已經過去二十多年,海外神風據說還是沒有一點點散開的痕跡。

  但現在,在遼東之地,沈秋卻從這個流浪武士嘴里,聽到了讓人驚訝的消息。

  “你說對馬海峽的神風已經散開了?”

  沈秋質問到。

  那武士搖了搖頭,他艱難的說:

  “并不是散開,只是有所減弱,小船依然無法通過,即便是穩固大船,也要在特殊星象的幾日中,才能往返兩地。”

  “這樣嗎?”

  沈秋摩挲著下巴,思考了片刻,便又問道:

  “倭國此時的幕府將軍是誰?德川?還是秀吉?”

  “幕府將軍?那是何物?”

  浪人詫異的說:

  “我東瀛只尊天皇陛下,萬世一系,尊貴非常,哪有什么幕府將軍?德川家我倒是聽說過。

  但早幾十年便已經被織田滅族...”

  “嗯?”

  沈秋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這幕府難道不是東瀛特色嗎?

  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幕府?

  看來,被改變的不只是中原,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也是大有變化。

  沈秋在思索,小鐵便又問到:

  “你等在三韓之地盤亙一年多了,又在那里作甚?”

  “當然是建立一個留給無處可去者的樂園!”

  說到這個話題,那個浪人便用一種狂熱的語氣說:

  “我國內大名四處征伐,使整個東瀛都已成戰爭鬼蜮。

  多得是如我一樣無處可去的浪人,我家大首領便聚攏我等,要在海外之地,建立一個匪盜流亡的盛世!

  那三韓之人羸弱不堪!

  占著這白山黑水大好河山,卻沒有作為!

  我等來搶了他們的國土,建立我等自己的國土,難道不行嗎?

  你等有如此武藝,必然也不是那三韓膽怯之人,也要為三韓人說話不成?

  莫非你們也是三韓后裔?”

  “唉唉唉?你再罵!”

  沈秋聽到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

  他伸手在那浪人臉上打了一記,他說:

  “說話就說話,別罵人!

  我等與那些棒子,毫無關系,你們要殺便去殺,要建國便去建國,與我等無關。只是這遼東之地,可不許你們肆意妄為。”

  他對那浪人說:

  “我最后再問一次,你們來遼東到底是做什么?”

  浪人咬著牙,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閉上眼睛,露出一臉死志,沈秋聳了聳肩,也不浪費時間了,起身對小鐵說:

  “把他丟出去,給村民們。就說,讓他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哦。”

  小鐵本就對這些兇殘的倭人沒什么好感,見大哥發話,便單手提起那浪人,上前幾步,走出馬廄。

  在馬廄之外,已經有些人在等待了。

  “啪”

  那浪人被丟到地上,小鐵用遼東話喊到:

  “他歸你等了,生死不論。”

  說完,小鐵轉身回了房子。

  那浪人躺在地上,身上還插著鬼影針,根本無法行動。

  只能滿臉恐懼的,看著周圍那幾個身上還帶傷的漁夫和女子握著粗糙兵器,就那么圍了上來。

  “啊!”

  凄厲的慘叫在這傍晚時寒冷的空氣中回蕩,就如厲鬼尖嘯一般。

  在房子里,沈秋盤坐在草席上,在房子中央,點著火塘,在火焰上,還架著一個陶罐,里面煮著魚肉,蔬菜和米糧的雜燴。

  為了回報救命之恩,這些漁夫們把最好的東西都送了過來。

  若不是沈秋說了不需要女人,怕是還有女子自薦枕席的。

  “明日一早,你對他們說,讓他們去小鎮里居住,我剛問了本村老人,那些倭寇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沈秋坐在火邊,給自己的小雛鳥喂食,用真氣為它塑養筋骨。

  這小鳥已經開始褪毛了,灰色的絨毛褪去之后,便會有真正的羽毛長出,而雪霽真氣最善溫養筋骨。

  讓沈秋的這只鳥,要比小鐵那只大了一圈多。

  當然,鷹這種猛禽,也確實是雌鳥要比雄鳥更大,更兇狠的。

  “嗯。”

  小鐵點了點頭,也盤坐在火焰邊,他對沈秋說:

  “我當時離開遼東時,這里還不是這么亂的。

  現在連倭寇都來了,這北朝也是奇怪,遼東是他們起家之地,竟然還許這些倭寇這么肆意行事,都不管管嗎?”

  “他們正忙著攻占中原花花世界呢。”

  沈秋冷笑一聲,他抽出貪狼刀,拿起一塊磨刀石,細細打磨刀刃。

  他對小鐵說:

  “這遼東苦寒,哪有中原住著舒服?

  再說,這里是邊境之地,倭寇也只是小打小鬧,北朝估計也不知道這事呢。

  我憂心的是,若對馬海峽那邊的神風都開始減弱,那么其他海域的神風沒準也會漸漸消散...江南之地,怕是過些年后,又要重演倭寇禍事了。”

  “大哥,你似乎對倭人沒有好感?”

  小鐵好奇的問到:

  “你與他們有仇?”

  “呃,這個嘛。”

  沈秋一時語塞,他便隨口說:

  “仇怨,這一世自然沒有的。

  我也是初見倭人,只是覺得他們狼子野心,又兇蠻殘暴,便頗為不喜了。

  那些匪盜在三韓登陸已經一年多了,恐怕此時三韓之地,已成人間鬼蜮。”

  他看了一眼小鐵,后者也是唉聲嘆氣。

  這小伙子,真是心善。

  沈秋又想到一件事,他便笑著對小鐵說:

  “這一路走遼東,這邊人說話都有口音,你卻沒有,說的一口腔正字圓的中原話,你從小跟你師父一起長大,少見外人。

  所以,你師父,也不是遼東本地人?”

  “嗯,我師父不是。”

  小鐵說:

  “我師父說他乃是泉州人士,后來因一些事情,才久住遼東的。”

  “但你師父應該武藝高強才對。”

  沈秋又問到:

  “這武藝高強之輩,自然有內功真氣時時溫養身體,又怎么會突然得了重病,聽你之前說,不到一月,便病死了。

  莫不是被人下了毒?”

  “這個,應該是沒有毒的。”

  小鐵嘆了口氣,他說:

  “師父只是說,人皆有命數,不可違背,說他得了病,便是命數到了,讓我不要太過擔憂牽掛。

  他叮囑我要好生學武,別做惡事,便撒手人寰。”

  說到這里,小鐵的聲音有些黯然,他對沈秋說:

  “我之前和父親聊天,父親說他乃是天生七殺命相,一生坎坷,注定是天煞孤星。

  我也如我父親一般,從小便經歷流利。

  師父也離我而去,身邊人好像都會被我影響。

  大哥,你說我,是不是也和父親一樣,是注定的天煞孤星?”

  “我不信這些的。”

  沈秋用手帕擦了擦貪狼刀刃,他歸刀入鞘,說:

  “人若有命數,一生若不悔,這世間該多無聊?你也不要亂想,踏踏實實的走人生便是,若有艱難坎坷,一劍斬之。”

  “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沈秋說了一句,便走到屋子邊。

  他手握劍玉,進入夢境。

  在他眼前,多了個幻影,是那被一刀梟首的倭寇首領,武藝很爛,沈秋不用刀都能輕松干掉。

  只是那一手拔刀術頗為神異,讓沈秋見獵心喜。

  “砰”

  眼前倭寇被一指爆頭,沈秋伸手探入飛舞光點之中。

  他要的那是那拔刀術的武學技藝。

  這不是一門成體系的武藝,只是一種用刀的技巧,沈秋覺得可以拿來學一學,用到自己的刀術中。

  這種又快又恨,講求一擊制敵的招數,是非常實用的。

  沈秋站起身,站定身體,左手握住背后刀匣中的貪狼刀柄,開始反復拔刀練習。

  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練這拔刀術。

  在齊魯之事后,劍玉夢境再次被強化一些,時間流速比外界更慢,現在已經是一比二的流速了。

  這一夜四個時辰,在夢中足有十六個小時。

  沈秋現在對于劍玉的了解也多了起來,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劍玉的時間流速還能更低。

  也許,以后若有機緣,甚至能提升到一比十的程度。

  到那個時候,他學的武藝再多再雜,也有足夠的時間一點一點的把它們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不是天才。

  他深知這一點,既然沒有天賦加持,便只能埋頭走這辛苦之路了,好在,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公平的,勤能補拙,并非妄言。

  而除了時間流速外,沈秋還掌握了其他的一點用法,不過現在用不上。

  “只是...”

  沈秋手腕擺動,一刀斬出,刀光如匹練橫斬前方,又在水平線穩穩停住。

  他重新歸刀入鞘,再次演練拔刀術。

  但這一會,他心中卻又有絲想法波瀾。

  “這對馬海峽的神風消減,與我來到這時代的時間這么吻合,莫非,真的是因為劍玉被激活的緣故?

  這劍玉里,還有我身上,到底還有什么秘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卯時三刻,沈秋準時睜開眼睛。

  手臂還有點發酸的情況,但那只是幻覺罷了,雖然昨晚練了一夜拔刀術,抽刀次數已經不可計數。

  但劍玉夢境賦予的奇特效果,讓他依然精神滿滿。

  他起身走出門外,小鐵起的更糟,正在村外海灘上,揮舞著手中重劍,迎著海潮不斷劈砍。

  那少年面色堅韌,精赤著上身,手中大劍舞的極穩,充滿了一種力量感。

  他赤著腳,站在滑膩的礁石之上,身上被海水打濕,又在體內鐵心決的涌動中,將海水蒸干。

  一團團白色霧氣在小鐵周身翻滾,在朝陽初升時,頗有種印象派武士畫作的感覺。

  眼前波浪翻滾而來,小鐵吐氣開聲,手中黑劍向前猛斬,鐵心決也順勢爆發,在海潮撲來之時,便將海水一分為二。

  “啪啪啪”

  沈秋在身后鼓掌,讓小鐵回過頭。

  “真厲害!”

  他對小鐵豎起大拇指,說:

  “一身跋扈蠻力,三分天生天養,剩下七分都是每日打熬,合該我家兄弟未來橫行武林...走吧。

  今日便走完剩下的路,也好給你師父上柱香。”

  “哦。”

  小鐵應了一聲,將大劍背在身后,用牛皮帶子束緊,便套了外衣,和沈秋,秀禾一起騎馬而行。

  在他們身后,漁村的人也已經準備好遷徙到十里外的鎮子上。

  他們在村外對三名救助他們的豪俠俯身行禮,目送他們消失在茫茫雪地中,這才離開。

  剩下的路上,便沒有村落可以休息了,但沈秋適應了北地寒冷,讓真氣快速運行間,倒也不再畏懼寒風,今日天氣也不錯,有陽光照耀。

  兩人行路很是順利,在當晚黃昏時,便已經能看到小鐵師門的那座海邊荒山。

  但此時還在幾里之外,沈秋便看到了荒山上有炊煙升起,他疑惑的回頭看向小鐵,后者臉上也是一抹驚訝。

  這處荒山,以往根本沒人過來,小鐵和師父在這里住了十幾年,都沒見過幾個人的。

  莫非是,有逃難的人逃到這里來了?

  這里距離三韓國境只有十幾里路,興許是那些三韓流民?

  但又走了幾里,到達山下時,小鐵的臉色卻變得非常難看了。

  “這群倭寇狗賊!”

  小鐵咬著牙說:

  “竟敢占我師門!此番必不與他們罷休!”

  “別急!”

  沈秋騎在馬上,向眼前荒山眺望,他能看到一些成群結隊的倭人在山道上行走,身上打扮也比之前的流寇更精良,倒是有種行伍的感覺。

  而且數量挺多,怕不是有兩百多號人聚集于此。

  “他們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沈秋瞇起眼睛,對小鐵說:

  “下馬,休息一會,待夜晚之后,我們再去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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