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無論小吃,還是日用品,都需要運輸工具,自行車無法勝任。
呂冬沒不好意思,笑笑:“我做點小買賣,有個車方便。”他特意說道:“手頭不寬裕,新車買不起。”
刁娟略微考慮:“連車帶斗,700塊錢。”
“700…有點貴。”
呂冬走到嘉陵車邊,看過車和車斗:“大姐,我能試下嗎?”
這在刁家莊,刁娟很痛快,找來鑰匙給呂冬:“別遠了。”
呂冬踹著火,比鬼火還響的聲音震的耳朵嗡嗡叫,想起第一次遇見刁娟,車還沒見到,聲音就傳過來,知道是消音器壞了。
他也沒走遠,騎車拉著拖斗在店邊轉了兩圈。
車子有點舊,但很有勁。
呂冬將車停回原位置:“大姐,聲音大的嚇人。”
刁娟笑著說道:“消音器壞了,修修就好了。”
呂冬直接說道:“大姐,我手頭緊,700塊錢太多了,你看我還得去修消音器,能不能便宜點。”
“100塊錢修車費,我給你減出來。”刁娟收起笑:“600,不能再少了。”
呂冬圍著車子和車斗轉了一圈,能再用很長一段時間。
“我身上沒帶現金,能等會不?”他說道:“我這就取錢去。”
刁娟無所謂:“行,我今個都在,你隨時可以來。”
呂冬騎上自行車,直奔縣城,本就沒多遠,自動柜員機使用的人少,根本不用去銀行里面排隊,加上打聽修摩托車的地方,只用半個多小時就回了刁家莊。
點出六百塊錢,給刁娟之前,呂冬說道:“大姐,摩托車沒手續,咱寫個條子?”
刁娟常年做生意,并不意外:“行!”
寫個簡單的交易協議,付過錢后,呂冬把自行車放拖斗里捆好,騎上小嘉陵去修車的地方。
最近的修車店,在縣城西邊。
這摩托車響起來震耳朵,要是跑到縣城里面,哪怕對摩托車管的不算嚴,交警也非過來查不可。
好在不用進縣城,縣城靠近喬家村附近,有家修摩托車的。
橙色的嘉陵摩托車保有量巨大,修車師傅熟門熟路,呂冬坐馬扎等著修車的時候,有個光頭騎著自行車從喬家村那邊過來。
隨著來人接近,呂冬看清面容,站了起來,手摸進口袋,里面用方便兜包著一個硬質煙盒。
這是奇蟲少年的獨門暗器。
光頭是喬衛國,仍然穿著紅背心、破褲衩和黑拖鞋,只是光頭有了一層青茬。
喬衛國下了自行車,主動打招呼:“呂冬。”
呂冬輕輕點頭:“你好。”
“我不是來切磋的。”喬衛國支好自行車,走過來:“碰巧看到你,有幾句話要說。”
呂冬見他確實沒出手的意思,頗為客氣:“說吧。”
“謝謝你那兩拳。”喬衛國的話出乎預料:“雖然你有點不講規矩,但兩拳打醒了我,讓我看清楚喬思亮,沒壞大規矩,沒跟著他進去。”
“進去?”呂冬不太明白。
喬衛國說道:“你不知道?喬思亮帶著人,晚上去要了個傳呼機…”
他將那晚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呂冬哭笑不得,即便覺得喬思亮腦袋有坑,整天模仿古惑仔,早晚得把自個玩進去,卻沒到會這樣快,還是以這種方式。
騎帶牌照的摩托車?這是怕人找不到?
還去要個傳呼機?這是初中生欺負小學生要錢?
這些人,恐怕連最簡單的法律概念都沒有。
呂冬說道:“不用謝我,主要還在你,你明白是非。”
他也看出來了,喬衛國這人本質上與喬思亮不同。
“謝謝!”喬衛國還是說了句,回去騎自行車,轉上去大學城的路。
一路上,喬衛國臉上帶著迷茫,離開武校回到家鄉,干嘛呢?跟喬思亮那樣瞎混?習武之人不能恃強凌弱。
貌似自個也不算強…
要找點規矩事做,人閑著容易出問題。
喬衛國在大學城到處游蕩。
花了二十塊錢,修了消音器,又加上5塊錢混合油,呂冬踹著火,聲音仍然很大,但效果也挺明顯。
跟不上新車,起碼比較正常了。
呂冬一路回了呂家村,村里不少人好奇,打趣他鳥槍換炮。
來到果園,胡春蘭看著車和拖斗,問道:“花了多錢?”
呂冬實話實說:“600。”
橙色小嘉陵加自焊拖斗,向來是農村運輸一大主力,胡春蘭大致有判斷:“不算貴,能拉能跑,經得住造。”
這也是呂冬選擇小嘉陵的原因,性價比高,他放好車,又對胡春蘭說道:“媽,你找塊適合的篷布和繩子,明個我就開始從泉南進貨。”
胡春蘭知道呂冬要做的事,說道:“我去骨灰堂后面翻翻。”
很多暫時沒用的東西,都在骨灰堂后面的棚子中放著,那里也是每年下蘋果后,暫時放蘋果的地方。
時間不早,呂冬準備去找呂春,今晚約了人。
胡春蘭想到一件事:“還有你說的小吃,提前尋摸個燒餅便宜的店,咱也得先做出來試試,不好吃不能賣,坑人不說,也糟蹋自個名聲。”
呂冬早就想好了:“媽,我心里有數。”
做小吃,不僅僅要材料,還要再焊個適合的拖斗,呂冬考慮到手頭資金,等先忙過財政學院開學再說。
由于大學城錯時開學,加上整體搬遷,呂冬仔細問過,財政學院八月下旬就會開學,老生先去城區老校做準備,學生會和部分志愿者以及老師提前過來迎新,新生安頓好之后,老生再搬遷過來。
學校制定了這樣的計劃,呂冬只能跟著他們走。
資金會先壓在日用品上面,等回流之后,再考慮小吃。
呂冬卸下自行車,到大伯家匯合呂春,一起趕往縣城西的一家飯店。
路上,呂冬專門問呂春最近有沒有摩托車專項整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短時間內,不用擔心摩托車手續問題。
飯店不大,有倆包間,兩人等了一會,有人騎著輛野馬100過來。
呂冬迎過去,呂春示意先去包間,接著給雙方做引薦。
“王朝,這是我弟弟呂冬。”呂春跟這人很熟:“冬子,叫王哥,他是大學城新成立的聯合執法隊的副隊長。”
這人大腦殼,上面頂著一個大平頭,天生大骨架,身上有種跟呂春類似的氣質,比如腰板挺的筆直。
呂冬笑著打招呼:“王哥好!”
王朝身上煙味很大。
“自家人,別見外。”王朝輕拍了下呂冬胳膊:“蠢驢兄弟就我兄弟。”
呂春怒目而視…
呂冬想笑,顧及大哥臉面,沒笑出來。
但這一句話,讓他有所判斷,能這樣喊呂春的人,關系必然很好。
王朝摸摸大腦殼,笑著說道:“叫習慣了,蠢驢你別在意…”
“你個大煙筒!”呂春手指頭點著他:“回頭看我不找你媳婦告狀。”
呂冬不貿然插話,多看少說。
服務員送來茶水菜單,呂冬給三人倒水,又讓服務員拿煙,他不吸煙,但王朝吸。
呂春當仁不讓,拿來菜單點菜,王朝跟呂春不是一般熟,也不客氣。
王朝接過呂冬倒的茶水,說道:“王哥托大,跟蠢…你哥一樣,叫你冬子。”他哈哈笑著說道:“不一般!厲害!我看了報紙,也聽你大哥說了,少年英雄!”
呂冬知道他說的是報紙上的事,謙虛道:“王哥過獎了,當時就碰巧。”
“不是碰巧。”王朝對呂冬觀感好,不僅因為是呂春弟弟:“有膽有識,我跟你哥一樣,都部隊下來的,就喜歡有擔當的人。”
呂冬聽得出來,這話不是客套。
見報的好處,已然有所顯現。
呂春了解王朝,繼續深入話題:“冬子腦袋瓜比我好使,就那搞古董騙局的,冬子愣是把一個十幾二十塊錢的破醋碟賣給他們,賣了1000塊錢。”
王朝吃驚,興趣十足:“賣了1000?咋回事?冬子,好好說說。”
服務員端菜和酒進來,離開后,呂冬主動倒酒,簡單說了下當時的事。
看著十八九的小伙子,王朝深感佩服:“兄弟,你高!真高!不佩服都不行!”有呂春在,也不見外:“但有一點,我直說,咱這樣對付騙子行,可不興對一般人。“
他拿起酒杯:“冬子,別怪你王哥啰嗦…”
呂冬放低酒杯,跟他碰一下:“這是王哥沒把我當外人。”
很明顯,呂春交的朋友,不會差到哪里去。
呂春也加入進來:“這兩年,詐騙案越來越多,莫不是因為一個貪字,人一旦貪上了,眼里就啥也看不到了。”
王朝喝了口酒,拿煙點上:“老衛為啥倒臺?還不是貪。”他吐出口煙:“不說這個了,人貴在自知。”
吃吃喝喝,呂冬一直在仔細觀察,王朝喝酒不多,抽煙特別頻繁,吃飯這會功夫,抽了小半盒白將。
呂冬暗自記在心里,雖然他不吸煙,但這年頭人際交往,煙酒少不了。
喝的差不多,呂冬出去上廁所,直接把帳結了。
回到房間,呂春對王朝說道:“冬子今年下學,過幾天大學城就有學校開學,他尋摸著在大學城干點小買賣,你得空時幫忙看一眼,別叫人欺負了。”
“冬子,你放心。”一晚上下來,王朝也看呂冬順眼,不說報紙上那些,單知進退懂禮貌,就叫人不反感:“有我和你哥,在大學城,萬不能叫人欺負咱。”
他又對呂春說道:“上面也有文件,拆遷了不少人,要保證人員靈活就業。我會給下面那幫兔崽子打招呼,叫他們長著眼點。”
呂冬又敬了王朝一杯,就他接下來要做的事,縣官還真不如現管。
都心知肚明,很多事情不在于上面怎么規定,要看下面怎么執行。
從這上面,呂冬也能看出大哥用心良苦,聯合執法隊恰好對口。
這些,呂冬全都會記在心里。
現在他沒法回報,將來只要有機會,肯定也要幫自家大哥。
呂冬也順勢要到了王朝的呼機號。
局散,呂春要結賬,呂冬已經結了,自家兄弟也不說兩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