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檢停下手,看著她一副梨花帶雨模樣,笑罵道:“害人東西,騙了老子這么久,早不知道你是小日本,要不然,嘿嘿......”說著,不管不顧地又開始上下其手。
不一會兒,周巡檢打個酒嗝,站起身來,一本正經地對口瞪目呆的林青和謝宇鉦說:
“兩、兩位長官,這個日本娘兒在老佟這里住了三四年了,不知......不知刺探了大、大明…哦,民國多少機密,你們先在這兒好生看著,巡檢我通曉大明律,精擅刑訊......我先單獨審她一審!”
說完,也不顧謝宇鉦兩人和店內眾人驚詫的表情,伸手拽著掙扎不已的秀子,往房內拖去。
這時候,旁邊老佟醒轉過來,見狀破口大罵道:“周巡檢,你個不是人的東西!你這是公報私仇哇!”
“老佟,這日本娘兒是奸細,奸細你懂么?人家把你往絕路上引,拐帶你出賣祖宗,虧你還把她當媳婦!你這是學吳三桂,引狼入室。要按大明律,嘿嘿,這兩國交兵,里通外國......堂下何人,狀告本官,該當何罪......老佟,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自求多福吧......這一回,只怕、只怕不止浸豬籠這么簡單......”
周巡檢一邊上下其手,一臉猥瑣地嘿嘿笑著,掀起簾子,拖著秀子,頭也不回地進房去了。
高橋掙扎著膝行到謝宇鉦和林青面前,連連懇求,腰間兩支竹筷子不住顫動:“這位先生,這位長官,請制止這種禽獸之舉!”
謝宇鉦牢牢捂住寧子和鄭爽的傷口,生怕止不住血。哪里還得空閑。林青卻是懵了,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會兒,房內啊的一聲,響起了秀子悲憤的叫聲,接著又哀哀地叫了幾聲,然后,聲音就生生斷了。
佟掌柜聲淚俱下,呼天搶地起來。高橋跪立著挺直身,破口大罵:“禽獸,懦夫,只能對女人逞兇的懦夫!懦夫.......”
謝宇鉦瞥了佟掌柜一眼,心下悱然,但又不敢松開寧子和鄭爽的傷口,也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好一會兒,他見鄭爽嘴唇噏動,喃喃說著什么,忙附耳下去,依稀聽到:既、既然......制止不了,好歹防、防止......那娘們......咬舌自盡!”
這時候,一輛軍車疾馳而來,在酒鋪門口吱的剎車,跳下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直向店內沖來。
領頭的正是一名軍官,謝宇鉦忙喊道:“長官,快,快去......把房里那日本女人拖出來.....防止那娘們自殺!”
又是一陣鬧騰,周巡檢被幾個士兵推推搡搡地弄了出來。他一邊系褲帶,一邊掙扎,一邊罵罵咧咧:“干什么,干什么?老子還沒盡興呢......!”
兩個士兵抬了副擔架,和謝宇鉦一起把鄭爽抬上了擔架。
擔架正要抬動,鄭爽看見周巡檢趁著混亂中無人注意,將一支勃朗寧掖進了腰間。
把手槍掖好,那周巡檢心滿意足地直起身,左右看看。見鄭爽的目光看來,他訕笑了下,搖晃著又來到寧子旁邊,蹲了下來,裝模作樣地查看他的傷勢,搖晃著腦袋:
“還好,肩膀上被蚊子咬了一口,包扎一下,將養兩天,也就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寧子身上摸出幾枚大錢,攤在掌心掂掂,滿臉鄙夷地嘟囔,
“你說你,大小也是個長官,想不到這么窮......“說完,撇著嘴,將錢重新塞進寧子兜里,繼續在他身上摸索。
不一會兒,一只锃亮的懷表出現在他那骯里骯臟的手上。周巡檢醉意朦朧的眼睛霍地睜得老大,閃閃發光。
寧子一時忘了肩頭的巨痛,懵然地望著眼前這個醉臉酡紅的粗漢,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旁邊謝宇鉦也懵了,想要阻止,嘴巴張合之間,卻不知如何措詞:“哎......哎哎......”
哎了兩聲,周巡檢甩了甩腦袋,不耐煩地側過臉來,定定地看著謝宇鉦。
驀然之間,他醉眼霍地一瞪,眉頭揚起,嘴角咧開微著著,打著酒嗝:
“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這位長官已經有所表示,你呢?你準備以身相許么,小兄弟?”
說著,他一邊自然而然地將懷表收進懷里,一邊揶揄地盯著謝宇鉦,直把謝宇鉦噎得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鄭爽將這一切收入眼中,此時終于回過神來,忍不住拍了拍身邊的士兵,向周巡檢指了指。
那士兵去請周巡檢過來。
周巡檢來到鄭爽身邊,溫馴地攏著兩只手,恭敬地等待著。鄭爽目光熠熠地望著他,嘴唇噏動,喃喃說著什么,末了,還無力地抬了抬手。
“什么?長官,你說什么?”周巡檢一臉嚴肅地俯身下去,依稀聽得鄭爽喃喃道:“任務中凡有繳獲.......都要上交.....登記,報告里要寫的......那同學的懷表就算了......那、那槍,可必須得、得留下!”
鄭爽氣喘吁吁地說著,忽然驚覺周巡檢的手居然在自己身上不老實地摸索起來,忙有氣無力地伸出手,一邊阻止,一邊懇求,“老哥,槍得留下,其、其他好說!”
周巡檢滿臉虔誠,用一手撫上鄭爽肩頭,輕輕按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又用自己身體躲住旁邊士兵的視線,另一只手則毫不客氣地探進鄭爽身上衣服。
重傷之余,鄭爽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任由這個醉鬼從自己身上摸走了十幾塊光洋、一柄匕首、一個彈夾。
只見周巡檢將這些東西一一掖進腰間,同時還不住地點頭,以自己的聲音,遮掩著鄭爽的抗議聲:
“啊?長官,你說什么?哦,好,好好.......這個,這個......”
他貌似虔誠地聽著聽著,居然搖頭晃腦,吟唱起來,“......啊呀呀.....這奏章非是我不睬,實在是皇爺我燒刀醉壞......”
末了,醉醺醺的周巡檢終于心滿意足。
他搖著晃著腦袋和身子,環視著滿目狼籍的店堂里面。朦朧的醉眼落在高橋和秀子面上,他脖頸伸縮一下,打了個大大的酒嗝,又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虛點著他倆,似想說些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沒說,只突然間哈哈狂笑起來。
店內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一個個詫異地望著他。站的近些的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見狀,微微皺起了眉頭。但見受傷的鄭爽都毫無異議,帶隊軍官又不干涉,他們也就不好發作。
此時,就見那周巡檢一步三搖地吟著唱著,渾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跨過地面上亂七八糟的板桌椅凳,向后門行去。
終于死心認了栽的鄭爽等人,心情復雜地目送著他施施然出了后門,上了山岡。
這當兒,雨已經停了,重新露臉的太陽把山崗草木都涂上了一層眩目的光暈。
不一會兒,周巡檢的身影就消失在茂密的松柏林子里,沙啞的嗓音在山岡后余韻裊裊,也就到這時,謝宇鉦才猜出,這周巡檢唱的很可能是兩三百年前就跡近失傳的曲目:
建帝飄零烈帝慘,英宗困頓武宗荒。
哪知還有福王一,臨去秋波淚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