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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突變

熊貓書庫    潛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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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衛團來了?”

  這個意外的情況,頓令大杉樹下的眾人大驚失色。

  這駱屠戶,來得好快!

  俏飛燕神色一凜,習慣地去掏腰間雙槍,右手摸到了實物,左手卻掏了個空,心下霍然驚覺過來,嗔惱地瞥了大石上的謝宇鉦一眼。這魚兒,不會用槍,還非得把姐的槍訛去,真是討打…這時,幾個探馬早已蹦起,紛紛拔槍在手。

  無暇多想,俏飛燕一揮匣子槍,“走,過去看看”,說著,疾步流星上了幾步外的山道。

  “來了,來了…”這時,只見奔過來的山貓子上氣不接下氣,但那汗津津的臉上,卻不憂反喜。

  她情知有異,不由細聲低叱:“到底什么情況?”

  “兩個人,四匹馬,剛、剛轉過山腳…嘿嘿,”山貓子嘴巴咧開,伸出兩根手指,向凝神聚氣的眾人比劃著。

  看來他是高興壞了,只見他邊樂呵呵地去揩額頭上的汗,邊向眾人擠眉弄眼,“兩個人,四匹馬呀,俏掌盤…剛轉過山腳,正、正在爬坡…轉眼就到,轉眼就到…”

  眾人聽了,先是一喜,但馬上就一個個怒形于色,紛紛咒罵起來:

  “哎呀,山貓子,你個短命種,差點嚇死人啦。”

  “哎喲,我說呢,駱屠戶長四條腿了不成,正追著大疤劉,說話之間,怎么又跟咱后腳跟來了。”

  “狗曰的,下次再咋咋唬唬,小心拿槍封了你的嘴。”

  “你看清楚了,就兩人兩馬?”

  俏飛燕將槍插回腰間,沒好氣地睕了他一眼,待他再次點頭確認,她一擺下巴,山貓子掉頭就跑,樹下幾個探馬停了嬉笑,快步跟上,一行人匆匆消失在山嘴。

  俏飛燕對駱三笑了,“駱三叔,看來夜飯要推遲些了。魚兒,我們過去看看吧。”

  山道九曲十八彎,這一段路,是近道,翻過山嶺,便回到了村里。

  遠遠地,只見兩名靖衛團的團丁牽著馬,踏著落暉,步履蹣跚地向山嘴攀爬上來。

  他們原是駱家的家丁,駱紹瑜從武漢回來接手靖衛團時,把他們帶在了身邊。

  昨天,他們隨靖衛團追擊馬幫,馬幫邊打邊撤,雙方交火激烈,互有死傷。

  一直到入夜后,雙方才徹底脫離接觸。馬幫借著夜幕,迅速遠遁。靖衛團就地找了個村子宿營,鬧得雞飛狗跳,快鬧到半夜,才終于歇下營盤。

  連日來,靖衛團在駱紹瑜和他朋友譚楚的高壓逼迫下,一直在山里打轉,餐風宿露,擔驚受怕,槍林彈雨,兵丁們的士氣早已萎靡不振,好些人都患上了風寒,咳嗽流涕不止。

  就這樣,駱紹瑜和譚楚仍不滿意,動輒找茬兒殺一兩個刺頭立威,嚇得靖衛團人人自危,一個個整日價像驚弓之鳥一般,不少膽小些的,連晚上做夢都驚叫出聲。

  要不是大家都本鄉本土,戶籍都在本縣,只怕大半人早做了逃兵,靖衛團怕也…早散架了。

  這兩個團丁也不例外,他們早已苦不堪言。靖衛團,靖衛團,在外說出去是威風,可那是人過的日子嗎?這兩個團丁,分外地懷念在冷水坑駱府看家護院的日子。

  所以,當今天早上起來,聽到馬上開撥往回走的命令,他們靖衛團人人奮勇爭先,半天工夫,就回到了湯湖圩。

  駱紹瑜之所以停止對馬幫的追擊,匆匆趕回湯湖圩,是因為接到了縣長傳來的命令:南昌行營的特派員,昨天已經到了縣城,并將在今天趕至湯湖圩。

  這個特派員,是來傳達并執行三縣進剿計劃的,目標正是山里的紅字頭。

  駱紹瑜早對三縣剿總之職覬覦已久,接到命令,哪敢怠慢。他立即就率靖衛團回湯湖圩,在靖衛所里灑掃庭院,準備迎接特派員大駕。

  傳令的是個縣參議員,他得了駱紹瑜賞的跑腿費,告訴駱紹瑜,說這特派員是南京國府來的,手眼通天,讓他好生侍候。

  駱紹瑜偷偷塞了一塊煙土,向參議打聽特派員的情況。那參議才說,他早打聽清楚了,這特派員出身名門,家風甚嚴,又曾在黃浦就讀,所以為人極其正派,沒聽說有什么不良嗜好,只聽人說…好像…好像喜歡快馬名槍。

  早在漢口經營家族產業時,駱紹瑜便以長袖善舞著稱。

  回鄉打理靖衛團這兩年多來,商場上那套理念,更是大放異彩。

  長期與省府來的軍政要員打交道,讓他積累了一套成熟的經驗。

  所以,他早就收羅了不少好馬名槍,安放在冷水坑的家里,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聽了縣參議的話,駱紹瑜大喜過望。

  可憐這兩名團丁,回到湯湖圩靖衛所里,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冷水坑來。

  夕陽西下,盤陀山道,涼風疲人瘦馬,直樂壞了山嘴上潛伏的一隊綠林探馬。

  老哈一人一馬,在落日余暉中駛進石鼓村時,雞窩正在村口一戶人家門前揮汗如雨,劈好了的木柴,在他面前堆積如山,橫七豎八。

  但是,一直到夜幕降臨,他們都沒有等到玉面鼠率領糾云寨大隊人馬。他們只好再一次分頭行動,雞窩繼續往來路上摸底,老哈趕回冷水坑,向俏飛燕稟告這個意外的狀況。

  在駱三家院門外,藏身在枇杷樹上的探馬,跳下來見老哈,他告訴老哈說,屋里沒人。

  晚飯后不久,俏掌盤謝先生和大伙兒,就在駱三的引導下,分頭對冷水坑一河兩岸的那些夜不歸宿的巡夜犬,一一進行毒殺。

  人生地不熟,老哈不敢貿然去找人,只好留在駱三家里,焦急地等候。

  新月慢慢上來,好像一道烤得半焦的月餅邊兒,讓老哈記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每年中秋節,父親都會從圩市上帶一塊月餅回來。由于家里孩子多,母親就會將這塊月餅用手掰開,每次母親都想分得均勻一些,但每次都分不均勻。

  老哈是老大,每次都是最后一個拿到月餅。

  老哈祖祖輩輩,都面朝黃土背朝天,他和弟妹們都沒讀過書。窮人家的孩子,慣常只有大的讓小的,從來沒有什么孔融讓梨。

  當這塊月餅邊兒,畏畏縮縮地在后山那棵大杉樹梢探頭探腦時,俏飛燕等人終于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聽了老哈帶來的意外情況,俏飛燕急壞了。她當即決定,讓幾個探馬和謝宇鉦留下,自己和老哈連夜往來路上趕,去尋找那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的大隊人馬。

  在朦朧的月色里翻過山嘴,來到盤陀山道上,他們翻身上馬,在一地橙輝里,策馬向來路馳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離去后不久,夜黯下的村莊,突然亮起了火把,轉眼間就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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