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手機打不通,按照昨晚打電話所說的地址,呂冬開車來到高官鎮,找到馬明入住的招待所,拐進一個大院里面,院子里停著輛面包車,后窗玻璃上貼著招待所的名字和電話。
下車向老板打聽幾句,找到了兩名留守在招待所的省大考古系學生,其中一人還是女生。
聽到來的馬明的朋友,宋娜還拿出體育學院的學生證,加上馬明走前這說過這事,倆學生相信呂冬一行人。
呂冬和呂建仁旁敲側擊套了幾句后,倆涉世未深的學生把老底都泄了。
“我們這次本來是考察蒙山一處民俗寺廟建筑的,沒想到過來以后,寺廟已經叫當地一些人破壞了,他們這有個叫劉百萬的人,在山邊包了幾百畝地,新蓋一個興圣寺,要搞私人旅游開發,把山上老廟的東西拆掉,拉回他蓋的寺廟里面充門面。”
說話的是那個女生,相比于沉默內向的同學,女生性格較為外向開朗。
“導師帶著我們進行搶救,趁著他們運一座塔的時間,搶救回來幾件銀器,我們倆的任務就是在這里看著東西,等當地文物部門的人過來接手。”
社會經驗不足,女生說話的時候,頻頻看向房間中的幾個皮箱,生怕別人不知道搶救回來的文物,就藏在箱子里面。
“興圣寺?”呂冬記得這個名字。
宋娜接話道:“是不是昨天你下車問路的那里。”
呂冬輕輕點頭:“是。”
當時還有人提醒來著,說廟是假廟,和尚是假和尚,千萬不要去這個所謂的人造黑景點,否則有可能被宰。
還記得當時一群人在搬個小塔去那個興圣寺。
呂冬突然有種不太好的聯想,問道:“馬明和你導師去哪了?是不是去興圣寺了?”
“是啊。”那個女生沒有任何猶豫,說道:“導師和馬明,還有另外一個師兄,吃過午飯去了興圣寺,興圣寺的那個老板,破壞許多文物不說,還把一些搬到他個人承包建造的景點里,導師擔心他們再次損壞,專門過去看看,敦促他們上交文物…”
呂建仁嘀咕:“人都搬自個家里去了能上交才怪。”
呂冬一聽,要壞事:“他們就這么去了?沒報警?沒叫著當地相關部門的人?”
這可不是十幾年后信息發達的時代,一個地方的地頭蛇能隨便聽你一個專家的話?想讓坐地虎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來哪有這么容易。
不說別的就說旁邊的七叔,要是七叔抓了個啥動物準備吃,有個野生動物專家跑到呂家村跟七叔叨叨放生或者類似的事七叔少說要噴他一臉吐沫煩了真敢拿大耳刮子抽人。
再聽聽女生說的那個人名字,劉百萬!
這名字能說明太多問題了,在蒙山窮鄉僻壤的農村里這年頭混上百萬身家的能是一般人?
那個女生似乎還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我們報過警沒人管導師去鎮政府找過人人都讓我們等信。破壞文物這種事怎么能等?導師就趕緊過去了…”
宋娜捏了下額頭連她都覺得事情不對。
很明顯,相關部門在推脫,根本不愿意管。
往不好里說,可能跟那位百萬都是熟人。
見慣呂冬在大學城的一系列操作,宋娜非常清楚法律需要人來執行人的變數極大。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呂冬這樣既能守好法律線也能守住心中的道德線。
呂冬對呂建仁說道:“就這么過去,容易吃虧。”
呂建仁點頭:“別叫人綁了…”
那個女生也聽到了,哭笑不得:“我們導師是全國有名的歷史民俗考古專家享受國務院津貼!”
呂建仁沒有理睬女生的話:“這不是咱們青照。”
這話啥意思,呂冬自然明白:“馬明!”
呂建仁問道:“馬明是你馬叔的兒子?”
“是。”別人呂冬可以不管,但馬明不行。
呂建仁嘆口氣:“你馬叔對咱村有大恩,咱不能不管,我聽三叔說了,咱村有現在的局面,你馬叔幫了大忙。”
呂冬看向宋娜,他和七叔是呂家村的人,但宋娜不是:“你和宋叔在這等著,我和七叔過去一趟。”
老宋喝的暈乎乎的,這會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宋娜真不想讓呂冬去,人在外地,按剛那女生的話,真要出點啥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但她前不久剛見過馬元超,知道人非常非常照顧呂冬和呂家村,以呂冬的性格,不去根本不可能。
宋娜知道自個是女的,還不會開車,去了容易成累贅,說道:“行,你們萬事小心,能不跟人起沖突,就別跟人起沖突。”
呂冬微微點頭:“我曉得。”他也不看那倆學生,招呼呂建仁:“七叔,咱們走。”
邊往外走,呂冬邊掏出手機,撥通于占龍電話。
馬明人已經過去了,昨天看到聽到的情況,還有那個女生所說的事,讓呂冬不敢繼續等下去,自個人都到這里了,說啥都得第一時間去看看,萬一馬明等人遇上的是不法分子?
在這么偏的地方,對方大概率不會管你是誰的兒子,或者說壓根就不信。
將心比心,馬叔和于叔對他,對呂家村真是沒得說。
說是呂家村的恩人都不為過。
于占龍那邊沒人接電話,呂冬跟呂建仁上了車,呂建仁開車出大院,呂冬坐在副駕駛上,繼續打于占龍的電話。
那邊電話還是沒人接,呂冬想了想,干錯撥通張秘書的電話。
等到那邊接起來,呂冬立即說道:“張哥,是我,呂冬,有點急事…”
他大概說了一遍,張秘書那邊立即說道:“領導正在接待外賓,我這就上樓,想辦法通知領導。”
呂冬從來都沒想過傻乎乎的去當孤膽英雄,跟七叔倆人就這么沖過去,連個后援都沒有,萬一有啥事,座山雕也擋不住人多。
“七叔,快點!”呂冬擔心馬明那邊出事。
鎮上距離興圣寺不遠,還沒出鎮子,于占龍那邊電話打過來,卻是他助理,說是于占龍正在跟市領導接待外賓。
呂冬明白了,估計于叔和馬叔正在一起。
桑納塔風馳電掣,五六分鐘就到了昨天經過的那個路口,呂冬遠遠看過去,能見到興圣寺門前花藝欄桿圍起來的院子里,圍著不少人。
有點遠,看不清馬明在哪里。
車子拐上一條上坡路,停在鐵欄桿門口,距離隔得近了,呂冬剛一下車,就聽到一片帶著方言的雜亂聲音。
“昨天他們拿了幾件東西跑的,交出來!”
“這是我們的東西,你們憑什么拿走!”
“劉哥,你發個話,把他們綁了,看他們交不交!”
“這些外地佬,來偷咱們山上的好東西,先打斷腿再說!”
情況不太妙。
呂冬沒急乎乎的過去,人多勢眾,不能過去送菜,起碼得準備好。
附近沒人,呂建仁也沒熄火,拉上手剎,下車打開后備箱,將他帶來的包斜著背上,呂冬也拿個包背上,又打開宋娜的包,從里面取出防狼噴霧。
倆人急乎乎的往里面跑。
所有人都去了廟前面,大門開著,也沒有人管。
嶄新的興圣寺門前,有個青石鋪成的小廣場,小廣場中心放著呂冬昨天看到的那個小石塔,馬明就站在石塔前面,旁邊還有倆人。
一個人是戴著厚片眼睛的男人,年齡跟馬明相仿。
另一個是身高偏矮的小老頭,因為最近一年多都待在大學城,呂冬搭眼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學院派的教授。
周圍得有近二十號人圍著,呂冬看得仔細,可能人多勢眾,這些人手里都沒帶著武器。
趁著人的注意力都在馬明和教授身上,呂冬和呂建仁就像是不相干的看熱鬧的人,悄悄湊到人群跟前。
這群人有個三十歲左右領頭的,穿著西裝皮鞋,看上去很有大老板的氣派,身邊還有四五個人簇擁著。
呂冬猜測這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劉百萬。
“劉哥,別跟他們廢話!”劉百萬旁邊有個人嚷嚷道:“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廢他們根腿!他們就老實了!”
老教授氣的不輕,摸著石塔扯開嗓門大聲說道:“你們這些人,目無法紀,肆意妄為,破壞文物,這是國家的財產…”
劉百萬不愛聽了:“我說你這個老頭,講不講點道理?山上那個興圣寺破破爛爛沒人管,我自個掏錢在這修了新的興圣寺,這是做好事!石塔本就是興圣寺的東西,搬過來叫物歸原主!你們這些人,把從我興圣寺拿走的東西還回來,今天這事就算了…”
這歪理講得,叫老教授一時都無法反駁。
眼看這些人不為所動,劉百萬懶得嘰嘰歪歪,對旁邊的手下說道:“扣下倆,留一個去拿東西換人。”
他專門叮囑一句:“動手有點數,人別打死了!”
不打死?馬明知道事情不好,壓低聲音:“老師…”
這話還沒說出口,突然聽到后面有人喊:“兄弟們,上啊!”
似乎有人亟不可待,分開圍著的人,沖進來要動手。
其中年齡較大的一個,一個大步沖到馬明身邊,同時從兜里掏出個紙包,沖著劉百萬那邊就扔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漫天粉塵就落在劉百萬等人頭上,那股辛辣味,連馬明都忍不住咳嗽起來。
另一個年輕的,拉一把馬明的胳膊:“走!”
馬明看清人長相,知道是自己人。
這人拉著馬明就往外沖,有人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們的人,就想攔下來。
嗤——
有霧氣從這人另一只手里噴出,攔過來的倆人,慘叫一聲就捂住臉痛苦的蹲下了。
千鈞一份的時刻,馬明沒有忘記老師,拉住老師跟著人一塊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