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風起云涌,各路小道消息不絕。
姑蘇城附近的武者,自然而然也將目光投向了三江盟,確切說,是投向了三江盟大少爺卓沐風。
這等盛會,卓沐風應當不可能缺席,然而三江盟傳出的消息卻讓人大跌眼鏡,就在各路英杰齊齊出山的關頭,那位大少爺居然窩在暖陽山遲遲不動。
三江盟內部對此也是十分疑惑,不過巫冠廷都沒發話,誰也不會傻得多嘴。
一天。
兩天。
那位大少爺自在無比,愣是沒有出動的意思。
倒是頌雅樂府,在第三天出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那個杜小康又要請假?”
閣樓內,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半個身子窩在被中,素面朝天卻依舊顯得嫵媚動人的秦可情露出了詫異之色。
柳姑站在床邊,表情顯得有些怪異:“不錯,這次說是家里介紹了一個姑娘,準備回去操辦親事。”
“噗嗤…”
秦可情聽得好笑,秀發散亂披在身前。那個杜小康都四十多了,不是她看不起人家,按照人家對自己的介紹,要財沒財,要地沒地,真虧他想出這個理由。
秦可情眸光急閃,很快做出決定:“不要輕易答應他,否則容易生疑,先磨一磨,等放走他后,派人跟蹤,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柳姑依言退下,找到化名杜小康的胡萊,好一陣訓斥。
胡萊在一旁點頭哈腰,不住地賠笑。但他心里實在急啊。卓沐風那邊催得緊,可他又不敢做得太明顯,生怕惹來頌雅樂府的懷疑,忍了三天才請假。
等柳姑說完,胡萊不住討饒,什么小人年紀大了,再不娶親就要打光棍,今后斷子絕孫對不起列祖列宗云云,反正一個勁賣慘。
柳姑冷冷地瞅著他,轉身就走,任你磨破嘴皮子就是沒門。
胡萊快要瘋了,這次的事情太重大,實在耽擱不起,他就差跪地上求柳姑了,從早到晚一有機會便去求情。
似乎是被他纏得不耐煩了,柳姑怒喝一聲:“你煩不煩!我警告你,這是最后一次,今后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就不用來了!”
“是是是,多謝柳總管開恩,今后小的若有孩子,那都是你賞賜的恩德。”
胡萊連連拱手,說出的話卻讓柳姑面皮抽搐,你生孩子怎么成了我的賞賜,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干了什么呢。
要不是這家伙還有用,柳姑真能一掌劈了他。等胡萊快步離去,一臉怒容的柳姑冷靜下來,一招手,暗中一道人影頓時掠去。
足足半個月過去了。
卓沐風依舊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難道三江盟派出的人不是他?很多人生出了這種猜測。
可仔細想想,三江盟年輕一輩中,雖然后起之秀不少,但在真炁境能比得上卓沐風的,似乎還真沒有。
就連崔寶劍都找上了卓沐風,好一通威脅逼問,卓沐風只說是為了讓計劃更周密,又拉著崔寶劍商量,崔寶劍這才打消疑慮,并吩咐他盡快行動。
又過兩天。
姑蘇城張燈結彩,鞭炮聲響,絢爛的煙花照亮了夜空,又是一年除夕。畢竟是認義父的第一年,卓沐風帶著商紫蓉去了三江盟,與巫冠廷夫婦共吃大飯。
席間熱鬧自不用提,巫冠廷夫婦還給卓沐風和商紫蓉各包了一個大紅包。
唯一讓人不爽的是,巫媛媛那妞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商紫蓉都挺客套,就是不和他卓沐風多說一句話。
卓沐風也是有脾氣的人,本想著改善彼此關系,既然這女人不知好歹,那他也懶得理會了,愛咋咋的。
眾人都以為卓沐風是想陪義父義母過完除夕動身,結果一直晃到了初八,這位大少爺仍是不動如山。
這下子就連華為峰都急了,不止一次上門,旁敲側擊,詢問卓沐風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因為他早就從巫冠廷口中得知,這次出戰的就是卓沐風。
眼看各大頂級勢力的門面,都已踏上了征戰之路,每隔幾天便有戰況傳來,打得那叫一個熱鬧,獨獨少了三江盟,鬧得有人在說三江盟是不是怕了。
巫冠廷又不好直接出面詢問,只能是他這個大弟子趕來。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數的。”卓沐風笑著寬慰道,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急。倒不是著急動身,而是在等羽華城的消息。
有的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須做得漂亮。此事一旦成了,他能快速在天爪立足根基,今后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擔心遭到崔寶劍的懷疑。
可若是失敗了,等待卓沐風的便是滔天巨浪,他絕輸不起這一局!
卓沐風每天都強迫自己練武,忘記一切,但在下午時分,總會來到暖陽湖附近的街道轉悠,似乎是想放松心情。
這種情況持續到正月初十。
這一天傍晚,卓沐風經過一家悅來客棧時,忽見客棧的一處靠窗位置,擺著兩盤對叉的盛開梅花。
卓沐風沒有多看,視線迅速掃過,袖中的拳頭卻暗暗握緊,眼中閃過一道激動之色,表面若無其事地走過。
擺放梅花的窗子后面,一雙眼睛目睹卓沐風離去。眼睛的主人赫然就是方小蝶。
只不過此時的方小蝶,穿著一襲男式勁裝,頭束發巾,胸口也變得扁平,她收回視線,從懷中拿出一張面具附在臉上,頓時成了一名沒有表情的普通男子。
這并非易容術,真正的易容術,戴著假面也能做出任何表情,而這張面具顯然不行,甚至靠得近了,還會看出面具與脖子膚色不同,紋理也與正常人有區別。
正是胡萊根據刀圭之術,偷偷制作的劣質品。不過即便是劣質品,只要不注意,也壓根看不出這是假面。
方小蝶下了樓,結賬之后,當即駕馬離開姑蘇城,一去無蹤。
而就在當夜,被所有人關注的卓沐風獨自進入巫府,正式向巫冠廷夫婦提出了辭行,將踏上征戰之路!
消息傳出,姑蘇城為之震動,隨后又迅速擴散至整個江湖,不知多少人無語,這位終于肯出動了。
事實上,巫冠廷夫婦都有些急了,還以為卓沐風想臨陣退縮,一聽他前來的目的,總算長出一口氣,自然是好一番叮囑。
讓卓沐風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這次護隨他的人,赫然就是孟九霄。
可接下來他就不淡定了,巫媛媛居然也要去,開什么玩笑。
“義父,義母,這恐怕不合適吧,外邊危險得很,萬一妹妹有個差池可就不好了。”
卓沐風極力勸阻,他知道巫媛媛看他不順眼,真要一起去,萬一鬧出什么事怎么辦?
苗傾城苦笑地看向巫冠廷,這事是丈夫答應的,她能怎么辦。
孰不知巫冠廷也是被女兒纏得沒辦法了,怎么勸都沒用,后來女兒的一句話令他做出了決定。
當時巫媛媛說,爹能保護女兒一輩子嗎?若女兒什么都不經歷,只知練武,縱然武功再高也遲早會被人算計死。
巫冠廷深以為然,確實不能讓寵溺害了女兒,何況他早就秘密派了人保護女兒,江湖之中,少有人能傷到她,于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義父還請三思,這次不是游玩,而是…”卓沐風還打算力爭一下,豈料另一道冰冷嗓音響起。
“你都去得,我為什么去不得,你是怕我拖后腿嗎?”從后邊門柱走出的巫媛媛滿臉怒色,瞅著卓沐風,一副我倒要聽聽看的樣子。
卓沐風一拍額頭,凝噎無語,義父義母還在呢,有些傷人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沐風,就這么決定了,一路上記得多照顧你妹妹。她若出事,為父唯你是問!”巫冠廷難得嚴肅了一回。
卓沐風巨汗,這叫什么事啊,自己可是有秘密大事去辦,防著孟九霄已經夠頭疼了,又來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可他還真就害怕這一類,道理是講不通的,打又打不過,一通胡攪蠻纏,指不定就會壞事,老巫不會故意坑自己吧?
可對方已經發話了,態度無比堅決,卓沐風還能怎么辦,想了想之后的計劃,小心點應該不會出差錯,只能聾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答應。
別人是巴不得和自己的女兒同行,這義子倒好,就跟受酷刑似的,巫冠廷和苗傾城是又好氣又好笑。
巫媛媛則是雙眸噴火,胸膛急劇起伏個不停,瞪著某人的眼神格外不善。她提醒自己要注意態度,可某人的樣子,實在讓她很想修理一頓!
事情就這么定了,按照巫冠廷夫婦的意思,讓他們明日啟程,可卓沐風卻堅持立刻出發,說什么耽擱不得,立即引起了一陣鄙視。
你還知道耽擱不得?這些天干嘛去了?
巫媛媛卻以為卓沐風是故意整自己,哼了一聲,十分迅速地回房收拾行李,不一會兒背著布囊出來,一副女俠打扮。
卓沐風倒沒什么收拾的,他一向不喜歡帶太多東西,布囊早就掛在了馬鞍邊,事不宜遲,三人三騎當即出發,加鞭快馬離開了姑蘇城。
行至官道,孟九霄忽然笑問道:“沐風,你打算先挑戰誰?”出戰總要有個目標。
卓沐風反問道:“孟大伯,你覺得呢?”
孟九霄沉吟片刻,答道:“以你的武功,挑戰人雄榜前十之外的沒有意義,不妨直接從前十下手。”
江湖藏龍臥虎,人雄榜并不能涵蓋所有的真炁境高手,事實上,其他頂級勢力就有類似卓沐風這樣的隱藏高手,不在榜中,但實力卻極其驚人,正是為了爭奪第一準備的。
卓沐風當即詢問了前十高手的住處,最后朗聲道:“不用前十了,直接找第八的開刀,此人住的地方最近。”
卓沐風豪氣萬千,大聲朗笑。然而事實上,真正的原因卻是,第八高手所住之地,最近的距離必須經過羽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