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躺在床上,眉頭微蹙,抄寫了一夜的她此刻已經沉沉睡去。阿爾伯特將少女的手輕輕地塞進被子里,在額頭上點了一口,便放下帳帷,走出房間,隨手將房門帶上。
小雨淅淅瀝瀝從天空中灑下來,接連成線,永遠也沒有停歇的時候。
愛麗絲雖然沒說,可阿爾伯特知道她一直在擔心著她的親弟弟安德烈·威斯里。
他們出發的那天,安德烈便失蹤了。在那以后,就沒有任何人見過他。
安德烈的手中,有紅水晶礦洞的[引路水晶]。這就是阿爾伯特和愛麗絲會被堵在洞穴里的原因。
關于洞穴的另外一條線索是[土木七弦琴]。想在短時間內用那么多石頭把洞口堵得嚴嚴實實,除了發動大量人力來工作之外,只有[土木七弦琴]才能做到。
[土木七弦琴]是戰爭用奇物,價值高昂,小鎮只有一架,掌握在民兵隊手里。
負責保管、使用[土木七弦琴]的吟游詩人與安德烈在同一天失蹤。
同時發生兩起失蹤案,這證明小鎮上有一個反對阿爾伯特的團伙。他們手段老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邁克倒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他忠實地安排了民兵輪流守護領主府,在阿爾伯特離開期間,簡妮和麗莎并沒有遭受任何襲擾。
已知的線索雖然斷絕了,但阿爾伯特并不著急。狐貍的尾巴藏不住,壞人的偽裝長不了,總有再次露出馬腳的時候。他有的是辦法把這些家伙抓出來。
溪木鎮原本就有一個小小的治安隊,有五個巡警和二十來個幫閑。阿爾伯特把這批人集合起來,開展“治安清查”。
這些原本懶懶散散的家伙,在阿爾伯特的指揮下,分片宣傳,務必做到每家每戶都要知道,新領主要為大家主持公道。
親人被殺、財產被毀、惡性搶劫、妻女被辱…
凡是惡性案件,都可以上報!
罪行較輕的幾個官員,也被他派出去,用白色涂料刷寫標語 “打黑除惡,還你公道!”
“親人被殺,領主替你報仇!”
“錢財被搶,領主為你討還!”
阿爾伯特承認,在安德烈和吟游詩人的事情上,那個團伙干得很精彩,一點尾巴也沒留下。
但他們不可能只做過這兩件壞事!
拔出蘿卜帶出泥,只要他們有一次沒擦干凈屁股,就休想藏住自己。
他要讓那些膽大包天的家伙知道,什么是巨龍的鐵拳!
街邊酒館的屋檐下,查理斯·布萊恩跪在地上,身上掛著的牌子寫著“我無家可歸,沒有工作,沒有食物。您若是可憐我,請施舍我一塊黑面包,或者給我一份臨時的工作。”
這時,酒館老板達倫走了出來。他的手里拿著半塊黑面包,遞給查理斯“查理斯,進去坐會,烤烤火吧。這雨季里,誰也不會有閑心停下來分給你一點點憐憫的。”
“謝謝您,達倫大叔,愿您的酒館永遠生意興隆。”
查理斯站起身,脫下上身襯衫,擰干了水又穿好,方才接過黑面包,跟著老板走進店里,走到火堆邊上坐了下來。
雨天的酒館空空蕩蕩,只有四個冒險者圍著火堆喝酒吹牛。查理斯一邊啃著面包,一邊聽他們聊天。
在幾個葷段子之后,其中一個冒險者說起了新領主的告示。
“打黑除惡,這個詞可真的有意思!”
“家人被殺,領主都會幫忙報仇?他能找得到兇手?”
“聽說那個領主是一條金龍呢!也許龍有什么辦法吧!”
“龍可是最懶惰的,除了出去搶美女,就是躺在財寶堆上睡大覺,哪里會管這些事兒!”
“聽說鎮長的女兒就被新領主收用了。”
于是他們爆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大笑。
“老羅伯特精明了一輩子,熬過了塔蘭戈,臨到死了靠著賣女兒換了一條命。”
“不是換了一條命,是換了全家的命!”
“那這買賣劃算。”
“那姑娘,看過的人都說,美若天仙哪!”
“新領主號稱妻女被辱可以找他,你們說,要是羅伯特去告狀,他會怎么做?”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查理斯聽得愣住了,早已絕望的心又生出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兩年前,他也曾經是溪木鎮的普通居民,和父母、兄長、姐妹住在一起,全家十幾口人過著和和美美的日子。
有一天晚上,他和朋友在酒館喝到很晚,回家時怎么都敲不開門。酒勁發作,便在門外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被鄰居喚醒,告訴他“節哀,你家其他人都死了。”
他瘋了一般回到家,發現親人真的全部倒在血泊里。
很快,他就發現家里有一只奇怪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只有攻擊時才會現身。他僥幸逃了一命,向勞爾報告。勞爾推說無能為力,他便把家里的財產都變賣掉,發布懸賞找來冒險者,希望冒險者能幫助自己。
冒險者們自吹自擂得很厲害,可一天之后就全部死在他家房子里。他剩下的錢全部賠給這些冒險者,“兇宅”也被查封了。他從此流落街頭,成為一名乞丐,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
他只恨自己勢單力薄,無法發現真相。
新領主居然愿意為普通人伸張正義?
那他能查清楚自己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他三口兩口啃完面包,走到達倫面前“達倫大叔,您消息最靈通,他們說領主發告示鼓勵別人找他告狀,是真的嗎?”
達倫點點頭“確有此事,可你小子別真信啊。貴族們除了加稅、打仗的時候會想到咱們,別的時候哪里把咱們放在眼里。更何況,咱們的新領主是一條龍!可兇了!那噴出來的火焰,能融化最堅硬的鐵甲;那鋒利的爪牙,能輕易地撕開人的頭顱!那天公審時你可曾見過?那么多老爺,就因為貪了他的錢,被他判刑的判刑,砍頭的砍頭。老羅伯特把自己的女兒獻出去,好容易才換了一條命。”
“要我說,你就別想報仇的心思,也別在鎮子里浪費光陰。去低地找個地方種地,攢下來點錢娶個女人生些娃娃,要是泰摩拉保佑,連著十年都沒碰著大水,就又能在鎮子里買上房子啦。”
“謝謝您的建議,達倫大叔。”
“可我想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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