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錦囊,既是卓沐風實施計劃的重要一環,但也是最容易出問題,風險最大的一環。所以在此之前,他已經想了好幾個備用計劃。
但是今日見了司空翼,他故意通過種種舉止,讓對方產生錯覺,并暗暗觀察此人后,卓沐風當即決定拿出錦囊。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任何事都不可能十成十,只要有七八成的把握,便值得盡力一搏,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至于為什么要對方五天后再看,很簡單,自己一來人家就出事,傻子都會懷疑到自己。
涼亭內,司空翼目光閃爍。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想打開錦囊,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想起卓沐風說必須等五天后打開,又止住了沖動。
難道盟主有什么秘密的事交代給自己?
司空翼能坐上分舵舵主,也不是傻子,冷靜下來后,發現這位大少爺從露面開始,便處處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這種怪異只針對自己,所以外人察覺不出來。
“以往盟主讓我辦事,都是直接密信聯系,這次為何讓大少爺轉交,不是很麻煩嗎?”
司空翼越想越不對勁,他收起錦囊,來到書房,掌燈之后,立刻就想將這里的情況匯報給巫冠廷,可提起筆著墨的時候,想了想,又停了下來。
“我若是這樣做,會不會讓盟主以為,我在質疑他的威嚴?”
司空翼辦事很謹慎,可也正因為謹慎,難免有些優柔寡斷。他還想到了更嚴重的事,一旦他將此事捅上去,等于擺明了不信任卓沐風。
萬一的確是盟主的命令,將來被卓沐風知道,豈不是大大得罪了對方?
提起的筆落下,刷刷寫了幾行,然而猶豫了很久,司空翼又將筆擱在一旁,猛地將紙揉成一團,捏成了粉碎。
“反正就五天,我就再等五天,到時候再隨機應變。”
權衡一番后,司空翼最終做了決定,拿出錦囊,仔細看了看,又收回了懷中。
第二天早晨。
卓沐風三人不理司空翼的挽留,執意啟程離開,其實是卓沐風非要如此,說不能耽擱與各大高手的大戰。
眾人就差翻白眼了,你知道還拖到現在,誰能比你更耽擱?
無奈之下,司空翼只好攜分舵眾人在門口相送。從頭到尾,卓沐風都沒有再看司空翼一眼。
這讓企圖從卓沐風身上探究neiu的司空翼十分失望,同時又暗自凜然,慶幸昨夜沒有輕舉妄動。
對方如此理直氣壯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騙人的,司空翼越發不敢亂來了,同時好奇心變得無比強烈,恨不得立刻拆開錦囊一看究竟。
“走了。”
就在卓沐風三人離開羽華城的當口,一間客房內,三名身穿黑袍,頭戴猙獰面具的人圍著圓桌而坐,清一色天爪中人的打扮。
“事情布置得如何?”戴著黑色鬼臉面具的人問道。
“依照公公吩咐,姑蘇城那邊,混入墨竹幫的人隨時就位,一旦五日后的行動失敗,發現卓沐風吃里扒外,立刻會殺掉墨竹幫的人,并控制住商紫蓉。”
戴著彩色臉譜的人答道,聲音沙啞中帶著陰森殺氣。
第三位戴著骷髏面具的人補充道:“假如他連商紫蓉都不管,確定失控,那就割了人頭送給他。另外,我會立刻啟動三江盟的暗線,將卓沐風刺殺苗重威的neiu泄露出去,到時候,看這小子怎么死!”
“很好,這次的計劃應當萬無一失,現在咱家只希望,姓卓的小子不要令人太失望。”
帶著黑色鬼臉面具的人,伸手將面具一摘,露出蒼白無血的臉龐,不住咳嗽,赫然正是崔寶劍。
為了這次的行動,崔寶劍再度親臨現場,一個司空翼不算什么,他真正想看的是卓沐風的執行態度。
不管承不承認,卓沐風的發展都超出了崔寶劍的預料,沒想到對方那么快就得到了巫冠廷的信任,打入了三江盟的核心層。
正因為如此,崔寶劍才著急將卓沐風徹底握在手中,甚至不惜暴露天爪打入羽華分舵的力量。
要知道,他在衛羽道和鳳南道經營了五年時間,才艱難地滲透了三江盟的羽華分舵,原本是準備留待將來的,這次為了卓沐風,只好犧牲掉。
不得萬不得已,崔寶劍真的不想毀了卓沐風這么好的棋子。但假如對方不識相,那他也只能痛下殺手了!
而此時,離開羽華城的卓沐風,看似面容平和,其實內心焦慮緊張不已。
先前所有的謀劃正在一步步踐行,到了真正決定走勢的關頭,自己這個主謀卻只能慢慢等待結果,無法參與,這種感覺難以形容。
可他身不由己,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胡萊三人不要辜負他的重托了!
一旁的馬鞍上,巫媛媛不時瞅著卓沐風,見他雖然表情平靜,但眼神卻無比深邃,時而閃過厲色,莫名有種心慌慌的感覺。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
當天一大早,司空翼便迫不及待來到書房,拿出錦囊,用力一撕,發現里面是一根卷起的紙軸,掉落在桌上。
他十分小心,并不直接接觸,而是拿起筆桿將紙軸攤開,待看清上面的字跡后,雙瞳驟然縮成了兩個點。
委實是內容太驚人,居然說堂堂四使之一,負責情報的閔懷香是叛徒,參與了上次刺殺苗重威一事!
司空翼瞬間明白了,難怪盟主不再寫密信,而是要通過卓沐風轉交。
閔懷香控制著整個三江盟的情報中樞,假如對方是叛徒,盟主發出的密信,恐怕根本到不了他手中,反而還會打草驚蛇!
紙上的內容,似乎也讓司空翼解開了長久以來的疑惑。難怪以苗重威身邊的重重護衛,還會差點被殺,敢情是情報頭子叛變了。
司空翼心神動蕩,盯著紙條上的字跡,除了告知閔懷香為叛徒外,還對他有一系列的命令。
來回看了幾遍,他確信是盟主的字跡無疑,只是讓他疑惑的是,沒有盟主的印鑒。
是倉促之下忘了嗎?以盟主縝密的心思,似乎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他哪里知道,卓沐風在三江盟的院落,掛滿了巫冠廷的墨寶,臨摹字跡很容易,但印鑒根本搞不到,所以留下了唯一的破綻。
當然,這個破綻經過與崔寶劍的協商,后者表示可以解決。
司空翼的臉色難看起來,他絕不相信盟主會忘了蓋印鑒,可紙條上的內容,又讓他猶豫不定。
最終,司空翼一咬牙,還是決定將此事上報給盟主。他拿起筆,迅速寫完情況后,將紙張卷好,放入卷筒以火漆封住,叫來心腹成愷送出去。
自己則在房內走來走去,最后腳步一頓,厲聲道:“我倒要看看,你這位大少爺在搞什么鬼。”
他秘密叫來分舵的幾名高手,由于事關重大,并未將詳細經過告知,只命令他們暗暗隱藏在書房四周,若有異動,隨時出手。
說到底,司空翼還是不夠堅決,生怕自己冤枉了卓沐風。另一方面,卻也存了立功的心思,假如卓沐風真的有問題,那他引蛇出洞,豈不就是大功一件?
反正是在府內,以自己的武功,外加其他高手,對方區區三個人能奈他何?退一萬步講,假如對方真能一鍋端,那自己遲早也是死。
眾分舵高手不明所以,但在司空翼的命令下,也不敢多問,只好依言隱匿在了書房不遠處的山石之間。
那位負責送信的成愷,走到了分舵后門,自有一位男子接過卷筒,從后門而出,要火速送往姑蘇城。
雖然覺得紙條上的內容可疑,但為了慎重起見,司空翼還是沒有動用信鴿,免得他的密報落入閔懷香手中。
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成愷方才返回書房。
然而成愷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在遠離了羽華分舵之后,竟將卷筒的紙張抽出,捏碎,這才大步離去,從此再沒有回來。
“事情怎么樣?”成愷一回到書房,司空翼立刻問道。
成愷語氣平和道:“已經辦妥。”
司空翼點頭,語氣略帶緊繃:“做得好,現在你立刻去門口接三個灰衣人,不要多問。”
成愷雖覺奇怪,但他一向唯命是從,這也是他能博得司空翼信任的最大原因,當即二話不說,邁步離開,來到分舵大門口。
果然有三個灰衣人等在了臺階下,只是表情都很木訥,仿佛肌肉僵硬了一般。
成愷想起司空翼的吩咐,強忍好奇,對門口護衛示意一番,領著三人走入了分舵,隨后在一雙雙暗中窺伺的眼睛中,進入了書房,自己很快退了出來。
“你們是誰?”
書房內,司空翼盯著面前的三人,冷冷問道,功力暗中提升到了極限,以防不測。
“司空舵主沒有看盟主的信嗎?”
站在中間的男子呵呵一笑,繼續道:“廢話少說,我等是來協助你,鏟除閔懷香埋于此地的內奸,你還不快快帶路。”
司空翼面上冷色不改:“你們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
男子從懷中拿出一份書信遞上,然而司空翼卻沒有接的意思。
男子的嘴角動了一下,似乎在笑,主動撕開了信封,豎在半空給司空翼檢查。
司空翼看也不看內容,目光直接落在信尾,發現沒有盟主的印鑒,心中震驚的同時,又是一陣狂喜。
到了此刻,他百分之百確定,那個卓沐風有問題,自己是立刻叫人,還是繼續虛與委蛇,嘗試釣出幕后主使?
司空翼眸光閃爍,可還沒等他做出決定,忽感頭暈眼花,站立不穩。
一種不祥的預感充斥他全身,令他汗毛倒豎,剛要張口大叫,聲音即將沖破喉嚨。那位拿信的男子已提前一步出手,手掌化刀,快若閃電地劈在他的脖子上。
司空翼頓時兩眼一白,昏倒在地。
“師妹,快點。”
男子低聲道。自己則繞到書桌后面,拿起錦囊和書信,迅速點火燒滅。
身后矮小的男子從袖中抽出一把刀,驀然斬向身側的第三位男子。那人眼瞳放大,然而啞穴早已被點,根本叫不出來。
下一刻,鮮血濺地,此人的頭顱飛了起來,被帶著假面的方小蝶揪住頭發。
她伸出手,朝提著的頭顱面皮用力一撕,頭顱露出了真容,居然與地上的司空翼有著七八成的相似。
方小蝶蹲下身,將撕下的假面貼在了司空翼的臉上,而后扶起對方。另一邊的巴龍則將地上的血跡清理干凈。
滋滋滋…
失去頭顱的身體,驀然化成了一團煙。在來之前,他們就已在這位陳守義抓來的采花大盜身上下了毒,威脅他配合才會給解藥。
可惜,這位采花大盜死都不會想到,自己再也等不來任何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