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節課上完，宋娜收拾好東西，專門等了楊敏一段時間，等到楊敏收拾完東西出來，倆人一起離開室內體育館。
“今天不著急出去？”楊敏知道宋娜事情多，課余時間很少待在學校里。
宋娜邊走邊說道：“楊老師，我有點事想跟你聊聊。”
楊敏好奇問道：“什么事？”
出了體育館，一陣寒風吹過來，宋娜戴好羽絨服帽子，說道：“咱們找個地方聊？”
楊敏抬頭看了眼黑下來的天色，說道：“去我辦公室？這會應該沒人。”
宋娜應道：“行。”
倆人繞到前面的教學樓去，直接進一樓，來到靠近西邊的一間辦公室，辦公室上面有玻璃，里面黑乎乎的沒開燈，楊敏打開門按著燈，招呼宋娜進來。
辦公室不算大，有四張辦公桌和幾個大的白鐵皮文件柜，宋娜隨便找張椅子坐下，楊敏關上房門，坐在宋娜對面。
宋娜跟著楊敏學習有一年多了，倆人非常熟悉，用不著兜圈子，直接問道：“楊老師，學校場地這邊不能再續租了？”
楊敏輕輕搖頭：“沒法租了，要是能繼續租，我們也不至于停掉課程。”
宋娜緊跟著問道：“沒考慮過出去租場館？大學城新建成好多可以辦公或者開門營業的地方，東邊的商務中心，南邊的會展中心，西邊的企業區，還有咱們斜對面的創新港…”
“我也考慮過，但是…”面對宋娜這樣一個還在讀書的學生，楊敏有些話似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猶豫了一會，才說道：“離開學校，我心里沒底。”
萬事開頭難，說出第一句，楊敏不再猶豫：“我一畢業就留校，活到這就沒真正離開過學校。寶山年輕的時候，雖然經常出去打比賽，但比賽都是安排好的，根本不用他操心，我們倆這輩子都在學校里面，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出去面對復雜的社會。”
宋娜明白了，學校是個小社會，終歸比外面的大社會簡單一些。
這個道理，打拼一年多，宋娜倒是看得非常清楚。
楊敏跟宋娜之間，既是師生，也像朋友，話說了開頭，繼續：“寶山出去打聽過，出了校門辦課，需要辦很多手續，沒有妥帖的熟人，可能錢投進去，證卻辦不下來。”
他們這種課原本就是打著學校的招牌，正規不正規就是學校一句話的事，再就是需要場館，學校行政和后勤換了新領導，場地租賃變得非常麻煩，原本半租半借的場館，要變成完全租用，加上上供的費用，比起在學校外面租場地都貴。
搬到學校外面的話，就要面對更多的麻煩事，大學城這邊的治安和營商環境，雖然看起來比體育學院老校區還好，但楊敏和苑保山兩口子一輩子都待在學校里面，學校不僅僅是工作地，還是一個保護殼，一旦離開學校走出去，他們自己心里就沒底。
不說別的，學校里面授課，什么證都不用辦，出去的話需要辦一系列的手續，他們多少聽說過一些，這就能頭疼死。
宋娜直接問道：“楊老師，課你們想不想繼續開？”
楊敏聽出點味來，問道：“小宋，你有什么想法？”
“我跟著您學了一年多瑜伽和健美操，呂冬和衛國那邊，一直在跟著苑老師學散打。”宋娜想要拉人做生意，說出口的話很中聽：“您和苑老師都盡心盡力的教，你們的課就這么停了，挺可惜。”
她笑了笑：“楊老師，我有個想法，要不咱們一起合伙做？”
楊敏多少有些意外，問道：“在校外合伙？”
宋娜說道：“是，在校外。場館我負責找，手續我負責辦，跑外聯的事您和苑老師盡管交給我，你們到時負責部分出資和教課就行。”
想到辦理手續，她覺得拉上娜塔莎更方便：“楊老師，我就在外面干買賣，辦理手續不難，外面的環境我也不陌生，亂七八糟的事我都能應付的來。”
宋娜在外面開店開公司，楊敏也聽說過，還有宋娜的那個男朋友，苑保山多少有所了解，據說在大學城屬于地頭蛇一類的人物，好像還是大學城商會副會長。
上次他們請客，本也是想著以后要扎根大學城，能跟呂冬搞好關系，終歸沒有壞處。
這不是小事，楊敏跟宋娜認識時間很長，倒不會覺得宋娜坑她，但信心不足：“小宋，你覺得能行？”
宋娜又把剛剛對呂冬說的話，大致描述一遍：“楊老師，我就是初步有這么個想法，還要看您和苑老師怎么考慮的。”
楊敏三十多歲的人了，不是腦袋一拍就沖動的小年輕，說道：“小宋，我需要先跟寶山商量商量。”
“這事不急，楊老師，您和苑老師仔細考慮考慮。”宋娜還要做些基本的前期工作，行不行，她這邊這也是兩說著。
楊敏挺佩服宋娜，還沒畢業，就開始創業：“小宋，你膽子大，路子也廣，上學就辦公司，我上學那陣，除了學習，什么也不懂。”
宋娜說句實話：“我是沾了呂冬的光，沒呂冬在外面撐著，我一個女的還不整天叫人欺負。”
楊敏想到那個面向憨厚、膚色黝黑的年輕人，沒考上大學，仍然能找到合適的路。
這就是金子在哪都能發光？
見到楊敏沒有拒絕，宋娜的目光迅速轉移到前期市場調查上，問道：“楊老師，您這邊有沒有給學員建檔？”
楊敏回答道：“有，就是份報名跟著我學習的人員基本資料統計。”
宋娜又問道：“能不能給我一份？我不做別的，就是看看學員的人員構成…”
“可以。”楊敏去開辦公室里屬于她的文件柜，翻找出一個檔案袋，回來遞給宋娜：“就這些，別弄丟了。”
宋娜接過來，放下背包里：“我看完就還回來。”
倆人出辦公室，時間挺晚，楊敏回教職工宿舍，找苑保山商量，宋娜去餐廳吃飯。
一般中午的時候，呂冬只要在大學城，都會來體育學院跟宋娜一起吃午飯，晚飯大多都是回家吃。
宋娜一個人吃完晚飯，回到宿舍，宿舍沒人，她坐在床上，拿出楊敏給的資料看。
看了沒多大會，門從外面打開，化過妝的黃娟進來。
宋娜抬頭看一眼，見黃娟氣呼呼的，問道：“怎么了？”
黃娟說道：“今晚上有舞會，本來都跟我約好了，結果說臨時有事，放我鴿子！”
宋娜聽說了有個男生在追黃娟：“說不定他真有事。”
“屁事！”黃娟明顯不太高興：“本姑娘決定，不給他機會了，哪涼快哪里待著去！”
宋娜隨口應一聲，精力都放在資料上，資料顯示，前幾個月，不少人都問過楊敏課程的事，楊敏為此專門建立了潛在學員名單。
但下學期場地未定，楊敏不敢隨便招人和收錢。
黃娟問道：“你看的什么？這么專注？哪個帥哥的資料？”
宋娜簡答說道：“楊老師的學員資料。”
“你要做什么？”黃娟問。
宋娜跟她關系好，簡單的說了幾句。
黃娟想了一會：“要不我陪你做市場調查？做這個感覺比鴿子約會有意思。”
宋娜說道：“別嫌累就行。”
黃娟滿嘴不在乎：“我可是個練體育的，這點活不算事。”
頭著元旦到來，呂冬到縣里參加了證攜組織的迎新年茶話會，這是每年的例行活動，也是一個成員們互相交流的平臺。
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多少都有些實力。
呂冬在會上見到了呂建道。
不過，后者沒再過來多說什么。
呂家村新頒布的分紅條例，直接堵死呂建道想要老婆孩子回去蹭分紅的路子，呂冬這邊明顯就是在應付。
呂建道想通這一點，也就不再熱臉去蹭冷屁股。
想是這么想，看著呂冬在縣里一眾頭面人物前談笑風生，呂建道還是很不痛快。
明明不是啥大事，就不能看在親友的份上，拉一把？
不管是呂冬背后的關系，還是呂家村的分紅，呂建道覺得就是順手而為的事，老家的人連這么點忙都不幫，算什么自家人？
呂建道覺得自個怎么也是呂冬的叔，人卻一點面子都不給，心里堵得慌。
周圍沒人搭理，倒也清凈。
磕著瓜子，呂建道情緒低落，文化宮一把手的位置不用想了，沒有足夠的關系和后臺支撐，哪怕是個冷衙門，也爬不上去。
呂家村這幫人，真不是好玩意！
呂建道想突然想到一件事，明年春天里，縣精神文明辦要舉辦展示精神文明建設的展覽，其中一項是文化宮協辦的書畫展。
按照以前的慣例，這樣的展覽花錢不少，除了上面撥款，還會找企業單位拉贊助。
往年，類似的活動贊助，碰上的企業都頭疼的要死。
是不是可以想點辦法，讓活動組織方去呂家村拉暫時？畢竟是文化宮協辦。
呂建道緩緩點頭，這樣也能顯得自個大公無私，給上面領導留個好印象。
迎新年茶話會的最后，政協大領導露了一面，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展望美好的未來，號召在座所有人為經濟發展添磚加瓦，敦促眾人在明年春天的會議上拿出有建設性的提案。
離開縣證攜的時候，呂冬決定了準備什么樣的提議。
跟青照河有關的。
呂冬之前就想過，在其位謀其政，上面采不采用他無法決定，但他要進到一份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