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從四行倉庫三樓走向窗戶的那名士兵的形象顯得十分高大。
“樹生…”
李滿倉大叫著,一咬牙跟上。
剛才排在敢死隊第一名的李滿倉,在走向窗口時猶豫了。
就在營長抱著機槍準備以逃兵罪,就地正法李滿倉以正軍威時,陳樹生按住了營長的機槍,大踏步向前走去,回頭看了一眼李滿倉:“如果炸不開日本人的鋼板陣,所有人都得死。滿倉,不要慫,跟我走!”
“班長…”
幾名敢死隊員看著向前走去的陳樹生大聲喊道,陳樹生并沒有拿到“敢死”的紙條,現在他卻率先第一個去趕死,讓所有人為之動容。
“班長說的對,如果破不掉鋼板陣,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小鬼子不會放過我們,昨天晚上,大家都看到了那十幾個弟兄求死不能的慘狀。”
王金斗說著,緊了緊綁著手榴彈的帶子,大步跟在李滿倉的身后,一起跟隨陳樹生向窗口走去。
“拼了,反正都是死,不如留得一世英名,上,弟兄們!”
孫守財大吼著跟上。
“啪!”
一顆子彈擊中了陳樹生左鎖骨下方兩厘米處的位置,血花四濺。
陳樹生身體晃了幾下,有些踉蹌,但仍繼續向前走去,右手猛然拉開纏繞在胸前所有手榴彈的引線,揮手拋出,黑煙在他身體四周環繞,異常勇武。
“啪!啪!”
又是兩顆子彈接連擊中陳樹生的身體,在踉蹌中,陳樹生雙手抓住窗口外側的墻,用力一拉,縱身跳了下去。
“娘!兒子不孝了!”
蘇州河南岸的百姓鴉雀無聲,看著走向窗口的那名中國軍人最后一次叫“娘”,然后縱身跳下。
那一聲“娘”,直擊所有人心中最溫暖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很多女性伸手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陳樹生雙腿朝下縱身跳,硬生生砸開日軍的鋼板,掉到了鋼板陣的中央。
“哈哈哈…狗ri的…”
陳樹生滿臉滿嘴是血,倒在地上,看著身邊幾十個驚慌失措的小鬼子,放聲大笑!
日本人嚇得后退。
“轟…”
十幾顆手榴彈先后爆炸,頓時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泥濘。
面對中國軍人的強悍,日本人也很兇悍,立刻有幾個拿著鋼板在不遠處等候補位的日本兵奔了上來,十幾秒鐘后,鋼板陣再次組成。
這一次,日軍加強了窗口下方鋼板陣的防守,就算再有中國軍人跳下來,也很難砸開鋼板陣。
但日本人相信,剛才那一名跳下來的中國軍人100是巧合,也許是個將死之人尋求的一死了之。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跳下來了,東亞病夫,沒那么英勇。
駕機正準備再俯沖攻擊的周至寒看見一名中國士兵從窗口跳下,砸開日軍的鋼板陣后地面上發生連續爆炸,他內心悲痛,狠狠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為戰機打不透鬼子的鋼板陣而自責。
“俺叫李滿倉,湖北通城人!”
李滿倉從窗口跳下,拉開手榴彈的引信,狠狠砸在日軍的鋼板陣上。
沒有砸開。
李滿倉兩腿亂蹬,把鋼板陣蹬開一個很大的縫隙:“狗乳的…”
“轟!”
手榴彈爆炸。
強大的沖擊波把日軍加固的鋼板陣炸的下陷,四五名鬼子在爆炸中身亡,立刻就有補位的鬼子沖了進來。
“中國人有血性拼了,日本人冷血動物瘋了!”
站在飛艇上的所有外國軍事觀察團的成員們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們一個個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四行倉庫的南側。
中日兩方的軍人把強悍演繹到了極致,今天,就看誰能笑到最后,誰能強悍到最后。
所有外國人幾乎忘記了呼吸,拿著望遠鏡,眼睛一眨不眨,全然不知后背以被汗水濕透,內心被震驚到無以復加。
很多外國記者忘記了拍照攝影,呆呆地停下鏡頭,看著這一場慘烈到偉大,偉大到慘烈的血戰。
蘇州河南岸的中國人全體沉默,強制忍住內心的悲痛。
偉大的中國。
有偉大的中國勇士。
永遠都不會屈服!
少年們停止向對岸扔石頭砸日本人的舉動,這一刻,每一個少年心中的熱血都在狂賁。
面對日本人的強橫,四行倉庫的窗口再次有人出現。
“俺叫王金斗,俺是湖南瀏陽人!”
王金斗縱身而下,砸到鋼板陣上,半個身子掉進鋼板陣里。
“轟!”
手榴彈再次爆炸,幾名日軍手中的鋼板被炸飛,剩下的人想要向四周退避,眼中出現了恐懼。
日本人沒有機會了。
“俺叫趙孟良,江蘇徐州人!”
“俺叫劉北五,記住俺名字的人,多給俺燒紙錢。”
“俺叫孫守財,湖北宣城的。”
趙孟良,劉北五,孫守財,每個人之間相隔三四秒鐘跳下,把日本人的鋼板陣徹底摧毀,四五十名組成鋼板陣的日軍,無一幸免。
接連的爆炸太強悍了,整個四行倉庫的南側的地面上,沒有生還之人。
飛艇上所有外國人目瞪口呆。
蘇州河南岸的所有中國人心中悲痛,但充滿力量,這是兩個民族之間血肉與靈魂較量的較量,是正義和邪惡的較量,中國人笑到最后。
手拿望遠鏡,親自督戰的吉丸清武少將第一次感到內心發冷,連忙命令部隊撤退,搶救傷員,暫時避開中國人的鋒芒,休整再戰,現在吉丸清武少將深刻體會到,那一架214號艦戰給中國守軍帶來的自信和勇氣。
如果剛才,軍神南鄉茂章擊敗了中國空軍總教官,可能四行倉庫里的中國守軍的士氣早就潰散。
吉丸清武少將對身邊通訊兵說道:“發電報,問軍中戰神現在到哪里了。請他速來擊落中國的214號艦戰,擊潰中國人的士氣。”
過了一會兒,通訊兵回來報告,帝國第一戰神,駕駛最新款即將投入中國戰場的戰機,正在前來的路上。
“第一戰神,早就該來了。”吉丸清武少將把將刀徐徐收回刀鞘,對傳令兵說道,“命令部隊,暫停進攻,原地調整待命,等候第一戰神到來,滅了214號艦戰,中國的守軍自然就會士氣潰敗。”
十分鐘后,那些拿石頭砸日本鋼板陣的孩子們奔跑在大街小巷上:
“三個小時過去了,日本人沒有打下四行倉庫!”
“三個小時過去了,日軍沒有打下四行倉庫哦!”
“三個小時咯,日本人的牛皮被吹破嘍!”
“三個小時過了咯,三萬日軍,沒有拿下三百多名勇士鎮守的四行倉庫哦…”
周至寒滿臉淚花,顫抖的手從衣兜里拿出,陳樹生昨天晚上寫的血書——舍生取義,兒之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