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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北最近挺閑的。
他接了一部電影,是一個新銳導演的,他在里面演配角。
一開始他告訴白楊羽,自己打算接這部戲的時候還是拿不準對方的態度。
“你是從哪里搞到的劇本?”白楊羽倒是沒先表明自己的態度:“總不能是那些人寄給我的,你都看了吧?”
“嗯。”赫連北靠在沙發上,他總是一副很自得的樣子。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后,他反而看淡了很多,活得更隨性了。“反正都是打算讓我拍的,我閑著沒事看了,這個故事我挺喜歡的。”
“一個配角,導演是個新人,而且還不是我們公司投資的。”白楊羽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最后說道:“你是真的喜歡這個劇本?”
“嗯。”赫連北點了點頭:“而且拍攝時間也不長,給我的話,頂多幾天就結束了。”
白楊羽還是答應了。
無他,這個故事是不錯。不過他把這事兒告訴了周弋陽,而周弋陽看過劇本之后直接投資了這部電影。
赫連北果真是幾天就拍完了他的戲份,閑下來之后他每天的活動就是白天在家里研究茶藝,晚上出門遛狗。
很有退休老人的范兒。
他今天打開手機后,便看到了微博給他的推送消息。
“蘇音?”他盯著這個熟悉的名字,點開了微博。
隨后他也看到了林萱兒對自己的模仿。
“拍得挺有意思的。”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拍那張封面的時候。
那是他轉型演員,大爆之后。
那時候赫連北無論走到哪里,都是萬人空巷。
無數的年輕男女都把他當作偶像,他每一個造型出現,都會被人爭相模仿,最后被稱作是流行。
那會兒他也不大,估計和現在的周弋陽差不多。
可赫連北自認他那會兒遠沒有周弋陽成熟,他挺虛榮的。
他享受著觀眾對他的贊譽。
那次拍封面,他換了很多造型,都因為不合意。
“我想要前衛的,其他人都沒有玩過的。你們沒看到外面對我的形容嗎,我就是流行本身。”
回憶起來,赫連北忍不住扇自己一耳光。
他那會兒怎么那么傻。
好在當年娛樂圈單純,沒人把這些言論爆出去。
最后他貢獻了一張當年爭議巨大的封面。
爆炸頭,戰損妝,亮閃閃的黑色裙褲和一雙厚底純黑高跟鞋。
“那時候搖滾最火了。”赫連北那會兒雖然已經打算做演員,卻還是順應風潮,唱過搖滾。
封面里,特立獨行的他左手抱著吉他,右手指向天空,一臉的不羈和自由。
有罵他的,有為之癡狂的。
當然了,赫連北本身業務能力過硬,他才能無視所有的爭議,一步步登上巔峰。
對林萱兒而言,穿高跟鞋和裙褲不算挑戰。
難的是她怎么能模仿出赫連北的精髓。
那種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搖滾氣質。
“你可以的。”主編給他加油鼓勁:“說實話,你們團里,綜合實力最強的,我覺得就是你。你們也不是沒唱過搖滾。而且你不覺得,咱們這次撕掉封面,后浪崛起的主題就很搖滾嗎?”
林萱兒受到了啟發。
可以說,她幾乎復刻了赫連北的原版。
而因為性別不同,最后呈現的效果讓人眼前一亮。
赫連北挺喜歡這張的,“小姑娘勁兒是有的,有前途。”
他自然沒有忘記發微博夸一通,并且專門強調了不是經紀人逼他發的。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于認真,眾人都被他逗笑了,甚至沖到了熱一。
林萱兒喜出望外,手因為激動都在顫抖。
“我看了下評論,就好多人都在夸我…不是我看錯了。”
“當然了。”一旁的汪星蕊笑著說道:“你這張還原得最好了。倒是我,只要不被原版罵就行了。”
汪星蕊模仿的人是這里唯一一個不屬于娛樂圈的。
是一個女作家。
對方長得其實一般,在大眾里也是普通人水準。
不過這張封面的確是每次盤點,都會在前三的神圖。
也是周弋陽認為最難的一張。
沒有太多創意和概念,沒有復雜的構圖,它勝在氛圍。
素顏的女作家坐在書桌旁的窗臺前。
她臉上的雀斑很多,也很明顯。
窗外不是花園,不是星空,只是條平常的,有幾顆小石子的水泥路。
不過有一個小孩正從窗前跑過,他回過頭,盯著鏡頭,咧開嘴笑了,還沒長齊的牙齒特別明顯。
女作家似乎在看小孩兒,似乎在看天,似乎什么都沒看。
封面一分為二,左邊是黑白色調的書桌旁的女作家,右邊是亮色濾鏡下的窗外。
這里的構圖很簡單,卻非常精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抓住了看客的目光。而最為難得的,還是女作家那種與生俱來的脆弱感。
這是一張你看久了會感到孤寂和壓抑的照片。
“你們可能不知道,”主編給四個女生科普這張封面背后的故事:“這張照片是抓拍的,本來我們去采訪這位作家,進去的時候剛好撞見這一幕了。而窗外的小孩兒之所以停下來,估計是看到了我們。然后就有了這張圖。”
汪星蕊拍到最晚,她卸掉了妝,最后也沒找到脆弱感。
不過主編卻說道:“就這樣吧,雖然沒有脆弱感,我卻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迷惘。可能你是在困惑,為什么我會憂郁呢?我覺得挺好,本身就是不同的解讀。”
不過汪星蕊等了一天,也沒等來女作家的回應。
對方是開了微博的,只不過上一條微博是半年前了。
“應該是覺得我拍得不好吧。”汪星蕊有幾分失望。
“沒有的,”林萱兒只得胡亂安慰她:“可能是她沒上網?你知道的,作家總是和我們普通人不太一樣,說不定她在閉關寫東西呢!”
周弋陽自然沒去在意“脆弱”的汪星蕊。
這次《GQ》的封面帶來的討論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而且采訪內容還宣傳了新專輯,他簡直賺翻了。
第二天,汪星蕊和林萱兒分別去了唐玥和蘇音的劇組探班了。
距離總決賽播出還有一周,而四位導演的拍攝都到了尾聲。
也是演員們最疲倦,最容易崩潰的時候。
二人剛到小區門口,物業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你好?”林萱兒揮了揮手,心想難道是陽哥忘交物業費了。
“汪小姐,這是您的信件。”
“信?我的?”汪星蕊過于驚訝,主要是書信這種形式,遠離她的生活已經很久了。
信封上的確是寫了她的名字,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青筍的香氣。
拆開信封,撲面而來的是墨水的氣味。
讓汪星蕊立刻拉回了她的學生年代,小山村里沒有電腦,她曾經還給一本少兒雜志的編輯謝國忠呢,信誓旦旦要做對方的筆友。可惜并沒有收到回信。
[見字如面。
希望我的來信不會叨擾您,讓您困惑。]
[我是個跟不上時代的人了,微博用得并不順暢。而且一些話,用書信更好表達。所以請原諒我的冒昧。]
這是那位女作家寫給她的。
信里一字一句表達了她對汪星蕊的看法和欣賞。
“我是不是哭了。”汪星蕊慌亂地遮住了臉:“不知道為什么,我仿佛從她的文字里,看到了一個溫柔的前輩。她還說,她和我一樣是從農村長大的,她聽過我們的歌!”
“看吧,”林萱兒輕輕地擦拭著汪星蕊眼角的淚水:“我說了你拍得很好。”
“那,那我是不是應該回信啊?”汪星蕊苦惱地撓頭:“我感覺沒上學之后,我就沒用過鋼筆寫字了。”
看著女作家那娟秀的鋼筆字,汪星蕊臉都紅了。
不過汪星蕊和那位女作家都不知道,其實她們很早前就有過聯系了。
女作家曾經就是汪星蕊投稿的雜志編輯。
只不過這封回信間隔了十年之久。
“你發現沒有,”林萱兒和汪星蕊坐在車上,心情都很復雜:“除了鄭虹之外,另外三位前輩的態度都很好。他們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老去,當然了我也不認為他們老了。”
“嗯,”汪星蕊用力地點頭,她把那封信折疊好,放在了包里。“他們似乎很愿意見到我們這些新人出頭。所以我特別感動,一開始我以為前浪對后浪會打壓,會緊張,卻沒想到是接納,是認同。”
“是啊,”林萱兒抬頭看著車窗:“其實前浪和后浪,它們最終都匯聚在了一起,和大海一起流向了遠方。希望等我們老了那天,我們也能像他們一樣,從容地迎接后浪。”
當天夜里,周弋陽從汪星蕊和林萱兒那里得知了女作家的事兒,以及二人那宛如名著讀后感一般的感悟。
不知為何,周弋陽忽然想起了前世他聽過的一首歌。
里面有一句歌詞,他覺得特別適合作為這整件事的注腳。
于是周弋陽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支筆,然后一筆一勾勒,認真地寫下了那一句歌詞。
[一代人終將老去,但總有人正年輕]。
雖然有點矯情,不過周弋陽覺得這句歌詞說對了一點:還年輕的他,如果不在這個世界多留下點東西,豈不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