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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舍命秋風殺人亂

熊貓書庫    左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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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鬼的劍術,曾經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這很正常。

  山鬼最開始不識字,只是照著太行遺跡中的劍式圖錄去練習。

  后來他識字了,卻發現,這對他練劍并無幫助。

  那太行遺跡山洞里留下的劍術,名叫照影驚鴻劍,乃是太行仙門所創劍術,是修仙之人留下的第一手傳承。

  而修仙嘛,總是玄而又玄的。

  能不能學會這套劍術,并不取決于識不識字。

  通俗點說,這玩意靠的是悟性。

  或者叫緣分。

  緣分到了,就連不識字的山鬼也能練成一身奇詭劍法。

  緣分不到,就如曾經入過山洞的一代奇人張莫邪,也未曾從那劍法中領悟所得。

  不過識字的好處在于,山鬼總算是找到了,和這照影驚鴻劍天生相和的內功承影劍訣。

  同樣是修仙之人的第一手傳承。

  學了內功之后,山鬼的劍術在技術層面未有突破。

  但在實戰層面,卻強了數倍。

  就比如,運起承影劍訣,再揮動照影驚鴻劍式,山鬼每走一步,真氣旋轉一周,便會有自身劍影破體而出。

  很像是曲邪的魅影步法,或者張嵐的鬼影魔功的那種幻影。

  但承影劍訣厲害就厲害在,這劍影自分出到消散的幾息之內,它是有攻擊能力的。

  這種心法,在江湖人看來,簡直就如仙術一般。

  而實際上,承影劍訣,也確實是太行仙門自修仙法門中推演出的武學。

  你可以說它是江湖秘籍。

  但你也可以說,它是真正的仙劍之術。

  只是如今這世界靈氣枯竭,讓山鬼這等劍術天賦卓絕之人,也只能分出這種轉瞬就會消失的劍影分身。

  但饒是如此,在真正交手之后,地榜高手張楚,也被山鬼這詭異劍法,打的狼狽不堪。

  “唰”

  四道劍風從四個方向或砍或刺,將張楚纏繞周身的貪狼刀氣盡數攪碎,在他眼前,還有動作快若鬼魅的公孫愚持劍猛攻。

  張楚只能暫且防御,無力進攻。

  他感覺自己根本就不是在和一個人打,而是在被圍攻。

  偏偏再怎么厚重的護身罡氣,面對承影劍時,就如紙片一樣,連拖延那黑劍劍鋒都做不到。

  這把怪劍似乎專破真氣!

  眼前山鬼再次前踏一步,看似輕飄飄的承影奪命而來,在他身側又有劍影閃出,靈活異常。

  兩把黑劍一前一后朝著張楚刺來,逼得七絕門主不得不屈辱后退。

  不退不行!

  僅僅是眨眼之間,他胸腹處,已經多了數道傷口,眼前這人劍法怪異至極,毫無花哨,簡練異常,招招奪命。

  眼前這帶鬼面之人,根本不像是個絕世劍客。

  倒像是個絕世殺手。

  但最讓張楚感覺奇怪的是,像這樣手段高明的人,卻又為何之前在江湖上寂寂無名?

  想歸想,張楚的刀式并未有一絲散亂。

  在短暫接戰之后,雖然被山鬼的致命快劍壓得喘不過氣,但張楚依然敏銳的發現了山鬼的弱點。

  “你是初修內功吧?”

  他連續起落兩次,拉開了和山鬼的距離。

  眼看著山鬼又要撲過來,張楚便揮出一縷貪狼刀氣,那飛行路線詭異的刀氣,在隱隱獸吼間,將山鬼前沖的動作打斷。

  七絕門主看著眼前沉默的山鬼,他說:

  “劍式強橫,但真氣不足,無法支撐你長時間用那奇異劍影。

  否則我早就敗下陣去了。

  這可真是讓人詫異,以你浸潤劍術的程度,屬實不該出現這種情況。”

  山鬼不發一言。

  他腳下泥土迸發,讓他如閃電鬼影般刺向張楚。

  后者冷笑一聲,手中貪狼刀揮起亂舞間,十幾道貪狼刀氣便如群獸獵食,嚎叫著撲向山鬼。

  后者承影黑劍舞起,連連攪碎刀氣。

  但前沖的刺殺,再一次被張楚打斷。

  這狡猾的七絕門主,已經找到最適合對付山鬼的方略,不能和他近身搏斗,眼前這人劍術在他之上。

  便要拉開距離,用雄厚真氣耗死他!

  最妙的是,張楚練習多年的貪狼刀術,正是這樣一門可遠可近的奇特武藝。

  畢竟是張莫邪留下的家傳刀法,自有神妙之處。

  山鬼這邊被群嘯的貪狼刀氣限制住了,他的優勢正在消減,而在他身后,沈秋那邊的戰局也是頗為兇險。

  “死!”

  揮刀狂舞的沈秋雙手持刀,借由體內真氣翻涌,用絕影暗殺術,將搖光刀舞出真假刀影。

  在這絕命廝殺之時,七絕門人無法精準分辨真假。

  在那一刀之下,便只有取死之道,沈秋一刀砍翻眼前賊人,身后便被丟來的短矛劃出傷口。

  刺痛之下,沈秋兇氣更甚。

  他也不用秋風刀,就那么揮起大開大合的歸燕刀術,憑借著魅影步法的飄忽身法,閃入七絕賊人之中,左砍右殺。

  七星搖光沉默異常。

  既不幫助沈秋,卻也不再影響他。

  憑借這無上利器,沈秋得以在戰陣中縱橫無雙。

  不管眼前有什么,便是一刀砍去。

  血骨撕裂,武器毀亡,試圖和沈秋正面硬剛的賊人,很快就死光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狡詐之輩。

  他們也不近戰,就用各種暗器短矛,就如捕獵野獸一般,試圖將沈秋耗死當場。

  這些賊人提縱術都不錯,沈秋每每持刀砍來,都會被他們躲閃開,一個個跑的就像是兔子一樣快。

  沈秋身上到處是血,大部分是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胸口,背后,都有被暗器劃傷的傷口,便有雪霽真氣源源不斷的溫養,但這樣下去,他也很快會感覺到疲憊。

  就如困獸猶斗。

  剛猛有余,便是靈巧不足。

  “用快刀之法!夯貨!”

  一個聲音在戰圈之外嚎叫著響起。

  那是張嵐。

  他之前被打暈了,這會迷迷糊糊的剛醒過來,就看到沈秋正在一地尸體里,與剩下的十幾個七絕門人纏斗。

  他看了片刻,眼看沈秋動作慢下來,便心知不妙,也顧不得身邊守衛的七絕門人,破口大罵到:

  “你學了提縱就是為了玩嗎?

  用刀的時候也施展輕功啊,學學張楚。人刀合一,順勢而為,人隨刀走,知不知道!”

  “砰”

  張嵐的話還沒喊完,就被身邊護衛的七絕門人一腳踢中臉頰,剩下的半句話也變成了嗚咽聲。

  他也顧不得對沈秋喊叫,從地上跳起來,就和那高大的七絕門人斗在一起。

  這惜花公子也算是徹底放棄了幻想,也開始搏命了。

  沈秋當然知道。

  他初學刀術的時候,就從那都統大人的武學技藝里,知曉用刀的手法要訣。

  這用刀,和用劍其實也差不多。

  劍道中所謂用劍時,要身與劍合,劍與神合,刀術也差不多。

  兩者的區別在于,劍之在左,青龍象也;

  刀之在右,白虎象也;

  故劍取輕靈,刀用勇猛。

  這是風格不同,但不意味著就一定要按照套路來。

  兩者之間是可以互換的。

  沈秋是廝殺太過,殺紅了眼,又手持搖光刀,被這寶刃自帶的神異掀起心中怒火,一時間迷了神智。

  這會被張嵐喊破,沈秋手中搖光刀式便驟然一變。

  從剛猛無鑄,變得輕飄飄的,就如風中落葉一般。

  體內魅影步法也從短程爆發,切換到長途奔襲。

  真氣流轉驟然一緩,就如從滔滔大河,換為涓涓小流,暴起殺氣少了一絲,但身體卻更顯輕盈。

  “唰”

  沈秋腳尖點地,一躍丈遠,拖著搖光靠近一名七絕賊人,在近身之時手腕倒轉,秋風刀式揮灑而出。

  刀式又輕又快,有秋風颯颯,吹拂面龐,毫無殺意。

  但殺氣隱藏于秋風掃葉的最后一瞬。

  這迅疾刀光帶起兩道殘影,讓那快速后退的七絕賊人竭力躲閃,卻只能想落葉一樣,被卷入刀中。

  刀鋒輕盈的劃過他脖頸之處,便有血光沖天而起。

  沈秋沒有強行控制揮出的刀式,砍死一人后,他身影在地面輕點,便借著搖光刀的勢能,急速掠向另一側。

  不像是人帶著刀,倒像是刀在拖著人飛行。

  被沈秋鎖定的賊人見刀光飛來,便咬牙握緊雙手短矛,朝著沈秋猛刺而來,周圍的幾人也不再躲閃,快步沖來,要將沈秋圍殺當場。

  “鐺”

  搖光刀刃砍在短矛之上,那短矛被頃刻撕開,刀式動能殆盡,沈秋輕輕一推,三分舍身決再次暴起,刀刃向前猛沖,速度更快。

  “噗”

  又一人的脖頸被刀刃撕開大半。

  沈秋停在原地,雙手扣住搖光刀柄,看也不看周圍涌來的人,腰腹使力之間,那雪白搖光在周身揮出一招夜戰八方。

  270°的大范圍橫掃之間,刀影亂舞,撲向沈秋的四人就像是被卷入秋風之中,接觸一瞬便倒飛出去。

  匹練刀光如龍翱翔,一刀了斷四條性命。

  這還沒完。

  沈秋的刀式壓到最后一瞬,就像是控制不住搖光的方向,整個人輕飄飄的被搖光帶著從原地掠起。

  身若落葉,隨風而行。

  是了。

  這才是真正的秋風刀。

  長久練習歸燕刀束縛了沈秋的習慣,讓他總是下意識的試圖去控制自己的刀式。

  但歸燕刀乃是軍中武學,上戰場握不住武器的下場就是死!

  但秋風刀術卻不是戰陣廝殺。

  江湖客對決,你來我往,勝負總在一瞬之間。

  出刀一定要快!

  快若秋風橫掃大地,刀式既出,便不需控制,人隨刀走,就如秋風掃落葉,融身秋風之中,將颯颯殺意卷向四方。

  剩下的幾個七絕賊人還欲“放風箏”圍殺沈秋,卻被帶動秋風涼意的沈秋一刀一個,砍死當場。

  他們是在放風箏,而沈秋是在隨風而行。

  哪個更快?

  “噗”

  張嵐受傷太重,被那高大的七絕門人壓得很慘,只能勉強靠逍遙游抵擋一二。

  就在他不斷后退之時,那眼神猙獰,手提狼牙棒的七絕門人胸口,卻驟然“長”出一截雪白刀刃。

  鮮血噴灑,那蠻橫賊人眼光呆滯。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口長刀,卻是在疑惑,為何自己對這偷襲一刀毫無感知?

  在他身后,沈秋單手持刀,手腕輕輕一甩,那高大人影就如山石傾塌,軟倒在地。

  “喲。”

  沈秋抹了抹臉上的血,看著眼前鼻青臉腫的張嵐,他拄著刀,說:

  “你這爸寶男還沒死啊,真是命大。”

  “你那是什么稱呼?”

  張嵐咬著牙,氣喘吁吁的回頭看了一眼,七絕門人已經死光了,被沈秋一人殺死。

  他說:

  “要不是本少爺提點你,你早就累死了,蠢如蠻牛,哪有你這樣用刀的?這七星搖光落在你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沈秋聳了聳肩,也不反駁。

  他從腰間取出一樣東西,放在手里上下顛了顛,然后丟給了張嵐。

  后者接在手里,發現是自己之前那把被沈秋搶走的折扇。

  “唰”

  惜花公子將折扇打開,卻發現扇面上的美人出浴圖,已經變成了一副山水水墨。

  在扇面另一邊,是一首字體娟秀的前朝詩詞。

  畫和字,都是大家技法。

  讓苛刻的張嵐也挑不出毛病來。

  “借給你用。”

  沈秋努了努下巴,回頭看著張楚和山鬼的戰場,他說:

  “別弄壞了,之后還要還給我的。”

  “這是我的東西!”

  張嵐握著折扇,大叫了一聲,卻聽到沈秋一聲冷笑,卻也無力再反駁。

  這扇子,是沈秋光明正大奪走的。

  已經不屬于他了。

  “走!”

  沈秋揮了揮手,大步走向張楚那邊,他說:

  “揍你哥哥去!”

  張嵐也是獰笑一聲,跟著沈秋沖向戰場,經此一難,他對張楚,已經再無任何幻想可言了。

  “廢物!”

  正在用貪狼刀術艱難壓制山鬼的張楚,也看到了沈秋和張嵐沖過來,他頓時大喊一聲:

  “去攔住他們!不,殺了他們!”

  這一聲怒吼,那四道糾纏山鬼,卻被山鬼不斷擊退的四個詭異人影便舍了山鬼,轉身撲向沈秋一行。

  “小心!”

  張嵐看到天地玄黃擋在身前,便扣緊折扇,對沈秋說:

  “這是天地玄黃四衛,乃青陽魔君送給我父親的機關活死人,他們最善合擊,不懼生死,銅皮鐵骨。

  四人一起,便可敵地榜高手!”

  “砰”

  七星搖光拄在地面,沈秋將肩膀上的傷口用染血布條綁緊,他盯著眼前四個奔跑的機關人,對張嵐說:

  “你纏住一個!就算死,也要給我纏住!”

  “剩下的,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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