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中國武林來說,或許2003年8月20號,是一個能載入史冊的日子。
少林、武當、崆峒、青城和五毒教等十五家武林門派的掌門人,齊聚泉南市青照區呂家村民俗旅游區,帶著各種獨門絕技和罕見兵器一起亮相,舉行第一屆“武林論道大會”!
這天,天空作美,朵朵白云連成山,遮天蔽日。
初秋的風吹過來,帶起陣陣清涼。
呂家村民俗旅游區人山人海,民俗展覽區的大戲臺前,更是坐滿了人。
在連番宣傳炒作之下,武俠迷們津津樂道,游客蜂擁而至,各派大師們也應約聯袂東來,少林武當崆峒峨嵋之類的,噱頭十足。
呂家村民俗旅游區正門,縣里專門派了交警過來指揮交通,但各種私家車和旅游車輛,仍然把村前擠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都看了各大門派掌門抵達呂家村民俗區的新聞報道,叫大師們的高人風范撩撥的心里直癢癢。
民俗展覽區里,一間大型更衣室臨時改為休息室,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和徒弟們暫時待在這里,等待過會出場亮相。
一群大師正討論的熱火朝天,說著各自裝扮的心得,突然門從外面打開,有人大步進來。
瞬間,十幾位掌門人和他們帶來的徒弟,目光齊刷刷落在來人身上——好生猛的漢子!
這人三十來歲,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眉宇間帶著一股誰都瞧不起的驕傲。
跟他們一樣,這人同樣精心裝扮過,穿著黑色的絲綢長袍,上面有精致的刺繡。
唯一叫人覺得奇怪的,是昨晚的招待宴會上,沒有見到這人。
來自“南武當山”的游道長忍不住好奇,問道:“敢問這位是?”
呂建仁抱拳,因為拍過《神探狄仁杰》,看起來煞有介事,文縐縐說道:“鄙人呂建仁,江湖人送匪號座山雕,目前是五毒教太上教主!”
少林寺的釋延壯,南武當的游道長,崆峒派的白義海,昆侖派的周金生等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表示沒在江湖上聽過這么一號人。
來自昆侖派的周金生一開口就是太東大土話:“座山雕啥時候成了五毒教教主了?”
這又是座山雕,又是五毒教教主的,搞啥?
南武當的游道長皺眉:“從來沒聽說過有啥子五毒教。”
呂建仁面對呂冬和呂振林都能振振有詞,何況是些外人,冷哼一聲說道:“那是你孤陋寡聞,你可以出去問問,青照人有幾個不知道五毒教的?”
不知道哪一位的徒弟,這時候說道:“我昨晚去美食街上吃飯,這邊最大的特色就是各種蟲子小吃,不少店的老板都說過,他們使用的是五毒教的獨家秘方!”
其他人面面相覷,難不成這呂家村是五毒教的總壇?
青城派的掌門人有輕微被迫害妄想癥,深陷武俠不可自拔,一拍大腿,警惕的盯著呂建仁:“各位掌門師兄弟,我有種不妙的預感!這場武林論道大會是個陰謀,五毒教這是設下天羅地網,故意吸引我們上鉤,想把名門正派一網打盡!”
少林寺的釋延壯大師直翻白眼,心說哪里來的二傻子,腦袋里面都是江(漿)胡(糊)?
南武當的游道長覺悟相當高:“李掌門開玩笑了,這次邀請有青照區區政府聯合呂家村共同發出。”
青城派掌門人仔細一想,確實是這么個理,但仍然對這個五毒教的家伙抱有戒心。
原本,他自認為是所有掌門人里顏值最高的,這個五毒教教主一來,位置立馬要讓人。
沒辦法,人一看就比他年輕好幾歲,發際線比他靠下,頭頂也沒禿。
“各位掌門師兄弟。”他一臉擔憂:“咱們全是名門大派,跟五毒教出現在一個大會里,豈不是自毀名聲?”
有人微微點頭:“豈能與邪魔外道為伍?”
“呵…”呂建仁笑,不緊不慢掏出一個鐵盒來,手指甲往上一翹,彈開盒蓋,啪的拍在桌子上:“想試試嗎?”
周圍人往盒子里面看,整整一盒子長滿刺毛的癢辣子,叫人不寒而栗。
這玩意要是扔到臉上,直接毀容。
自從1999年得到當地政府承認,青城派掌門為了符合人設,經常住在身上,當然認識癢辣子為何物。
見五毒教教主亮出這么大的殺器,立馬不說話了。
邪魔外道不邪魔外道的無所謂,不吃眼前虧才重要。
不就個五毒教嗎,小問題。
崆峒派的白義海轉頭看呂建仁,見到絲綢黑袍上面繡著蝎子、蜈蚣、長蟲、蜘蛛和癢辣子,不禁想起昨天吃的蟲子宴,說道:“呂…教主,昨天晚宴結束,我在美食街上品嘗到多種蟲類美食,味道相當不錯,叫人印象深刻,這是從你們五毒教傳出來的?”
沒有的事呂建仁都能說成有的,何況這事確實與他有關系,呂建仁微微笑:“很多人都是我教出來的。”
其他人不斷點頭,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五毒教就像他們一樣,隨著時代變化而發展,五毒教以前是玩蟲子玩毒的,建國之后不能再這么玩,就利用自家所長,改成研究蟲子類的美食了。
本質來說,大家伙差不多,都有副業。
比如昆侖派的周金生在一家大型企業干過保衛干事,崆峒派的白義海專業練過散打靠教散打掙錢,青城派給當地旅游背書做宣傳,少林寺更是全面推進商業化。
混口飯吃不容易,沒啥丟人的。
崆峒派的白義海好吃敢吃,昨晚吃的很爽,說道:“呂教主,貴教擅長制作蟲類美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私下交流交流?”
呂建仁顯得很大度:“沒問題!”他早就看過各位掌門人的資料,記得名字:“白掌門,我可以交給你制作方式和一些佐料的配方。”
白義海笑了,這趟過來除了5000塊錢,還能有這種收獲,值了!
但呂建仁不是吃虧的主:“江湖上講究等價交換!錢呢,我也不缺,雖然跟少林寺沒法比,但幾百萬還是有的。所以,白掌門,借你們七傷拳拳譜看看?”
七叔自然不會相信七傷拳之類的鬼,純粹就是覺得好玩。
混到這么一堆裝扮特異的人來面,跟他們談武論道,多有意思?
不比跟呂冬互相刺撓好玩?
白義海略顯尷尬:“我們崆峒派根本沒有七傷拳,這是金庸杜撰出來的。”
按照他這個崆峒派與當地武術協會的官方說法,是傳承數百年的名門大派。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全是吹的。
因為崆峒派到他這里,才是第二代。
崆峒山位于甘西省平涼市,當地史志并沒有記載這樣一個武林門派。
直到1995年,一個55歲的東北人帶著日本妻子來到平涼,自稱“崆峒派第十代掌門燕飛霞”,在當地開武館的武師白義海被他演示的功夫震懾了,當即拜師。
這個門派的所有師承來歷、武功路數,燕飛霞是惟一的闡釋者。
白義海開武館,練的不是七傷拳,而是散打。
呂建仁一臉失望,說道:“有沒有想要五毒教獨門美食配方的?換了,換了,交換了啊!秘籍換配方,我敢保證,回去開個小吃店,一年掙十萬!”
一聽到年入十萬,不少掌門人心動。
昆侖派的周金生取過自家的獨門武器“判官筆”,操著一口太東話說道:“昆侖派的判官筆換你的秘方咋樣?”
呂建仁一臉懷疑:“你是昆侖派掌門?咋聽你說話是臨淄人?”
周金生嘿嘿笑:“當年不是支援大西北嘛,我就從臨淄去了西北…”
呂建仁明白了,這位是太東昆侖掌門人。
接著,他去看判官筆,然后一臉嫌棄:“就這?”
周金生微微揚起下巴:“就這!”他把判官筆拿過來:“看看,這筆頭是獨家秘方處理過的,別看用的是狼毫,筆頭卻堅挺如鐵…”
呂建仁拿過一根看了看,一尺長的毛筆,白色的筆頭看起來很堅硬,說道:“不就是拿漿糊泡出來曬干的嗎?玩了不玩的。”
說著話,把判官筆扔了回去。
周金生也不尷尬,畢竟早年間在國企大廠擔任過保衛干事,臉皮早就練出來了。
呂建仁挺失望的,哪怕沒抱多大希望。
不見七傷拳,未聞獅子吼。
冬子說的沒錯,傳統的早都沒落了。
呂建仁一時間索然無味,相見不如懷念,看不見武林的輪廓,卻能體味其遠去的悲涼。
在座的這些掌門人,有幾個能打得過小光頭喬衛國?
估計一個都沒有,因為除了他之外,全都是四十歲開外的人。
怪不得呂冬和李文越這倆家伙堅持談武論道,可以適當加入表演,言辭拒絕很多人實戰比賽的請求。
敲門聲忽然響起,呂明從外面進來,笑著說道:“各位掌門人,各位武林前輩,各位師兄弟,大會即將開始,請各位到會場就坐。”
一行人出門,各式行頭裝扮下,氣勢十足。
剛來到大戲臺前的會場,現場就爆發出熱烈掌聲,猶如明星進場一般。
有太東臺的記者率先過來,堵住領頭的釋延壯大師,請他對觀眾說幾句。
釋延壯大師是少林武僧團總教練,達摩院首座,見多識廣,覺悟極高:“練習武術能強身健體,能提高自身修養,促進社會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