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死了,沒有活口。”
王犇他們走后沒多久,綠洲邊上又出現了幾伙隊伍,他們先前聽到了風中傳來的廝殺聲,趕過來時殺戮已經接近尾聲。
“看創口,應該用的是安西軍的鐵箭。”
獨眼的馬賊頭目翻著地上的尸體,口中的話語讓四周的馬賊和強盜們都是心中一冷。
“來的是安西軍?”
“不可能,剛才離開的那伙人可全是龜茲人,穿的也不是安西軍的盔甲。”
聽著四周傳來的嘈雜議論聲,獨眼頭目不由皺了皺眉道,“都給某閉嘴。”
隨著獨眼龍發話,四周的馬賊們都沒了聲音,只有另外三個頭目走到他身邊,有人道,“馬獨眼,看起來這伙人可不是什么肥羊,我看還是算了,咱們犯不著冒險。”
“是啊,大不了咱們換個地方…”
“某聽說黃虎那廝前不久可是在道上召集咱們去火燒城議事,要不干脆先去看看這廝究竟要弄什么鬼。”
回紇人被趕盡殺絕的慘況嚇到了這些馬賊和強盜頭目,他們能在這片沙漠里廝混多年,固然靠的是兇殘狡詐,可同時也謹小慎微,因為膽大的早就成了黃沙里的白骨堆。
“也罷,這伙人端的不好惹,不值當。”
馬獨眼嘆息一聲,然后看向另外三個同行道,“咱們便去火燒城,看看黃虎那廝究竟要干什么?”
不久前,這沙漠里有大商隊經過,是極少見的肥羊,他們十來伙馬賊強盜聯手,本打算好好搶上把,誰知道那大商隊打著五星旗的護衛好生兇猛,居然擺出了步陣,隨后強弩齊發,殺了他們個搓手不及,當時他們不信邪,死沖了一陣,結果各家生生折了百騎最兇悍的手下。
偏生那伙護衛里,居然還藏了具裝甲騎,趁他們慌亂的時候,直插他們這些首領頭目所在,其中有個白頭發的老將,連殺了好幾個有名有姓的同伴,打得他們潰不成軍。
這日子真是越來越不好過了,想到前后遇上兩伙惹不起的隊伍,馬獨眼只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倒霉了,也許這片沙漠不再適合他們討生活了。
綠洲里,看著毫發無傷回來的龜茲良家子,沈光點了點頭,聽了王犇的稟報后,他對這些龜茲良家子還是很滿意的,接下來這一路上若是有機會,便再讓他們和漢兒多打上幾陣,強兵就是這么磨煉出來的。
在湖泊前,龜茲良家子們打了水給戰馬沖刷起來,然后脫了甲胄擦拭保養,老兵們則是清點起帶回的戰馬,足足三十多匹好馬,雖說會多耗費草料,不過馬上出了沙漠,他們自能在沿途的驛站獲得補給。
接下來兩日,沈光自是發現身后的尾巴消失了,叫他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欺軟怕硬才是那些馬賊和強盜的本色,畢竟這些賊人是來發財,不是來尋死的。
第三日,當他們走出沙漠半天后,踏上官道的時候,隊伍里那些漢兒和龜茲良家子看到人煙后都是樂壞了。
“郎君,前面有兩伙商隊想和咱們搭伙!”
“告訴他們,咱們這兒不搭伙,想要咱們護衛,就得拿出真金白銀來。”
對于絲綢之路上那些擅長蹭便宜的胡商,沈光向來深惡痛絕,聽到他的話,過來詢問的薛珍珠自是驅馬而走,叫不遠處兩伙商隊悻悻離開。
他們也是見沈光的隊伍里,前后都是騎士,又是從沙漠的方向出來,想要沾些光,眼下見不能占這便宜,便罵罵咧咧地趕著駱駝隊往前走了。
“這些胡商,莫要叫某以后遇著了…”
薛珍珠同樣罵罵咧咧地回來了,聽著他的話,沈光冷笑一聲,“王旅帥,你且派人跟著他們,等到了前頭歇腳的地方,找人打聽下這兩伙胡商的底細。”
沈光發現自己許是在沙漠里待得久了,火氣莫名有些大,已經尋思著拿這兩伙嘴巴不干凈的胡商隊伍當榜樣,來年等黃虎他們整頓了安西的游俠兒和唐人為主的強盜后,好好給那些胡商立立規矩,以后這安西境內,沒有他麾下的鏢行護衛,便自求多福吧!
進入高昌故地后,沈光他們的速度又快了不少,因為這兒的驛站和逆旅多得很,而那兩伙胡商的底細,也被薛珍珠記了下來。
大半個月后,沈光他們終于到了伊州,過了前方沙漠,便能抵達玉門關,然后直趨敦煌。
“拜見兩位大王。”
沈光見到了白孝節和龍突騎施這兩個結伴往長安去的大王,他們在伊吾城中已經逗留了數日,為的就是等他。
“沈郎,某讓龍五準備的禮物可還喜歡?”
龍突騎施開口問道,此去前往大唐求娶公主,他也是心中沒底,想著那位圣人喜歡音樂,若是有沈光所做的樂曲獻上,說不準便能多幾分機會,因此才留了那箱價值不菲的珠寶。
“大王的禮物極好,某自當盡力而為。”
聽到沈光的回答,龍突騎施也沒什么不滿的,白孝節可是已經把沈光當成了自家駙馬,言語間頗有等到了長安城便要求圣人賜婚的意思,再加上高仙芝李嗣業他們,就是他也不敢得罪沈光,只能希望這位沈郎君看著那些珠玉寶石的份上多花些心思。
“沈郎既然來了,便多休息兩日,咱們再走不遲。”
心疼小女兒的白孝節在邊上說道,他那乖女兒從小就沒有出過那么遠的門,如今到了這播仙鎮,自是不能再委屈了她。
“便聽大王的。”
沈光自不會違逆了白孝節這位未來老丈人的美意,更何況等過了沙漠,便是玉門關,到了敦煌后,他們距離長安便不算太遠了,再加上這幾年吐蕃人還算老實,這接下來的路程自是沒有在安西這邊那么辛苦。
夜晚,在驛站里,沈光難得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后換上了身干凈的圓領長袖,穿戴好幞頭后,便要去他那位未來老丈人的營地赴宴,伊吾縣在伊州屬于下縣,哪怕是最大的驛站也容納不了隊伍過千人的使團,因此他那位便宜丈人自是在城外搭建了營地,最近這段時間可是沒少給他吹噓。
今日赴宴的還有城中驛站逗留的官吏和縣中官員以及伊吾軍的軍大使及一眾將校,少不得他還得在宴會上演奏幾曲。
想到今晚這應酬,沈光不由苦笑起來,白孝節往長安時,可是從他的酒窖里帶走了近百壇已經改名為“五糧液”的燒刀子,但愿伊吾軍的那些將領不會找自己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