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某厚顏來訪,還請見諒。”
晁衡將禮物放下后,很是不好意思地朝白孝節說道,大朝覲后,他也親自去了趟懷遠坊,往石府下拜帖,想要拜訪沈光,可是卻沒想到沈郎君怕是早就預見了賓客盈門,拜帖如雨的景象,竟是壓根就沒回府。
雖說他和那位杜子美相談甚歡,可是那位楊御史府上,他卻是吃了閉門羹,因為沈郎君卻是誰也不見,據說就連五姓七望下的拜帖也被付之一炬。
于是不得已之下,晁衡只能來見白孝節這位龜茲大王,長安城里誰不知龜茲公主是沈郎君舊愛,也就是沈郎君有那降獅服虎之能,能叫那位王家十二娘愿意效仿娥皇女英,接納了這位龜茲公主。
沈郎君就算不賣五姓七望的面子,可自家丈人的面子總得賣吧!
晁衡想到自己和這位龜茲大王還算關系不錯,便厚著臉皮來拜訪了,希望能請白孝節出面,好去拜訪沈郎君一回。
“巨卿,你我相交莫逆,何需這般客氣。”
白孝節知道晁衡雖然是門下省的左補闕,這俸祿雖不差,可是他時常接濟朋友,卻是身無余財的,這禮物雖輕,但是情分卻重。
招呼著晁衡坐下,聽他說完來意之后,白孝節顯得有些為難,倒不是他不愿意幫晁衡下拜帖,實在是找他的人不少,便是吐蕃使節都來尋他,盛情難卻之下,他已是給了三張拜帖出去。
“若是大王為難…”
晁衡看到白孝節臉上神情,亦是不愿意這位為人儒雅,學識淵博的大王難做,是以主動開口。
他這趟來求白孝節,本來是死馬當活馬醫,鑒真大師前面四次東渡日本失敗,折損錢財且不去說,關鍵是東海波濤險惡,還差點丟了性命。
若是不能得到朝廷同意,鑒真大師便只能私下出海,這可是更加危險的事情,晁衡就是聽大使說鑒真大師打算繼續東渡,這才想到如今沈光名動長安城,又深得圣人喜愛,而這位沈郎君也是他唯一有法能面見的貴人。
“巨卿,你若是早兩日來便好了…”
白孝節嘆息著,他知道沈郎定會給他面子,只是他自己卻不能給沈郎添亂,三張拜帖已是他的底線,若是再給晁衡,旁人那里他又該如何自處。
晁衡清楚白孝節的難處,只是臉上神情難免黯然,白孝節看得于心不忍,于是道,“巨卿,你若是想見沈郎,其實還有個門路?”
“還請大王賜教。”
雖說便是見了沈郎君,也未必能成功,但晁衡始終想試一試,于是他連忙朝白孝節躬身道。
“巨卿當知道,圣人雖然還未賜婚,但是王家十二娘和沈郎的婚事只是遲早,你若是不怕王十二娘,便去請她帶你去見沈郎。”
聽完白孝節的指點,晁衡才猛然想起這位長安城里赫赫有名的王十二娘,說起來沈郎君名動長安之后,也曾有不少紈绔子弟,俠少豪客窺伺沈郎君行蹤,可都是被這位王十二娘教訓得哭爹喊娘,至此再也不敢尾隨沈郎君行蹤。
“多謝大王。”
“莫謝我,王家十二娘可不是好相與的。”
白孝節嘆了口氣,他可是知道這位王家十二娘在沈郎面前乖巧得像貓兒一般,但要是換了其他男子,那便是吃人的老虎了。
送走匆匆離去的晁衡,白孝節卻是想起了自己的事兒,等到阿妮和沈郎成了親,他便能辭去王位,留在長安了。
天蒙蒙亮時,翌日趕早起來的晁衡便趕往了王府外等候,終于等到日頭高照時,他看到了自王府側門而出的一彪人馬,那打頭的女騎士英姿颯爽,容貌冷艷,想來就是那位王十二娘了。
整了整衣冠,晁衡便大步上前,他還未到近前,已有王府的騎士大喝道,“什么人,敢攔我家女郎去路。”
“在下門下省左補闕晁衡,拜見沈大娘子。”
為了能見沈光,晁衡也算是豁出臉面,他也不管這位王家十二娘尚未和沈郎君成親,只是口中高呼道。
“你這廝,膽敢壞我家女郎名聲,找死不成…”
那王府騎士聞言大怒,門下省的小官又怎么樣,這大娘子是能亂喊得嘛,自家女郎可還沒有嫁人呢!
“住手,讓他過來。”
那王府騎士手中馬鞭剛剛揚起,便聽到身后傳來的自家女郎喝聲,當即瞪了晁衡一眼,放下手中鞭子惡狠狠地道,“算你走運。”
晁衡知道自己賭贏了,這位王家十二娘果然愛極了沈郎君,不反感自己這么喊,還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連忙走過去。
王蘊秀看著面前身量頗高的晁衡,臉上有幾分意外之色,“你就是日本國的晁衡,我聽說過你,你攔我的去路,是有什么事?”
“在下實在是有事求見沈郎君,不得已之下,才攔了沈大娘子去路,還請沈大娘子見諒。”
晁衡躬身說道,王蘊秀身后那些跟隨的王府騎士沒想到這個門下省的小官還真是膽大,到了女郎跟前也不改口,仍舊稱呼女郎為沈大娘子。
“好,就沖你這聲沈大娘子,我便幫你回,給他匹馬。”
王蘊秀的話讓四周的王府騎士都是目瞪口呆,這時候王蘊秀已自朝這些自家騎士笑罵道,“沒眼力勁的東西。”
“你喚我阿姊是沈大娘子,那我呢?”
王蘊秀身旁,仍舊是男裝打扮的白阿俏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時候晁衡才注意到這位龜茲公主,不由心道這位龜茲公主果然氣場遠不如王大將軍家的貴女,當不得沈郎君正妻。
“公主自然是沈小娘子了。”
“你知道我。”
“是白大王指點我來的。”
晁衡果斷地把白孝節給賣了,然后他便當自己沒有聽到那位龜茲公主的念叨。
“走吧!”
王蘊秀倒是不在乎這事情,等府里牽了匹馬給晁衡后,一行人自往楊府而去。
晁衡跟在隊伍里,雖說被四周王府的騎士看得渾身不自在,但他也只厚著臉皮全當沒看到,只是悶頭趕路。
心中卻是想著,若是見到那位沈郎君,要如何說動他,鑒真大師東渡之事,說到底朝廷是不容許的,他也是沒辦法才來找這位沈郎君試試看,一時間心中難免患得患失起。
等到了楊府,晁衡下馬后被留在了偏廳等候,他雖說跟著王家十二娘來了,可是沈郎君見不見他,還得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