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南,臨近小清河的地方,洛口服裝城南邊,靠近工人新村,有著泉南最大的棉紡企業和印染企業,曾經養活了周圍數以萬計的人。
兩千年前后,兩家企業準備破產改制,比起其他企業的工人,這邊的工人算是幸運,大部分只是工資減少,很少有人經歷痛徹心扉的下崗,因為兩家企業剛一放出消息,就有買家主動登門,讓泉南不用壯士斷腕。
買家一來就是兩家,彎彎的源豐集團和太東本土的衛橋集團,前者不出意外的擊敗后者,拿下兩家企業。
彎彎人對企業大刀闊斧的改革,盡管其中的工人從國企到私有制企業的改革中,難免有種種陣痛,但相比于數不清的下崗員工,他們的生活安逸而又穩定。
甚至,因為工作效率的提升,企業產能和銷路打開,工資有了普遍性的上漲,一線員工的薪水輕松過千。
短短一年多時間,沒幾個人再懷念原先的編制時代,編制發不下錢來照樣沒飯吃。
兩個大廠,上萬名員工,覺得彎彎投資商不錯,這年頭工資能發齊全,還能上漲的真不多。
市里對彎彎人很滿意,彎彎方面的負責人,更是主管商業投資的副市長的坐上嘉賓。
拉動上萬人就業,解決市里多大難題!
這家企業的彎彎人,享受到的待遇何止是貴賓。
何全忠站在印染廠辦公樓最高一層,屬于他的豪華辦公室里,俯瞰全廠忙忙碌碌,這只是在泉南生意的一部分,卻也是關鍵的一部分,各種資金流通都需要這樣的大廠運作,大廠以及其中的工人,還能讓他獲得超國民待遇中的超國民待遇。
從某些方面來說,爭取到集團投資的兩家工廠,也是他跟港城一些人私底下生意的護身符。
就這兩家廠子釘在這里,哪怕有意外發生,又有幾個人敢動他?說不得還有無數人主動保他。
萬一有最壞的情況,最差他也是拍拍屁股回彎彎。
何全忠轉回身來,看向沙發上坐著的人,說道:“白總,呂氏餐飲的事情,進行到哪一步了?”
白勝說道:“前一陣子,我去找過呂冬一次,想說動他讓公司上市,不容易。”
“直接投資不可以?”何全忠想著能快就快:“他對你的資金沒有興趣?”
白勝緩緩搖頭:“直接投資基本沒希望。”
何全忠說道:“上市就要水磨工夫了。”
“所以,這方面還要何總幫忙。”白勝也不笨,彎彎人想等著吃現成的,哪有這么容易:“上市不止是說說,還要有運作的實力,我這邊雖然認識一些人和公司,但實力差一些,運作起來也很麻煩,想必何總能在這方面提供方便。”
一個個都是商圈里的人精,何全忠哪里聽不出來,白勝這是想搭他的人脈,拓寬順泰的關系網。
但讓人去釣一條黃金魚,總要放魚餌,最近一直在盯著呂氏餐飲,這家公司今年單單營業額可能就要幾個億。
何全忠對站在一邊的助理說道:“拿份資料給白總。”
助理打開文件柜,找到一份資料,交給白勝。
打開看一眼,白勝說道:“還有個事,差點忘了,我前段時間讓人找了呂氏餐飲業務總裁杜小兵的一個同學,從側面進行游說。”
何全忠微微點頭:“是個辦法。”
白勝又說道:“何總,還希望你能耐心等一段時間,這不是普通的小生意,牽扯到資產過億的大企業。”
何全忠笑了笑:“我耐心一向很好。”
白勝收好文件,提出告辭,臨走之前,何全忠又說道:“我前些天回去一趟,帶了些島內的特產過來,白總不要客氣。”
助理已經提著兜送了過來,白勝看一眼,里面就是些煙酒之類,收了下來,出門以后順手給了司機。
來到樓下,坐車離開,想到收到的東西,對司機說道:“里面有些彎彎產的煙酒,你拿一些,跟人打交道,也能用得上。”
司機趕緊說道:“謝謝白總。”
秘書或者司機,都是老總或者領導的親信。
白勝想了想,說道:“明天我們去大學城,我找那個呂冬聊聊,你不是跟他的司機搭上線了嗎?套套他的話,看能不能弄到點有用的信息,比如呂冬女朋友的住址或者聯系方式。”
聽說呂冬與女朋友關系不是一般好,要是能說動人吹個枕頭風,應該會管用?
司機連忙說道:“白總放心,我一定辦的利利索索的。”
白勝笑了笑,靠在舒適的汽車后座椅上,認真考慮起來。
那么大個企業,還是幾個毛頭小子創辦的,不光何全忠這彎彎人,他也眼饞。
話說回來,毛頭小子再怎么樣,也比老狐貍好對付吧?
辦公樓上面,何全忠準備外出,進入辦公室套間,準備換工裝進車間。
這是每個月的例行工作,去一線慰問工人,讓他們看到最高領導,有直接反應問題的機會,不但能激發工作熱情,也能有效解決一些問題。
單就重視一線員工的意見這點來說,何全忠做的,比國內大部分老板都要好得多。
一名助理,一名生活秘書,都等在這里。
兩人都是親信,何全忠問道:“特碼那邊最近怎么樣?”
“很順利。”助理說道:“這個月銷售額比上個月上漲了百分之十。”
“嗯。”何全忠打開衣柜,有幾件工作服上面落了灰。
生活秘書臉色一變,說道:“何總,我這就讓人送新的過來。”
何全忠擺了擺手:“送去洗一下,不要浪費。”
“好的。”生活秘書看了眼櫥柜,想著等何總離開,要找人打掃一下,可能是柜子上面落的灰。
何全忠換上工裝上衣,帶著助理出了辦公室,直接去車間那邊。
生活秘書將衣服收拾出來,一個個裝袋子收好,然后叫來清潔工,好好擦一下衣柜里面,又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在樓下等著,一會出去找洗衣店。
雙手提著裝衣服的袋子,下樓坐上車,生活秘書問道:“小伍,附近哪個地方有洗衣店。”
司機也是何全忠的親信,屬于何全忠的私人人手,比何全忠更早來到太東泉南,對這座城市比一般彎彎人熟悉,時常也在這片到處轉。
“洗衣店,我知道。”司機發動汽車,朝著廠區大門開去:“北邊靠近工人新村新開了一家洗衣店,相隔很近,我們去那里?”
生活秘書應道:“可以。”
兩人都是何全忠親信,嚴格算起來屬于何全忠私人人手,關系也算可以,在車上有說有聊,共同的話題無疑是老板所做的事,比如收購工廠、跟衛橋集團的競爭和看上哪家泉南企業。
沒有外人在場,也會說到老板的私人生意,畢竟他們都有參與,每個月也有紅利可拿。
洗衣店距離廠區確實近,開車用了連五分鐘都不到,新開的健康洗衣店大招牌下面,門口兩邊還貼著“金日開業”的紅紙。
司機停好車,看袋子多,跟生活秘書拿著一起去店里。
邊走,兩人邊討論著老板的生意,基本上沒有顧忌,在這邊待的時間長了,看內陸人的時候,眼睛全都長在額頭頂上。
根本就不把本地人當回事。
“不知道這個月能分多少?”司機最近又包了一個,手頭開銷有點大。
兩人走進店里,有個瘸著腿的男人走過來準備招呼他們,生活秘書先沒管他,對司機說道:“還不太清楚,要等到這期特碼開出來以后再統計。”
司機問道:“聽何總說,準備換一種宣傳方式,不用《故事會》了?”
生活秘書應一句:“還沒定。”
過來的男人聽到他們的話,從口音和衣著上,就判斷不是本地人,可能有來頭,頗有禮貌以普通話說道:“兩位先生,有什么需要?”
生活秘書終于接話,隨口問道:“你們這里洗衣服?”
“是的。”男人看眼他們手里的衣服袋子,走前走兩步,腿腳明顯不太利索,跟著衣柜說道:“店里承接各種洗衣業務。”
生活秘書把衣袋全都放在柜臺上:“這些全部洗,洗干凈,熨平。”
“好的。”男人忙不迭應下來,翻著衣服看了看,然后報了個價。
對方根本沒有講價的意思,直接付過錢,要了單子就走了。
男人將衣服分類放好,規制在待洗收納箱里面,后面傳來滴滴滴的聲音,他往后走來到專用洗衣機前,拉開前門準備取衣服。
腰一用力,腿往下彎,右腿膝蓋一陣鉆心的疼。
店門這時又被人打開,人還沒過來,話就飄了過來:“老馮,不是跟你說了嗎?這些活等我回來我干,你別逞能!”
“紅梅,我這就快成廢物了。”馮鑫直起身體,拖著腿,走到個高凳子前坐下。
“醫生說了,你這腿得少干重活,少活動。”劉紅梅嘆口氣:“咱們給宋娜,給婦聯,給校友們,添了不少麻煩,人還專門請省大附屬醫院的專家給你看了,除了出國動手術,沒有好辦法,咱安穩一點,別再給人添麻煩。”
馮鑫應道:“我知道。”
劉紅梅看到收了不少衣服,說道:“你歇著,我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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