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百人不到的陣型,卻硬生生擋住了前方不斷沖擊的吐蕃士兵,看著不斷有己方的士兵跳蕩入唐軍陣中,可是卻只聽到慘呼聲,而前方的唐軍盾牌手們依然不動如山,吐蕃士兵們難免士氣低落起來。
悉諾邏臉上的神情已然扭曲,唐軍的盾牌手遮蔽了他的視線,他壓根就不知道城墻上到底有多少唐軍已然上了城墻,那場該死的大雨讓唐軍輕易地登上了城頭,他們的檑木滾石和弓箭根本無從發揮作用,
這些唐軍真是卑鄙無恥,不講武德,要是擺開車馬,不搞偷襲,他就是放唐軍爬上半山腰,他們也休想打上城頭來。
悉諾邏憤恨地想著,這時候他已經放棄了將唐軍趕下城墻的想法,先前那伙光著膀子,赤膊揮舞大刀的唐軍若是披了甲,再加上那個魔神般的將領,簡直就是怪物般的軍隊,到時候在這狹窄的城墻上和他們對陣,簡直就是白白送死。
“撤,咱們和唐軍打巷戰。”
悉諾邏咬著牙這般大喊了起來,繼續在城墻上耗下去,只會徒然損耗士氣,倒不如撤回堡中,仗著各種建筑和唐軍繼續周旋,他已經派了探馬往山谷大營報信,他就不相信唐軍能來多少人,能從安西打到這連云堡,必定是精銳中的精銳,人數絕多不到哪里去。
隨著悉諾邏的命令,吐蕃士兵們立刻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撤了個干凈,沒人想繼續在城墻上和這些唐軍死戰下去,因為他們根本就看不到半點勝利的希望。
“勝了!”“勝了!”
當吐蕃人狼狽地從城頭撤離,直到感覺不到有半點動靜的漢兒們才撤開盾牌,看著前方東倒西歪躺著的幾十具尸體,方自歡呼起來。
“鐵牛,老奧,你們干得不錯。”
南霽云夸獎著陳鐵牛和奧盧斯方才兩人各自率領隊伍,配合得十分默契,始終都穩穩地守住了陣線這可是陌刀軍都差點沒辦下來的事情。
“直娘賊的吐蕃狗東西真是不經打。”
已然換上甲胄的李嗣業趕到時便能看到撤離的吐蕃士兵消失在城墻內側的坡道,不由憤憤罵道。
“李將軍,接下來咱們不能大意賊軍躲入城堡中必定負隅頑抗。”
“南八,這些狗東西不躲還好,躲進去當烏龜王八正合我意且等某麾下兒郎齊備不過是一人砍殺兩個賊軍罷了。”
李嗣業最不怕的就是巷戰他的陌刀軍都是身披重甲如今吐蕃人的弓箭廢了大半更加無所畏懼了。
“李將軍還是等主君上來再說。”
“那是自然,不過且讓某先率兵為沈郎奪個落腳休憩的地方。”
李嗣業說話間,自領著上了城墻披完甲胄的兩百陌刀手下了城墻,這連云堡占地不小,想要將其全部攻占把里面的吐蕃賊都給清理干凈也是需要時間的。
南霽云想了想便也領著陳鐵牛和奧盧斯的兵馬跟了上去這城墻上狼藉一片如何能讓主君落腳。
沈光親自攀著繩索爬上連云堡城頭的時候李嗣業和南霽云已經占住了城墻下的營房,不過兩人也沒有貿然去追殺其余吐蕃賊軍。
“主君,此戰我軍戰死兩百七十一人賊軍死傷近四百。”
聽著手下軍官的稟報,沈光面無表情,這一戰損傷最多的就是蕃部兵馬,尤其是選來攀山登城的就只剩下十幾個完好的,剩下的要么摔死在山腳下,要么就是和吐蕃人死戰到底。
“崔校尉,你沒事吧!”
看到卸了盔甲后,左臂垂在那里的崔器,沈光不由連忙問道,崔器可是他的老丈人與他的家將,其人忠勇,而且經驗豐富,他可不想一仗下來就把這個家將給打廢了。
“主君,不過是折了胳膊罷了,養上半年,某又是條好漢,只是不能跟隨主君往那小勃律的都城走上一遭了。”
崔器倒是沒心沒肺地笑著,他在隴右軍的時候,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都挺了過來,如今好歹這條左臂還連在身上,不算什么大傷。
“好生照顧崔校尉。”
吩咐邊上的士兵照看崔器,沈光自領著身邊的牙兵下了城墻,李嗣業和南霽云已經占住了城墻下的營房,剩下的不過是打巷戰,清理城中的吐蕃軍余孽。
“主君,沈郎。”
“李兄,南八,辛苦你們了。”
看到來迎接的李嗣業和南霽云,沈光上前道,他身后的城墻上,越來越多的陌刀手披甲而下,很快便將這處營房給占了個滿當。
“辛苦什么,沈郎,接下來你說怎么打?”
李嗣業對沈光自是服氣,昨日和蔥嶺鎮的斥候接上頭以后,要不是沈光當機立斷,全軍渡河,這場大雨下來,那婆夷川水位大漲,他們就只能干瞪眼了,更不用說趁著這雨夜直接拔了連云堡。
如今折損不過三百人,簡直就是不值一提,要知道李嗣業原本可是做好了強攻連云堡,麾下陌刀軍折損過半的心理準備,可如今才死了區區二十人,傷了十幾人罷了。
“我已經讓蔥嶺鎮的斥候領著騎兵堵住了堡中賊軍往其大營報信的道路,剩下的賊軍不過是甕中之鱉,李兄且先領著麾下兒郎把衣甲烤干了,吃飽喝足了再打不遲。”
沈光開口道,連云堡地勢險要,便是吐蕃人自己要下山也不是件容易事,因此堡內只有幾十匹馬用作和二十里外大營聯系之用。
如今大雨過后,天未放晴,仍舊是陰云陣陣,這堡中烽燧自是難以點燃,他們有的是時間將剩下的吐蕃殘軍收拾干凈,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李嗣業和他麾下的陌刀軍固然強悍,可是體力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
“那便聽沈郎的。”
李嗣業點點頭,饒是陌刀軍都是軍中挑選的強壯大漢,可是這般冰冷的夜雨澆了半宿,若是不好好修整下,只怕到時候都要大病一場,那可便成了笑話。
很快,營房內眾人自劈了所有的家什,生了火,除了守備的士兵外,剩余眾軍都脫了甲胄烤火,同時吃起攜帶的干糧來,而沈光亦是讓沒有參與攻城的士兵將攜帶的安西燒春都都拿出來,集中給攻城的將士享用。
城墻上,一具具吐蕃人的尸首被拋下山去,自有碎葉軍得士兵把守住城墻,居高臨下眺望著城中吐蕃殘軍的動向。
只不過吐蕃的守將悉諾邏和沈光一樣,都是先讓手下士兵修整,吃飽喝足了再說,就算真的打不過唐軍,便是死了好歹也做個飽死鬼,實際上自從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后,悉諾邏就知道這仗徹底打輸了,他唯一的指望便是能堅持到大營派出的援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