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當第一縷日光撕破夜的冷寂,這個陀黎族的大本營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喧囂。
“安南之子”里鄔氣勢洶洶地帶著依附于自己的狩獵隊獵人,沖進了沒有上神勇士看守的王廳。
驚恐的族老們紛紛從圓桌旁站了起來,守在他們身旁的親族戰士也舉起了手中的骨矛。
“你在做什么,里鄔?”族老中最有威望的貴托站了出來。
里鄔拔出了腰間的骨刃,惡狠狠地掃了一眼面前的族老們,大笑道:“我來當王,你們還不跪下來,拜見你們的新王。”
貴托用手杖重重地敲擊王廳的地面,斥責道:“你有什么資格成為陀黎族的王,先王從未傳位于你。”
“老東西。”
里鄔想要沖上前去,卻被族老親族的戰士們擋住。
“滾,我乃安南之子,體內是安南的血脈,我天生就該是陀黎族的王。”
在里鄔的傲慢和兇惡下,族老們的親族戰士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見識到敵人的軟弱,里鄔更加張狂地推開了擋在身前的族老親族戰士,直面貴托族老。
“你們要么跪拜,要么被我逐出安黎。”
“陀黎族絕不會有你這樣的王。”
血,四濺而出。
憤怒的里鄔一刀砍在貴托族老的胸前,隨即被跟在身后的狩獵隊獵人們拉入身后。
喋血的王廳很快平息了下來,拖著一把染血骨刃的里鄔獰笑地踩過敵人的尸體,坐在了他朝思暮想的王座上。
上神勇士們沉默地守護著神的祭所,王廳的血腥很快傳遍了整座安黎。
憤怒與不甘的族老親族們再次聚集起來,與大部分狩獵隊獵人及其親族在王廳前開始了對峙。
狩獵隊獵人赫爾竿坐在王廳內曾經的族老圓桌旁,他是最早站在里鄔身旁的有威望的獵人。此外,在這圓桌旁還有諾德克和馬爾斯兩位老獵人。
“外面怎么這么吵?”
看著剛剛清理干凈的王廳,里鄔不耐煩地斥問道。
現在一名已經成為了王衛的獵人回應道:“不好了,那些族老的親族都向著王廳擁了過來。”
里鄔立刻緊張地坐直了身子,問道:“有多少族民?”
“看不清,六名族老在安黎的親族都來了。”
赫爾竿站了起來,說:“不用擔心,只要把他們都殺了。王,以后就沒有族民再敢反對你了。”
“對對,”里鄔拍了拍手,拿起王座旁的骨刃,說:“把他們都給我殺了。”
前往王廳的道路上,氣憤的族老親族們一部分帶著武器,試圖去與那犯下血仇的“安南之子”在上神祭所前對峙,進行神圣的“血仇對決”。
但一到達王廳前,這些族老的親族成員就察覺到了里鄔的殺意,手持武器的狩獵隊獵人在王廳前攔截了他們。
安黎城內的第一次王廳暴動發生了,這場注定淹沒在歷史塵埃里的內亂,最終以王子里鄔的暫時勝利而告終。
三天后,蒙德及其親族前往魚嘴灣的途中,數名自稱來自安黎的族民攔住了他。
在一場痛苦和哀求之后,跟隨上神到來的亞德曼親眼見證了蒙德被族民們擁護著,被迫轉變了前往魚嘴灣的車隊。
“他預見了這一切?”亞德曼問向身前的上神。
陳看著蒙德,回應道:“不,他不是我,而我也沒有賦予過他這種能力。”
“我從沒有見過這么骯臟的…戰斗。”
陳回頭看了眼白皙干瘦的亞德曼,這個“陀黎人”像他的族民一樣還不曾擁有謀略這一概念。
“不,這是王者的謀略。與里鄔正面對抗,只會導致陀黎族因兩種立場分裂。”陳轉過身,看向身后偏執又很單純的亞德曼,問道:“你希望你的種族因此分裂嗎?”
亞德曼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說道:“他們完全可以通過一場決斗決定。”
“亞德曼,死亡能夠消滅肉體上的存在,但它消除不了思想。”
亞德曼疑惑地看向上神,他隱約地了解到上神帶領他旁觀這一場王位之爭的意圖。
“思想?”這個古怪的詞匯在亞德曼的嘴里咀嚼。
陳開口道:“你殺了里鄔能改變什么?”
亞德曼愣了愣,說道:“殺了他,王位就穩定了。”
“真的嗎?”
陳在亞德曼眼前一揮,亞德曼死后的夢境在他眼前上演,一場分裂的內戰出現在亞德曼的眼底。
“怎么會這樣?”亞德曼疑惑地看向陳。
“瘦弱的獸群會因為饑餓這一共同的目標而集合在一起。但當它們強大之后,特別是曾經的首領虛弱甚至死亡后,內部的爭斗就會開始。”
亞德曼看著成群結隊的族民向著安黎走去,他仿佛看見一只新生的野獸首領正在重新集結因老首領死去而混亂的獸群。
這就是神靈看待世俗的態度,亞德曼再次看向陳的背影。這個在他內心不斷變幻的形象再次添上了一絲冷漠,甚至恐懼的黑色。
“亞德曼,你可知道你的商隊為什么會遭受襲擊?”
亞德曼疑惑地看向陳,“為什么?”
“一個獸群占據了一片獵場,但隨著獸群規模不斷擴大,它們該怎么做?”
如同被閃電擊中,亞德曼一下子僵在原地,世界在他的內心深處破碎又再次緩緩復合。
“哈哈哈,這就是我,不,恩尼德首領他們該死的罪嗎?”
黑色的氣息從亞德曼扭曲的靈魂漩渦中散溢,只見他的身軀再次龐大了一圈。黑色的血液在蒼白的皮膚下流動,紫黑色的血管如同一條條猙獰的長蟲。
陳冷漠地審視著亞德曼的憤怒,松開了自身的軀體控制。附著火焰的巨爪再次扼住亞德曼脆弱的咽喉,陳輕而易舉地鎮壓了這個試圖暴動的小家伙。
痛苦且無用地掙扎后,亞德曼哀嚎著:“你難道不會為信奉你的生靈而痛苦嗎?”
“亞德曼,我若看見親近的生命逝去自然會痛苦。但我若為每一個逝去的生靈而痛苦,那誰為這個世界戰斗?”
亞德曼盯著祂,“那你又為何注視我,只為了尋找一個奴隸?”
“這個世界很危險,亞德曼。”陳看著這個超凡生靈,“我需要陀黎族能夠成長為支撐這個世界的一根支柱,而不是沉浸于自身每一次成功后的內亂中。為此,他們需要一個時刻存在的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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