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賊,也忒慘了點。”
派出所的一個房間里面,有一年輕警察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矮個扒手:“嘴上掛了倆香腸,在演東成西就?”
后面有個國字臉,相當嚴肅:“你處理不了?”
年輕警察瞅了眼倆賊身上掛著的蟲子,不自覺打個寒顫:“醫務室條件有限,處理刮傷蹭傷還行,這種詭異的傷…我打電話找醫生了,等會吧。”
“不能等!”平頭滿臉恐懼,喊道:“有毒!有毒!再等就死人了!”
矮個扒手吧唧著香腸嘴也在說話,受限于造型奇特的嘴,具體說的什么,沒人聽得懂。
國字臉多少擔心,扒手可惡,該狠狠治,但也不能在所里出意外,問在所里掌管醫療箱的年輕警察:“有危險嗎?”
“放心,沒危險。”年輕警察說道:“我看了現場,兩樣東西我都見過,頂多吃點苦。”
要不是認識,這倆賊早送醫院了。
國字臉放下心來,這些扒手該!
“救我…”
矮個扒手終于從兩條香腸當中擠出句清晰的話。
他上衣已經脫掉,由于手被控制沒法動,只能低頭看身上的蟲子。
蟲子不停鼓動,仿佛小孩吞咽奶水,原本扁平的身體漸漸鼓起來,變得又圓又漲,眼瞅著從開始時的五公分長到近十公分,鬼知道吸了多少血。
矮子憑感覺,身上蟲子最少有兩條。
更可怕的是,這么吸血,他竟然不覺得疼。
還有嘴,又疼又癢,比針扎還難受。
不會真有毒吧?矮個扒手眼前閃過一張傻兒吧唧帶著泥汗印子的臉,鄉下小子太陰險!
好像聽人說過,鄉村少年不能惹!果然沒錯…
國字臉看著矮子扒手身上吸血變長耷拉下來的螞蟥,伸手就要去抓,年輕警察趕緊制止:“不能硬拽,傷口擴大會感染。”
“你不是認識螞蟥嗎?”國字臉問道:“不會處理?”
年輕警察說道:“我只在老家見過幾次,誰沒事研究這么惡心的東西。還是去找事主,老這么吸也不是辦法。”
國字臉指指矮子:“這倆肥香腸呢?”
年輕警察想了一下,說道:“這是癢辣子弄的,我老家都拿黏性大的膠帶或者膏藥往外粘,他這個位置不太好,容易粘禿嚕了…”
國字臉擺擺手:“我去問事主,這倆笨賊,倒霉催的。”
“不是賊笨。”年輕警察說道:“是遇到有心人了,鄉下也沒人隨身帶這玩意,那少年不簡單。”
另一個房間內。
一位方臉女警說道:“情況都了解清楚了,你們挨著看看,沒問題簽個名,都留下聯系方式或者聯系地址。”
她特意問短發女人:“方燕記者,你有要補充的嗎?”
方燕搖搖頭:“事情發生在公交車上,我們看到的都一樣。”
耐克男主動開口:“有問題找我,我是事主!”
呂冬接過筆錄迅速翻看。
案子事實清晰,證據確鑿。
這年頭,很多東西并不規范,尤其呂冬這幫證人里,還有個大報的正式記者,本就是證人的一方,一切按流程處理就是了。
記者這個職業,還不是后來,有一定威懾力。
國字臉這時進來,問道:“完事了?”
女警應了一聲,將筆錄交給他,低聲說道:“有個晚報的女記者。”
“記者?”國字臉有點頭疼,快速翻了遍筆錄。
情況并不復雜,不用擔心記者,但處理起來還是要小心謹慎,端媒體碗的難伺候。
國字臉放下筆錄,挨著看了眼分散坐在椅子上的幾人,問道:“螞蟥和…”
那蟲子名他忘了,干脆說道:“還有毛毛蟲,誰的。”
呂冬不可能否認:“我的。”
國字臉習慣性繃緊臉,質問:“帶蟲子上公交干什么?”
不等呂冬回答,對呂冬印象不錯的短發女記者方燕輕聲說道:“同志,我們是證人。”
國字臉表情稍緩,看了眼筆錄:“呂冬,高三剛畢業的學生?”
“是。”呂冬應了一聲,直接說道:“螞蟥是我從河里撈出來帶去賣的,西市場有藥材店收,剛剛我跟那位女同志說了,也留了藥材店電話。”
女警接話道:“小王打過電話,確實有個少年去那邊賣螞蟥,但老板不知道他名字。”
呂冬繼續說道:“毛毛蟲叫癢辣子,是我養的寵物。”
國字臉皺眉:“養這玩意當寵物?”
呂冬很認真的說道:“是啊,有人喜歡狗,有人喜歡貓,我就喜歡毛毛蟲。”
這話一出,四座皆驚。
挨著呂冬的方燕和耐克男,悄無聲息挪著屁股,想要離遠一點,生怕呂冬身上再有蟲子跑出來。
呂冬擔心警察叔叔不信,特意解釋:“毛毛蟲不需要溜,不亂叫打擾鄰居,不隨地大小便,不會嚇到小朋友,不會胡亂撲人,不攜帶狂犬病毒…”
“停!”國字臉朝呂冬擺了下手:“你放蟲子咬的倆人有點麻煩,有解決辦法?”
呂冬撓撓頭:“我得看看情況。”
國字臉放下筆錄:“行,你跟我來。”
呂冬站起來要跟國字臉出門,方燕突然低聲說道:“有情況你就大叫。”
很小心!呂冬知道她是好意,微微點頭。
呂冬出門,發現耐克男也跟了過來,耐克男低聲說道:“這事因我而起,是我把你們拖進來的,你扔的生化武器有麻煩,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扛。”
國字臉回頭看了眼,因為不算大事,什么也沒說。
來到旁邊的房間,國字根本沒讓他們進去的意思,隔著窗戶往里面看了看。
耐克男掃了一眼,趕緊轉回頭來,看呂冬的眼神都變了。
那個倒霉催的矮子,中了蠱王之王的毒,嘴唇腫的能切下來當香腸。
另外的蟲子更狠,才多大會沒見,就長那么長了,從矮子身上垂下來,就像突然冒出來倆吉吉。
耐克男覺得自個夠猛的,現在才發現猛是猛了,卻有勇無謀。
看人家,談笑間蟲飛人滅!
國字臉問道:“他的嘴,還有螞蟥,有辦法?
聽到國字臉這么問,耐克男松了口氣,看來不是從證人變兇手。
面對警察叔叔,呂冬當然要實話實說:“嘴好說,找膠帶粘,粘上十幾次,蟲刺毛拔出來,再上點風油精就好了。”
國字臉嘴角微抖,扒手那破嘴還要不要了?
“我們那邊,下河經常吸上螞蟥。”呂冬還是說實話:“我們都是拿鞋底扇,扇個二三十下,螞蟥就掉下來了。”
“噗——”耐克男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倆扒手夠慘了,要是再被扇上二三十鞋底,還有人樣?
國字臉皺眉:“沒別的辦法?”
呂冬說道:“我自個經常拿火燒。點著火,在螞蟥咬的地方燒一會,螞蟥就松口了,這辦法又快又準。”
耐克男在心里補充,還又狠!
“沒別的了?”
“我知道的就這兩種。”呂冬說道。
酒精和肥皂水之類的,他沒說。
警察肯定會找醫生,說不定還會送倆扒手去就醫,醫生總會知道。
耐克男突然掏出一個銀白色的高檔打火機,熱心腸:“警察叔叔,要不我幫忙?”他低頭看了眼耐克鞋:“鞋底扇也行,我自帶!”
“胡鬧!”國字臉警告道:“這什么地方!”
耐克男只好閉嘴。
國字臉看了眼呂冬,提醒道:“螞蟥和…毛毛蟲不要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攜帶!這是危險生物。”
呂冬認真說道:“曉得了。”
鐵叔雞場雜毛肉雞即將出欄,以后不好弄血,這螞蟥需要另外想辦法。
至于放棄,呂冬沒那么聽話。
呂冬和耐克男回剛才那個房間,公交司機等人已經走了,證人團只剩下方燕。
“我們能走嗎?”方燕問女警察。
“可以。”女警察說道:“后面有事會聯系你們。”
呂冬問道:“我的螞蟥和手提包…”
女警察拿起黑色手提包:“蟲子有危險性,不能給你。”
呂冬不死心:“當藥材賣的。”
女警只遞給他手提包,呂冬看了眼女記者,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接過包,一起出門。
不知道是不是醫生到了,隔壁突然有莫名慘叫響起,聽含糊不清的聲音貌似是矮個扒手。
耐克男眼皮抖了抖,問道:“這是火燒呢?還是在扇鞋底?”
呂冬順口胡扯:“也可能一個扇鞋底,另一個用火燒。”
國字臉站在門口,也沒法去看,三人只能離開。
出了派出所,耐克男主動說道:“再認識一下,我叫杜小兵,體育學院的。”
“呂冬。”
好奇看了呂冬一眼,方燕說道:“方燕。”
杜小兵指了指他的運動款手表:“快11點半了,一起吃個飯?這事你們幫了我大忙,總要讓我表示一下。”
如果不是那幾個人走了,他會一塊請。
呂冬婉拒:“不用麻煩了。”
杜小兵一把抓住呂冬胳膊:“別著,我還沒請教你怎么養蟲子。”
說到這里,他似乎想到什么,趕緊松開手,不自覺的往旁邊移了一步。
呂冬無奈的笑了笑:“蟲子都沒了。”
杜小兵不好意思說道:“沒別的意思,主要那些蟲子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再次邀請:“總要讓我有個表達感謝的機會。”
“一起吧。”女記者方燕看了眼杜小兵的衣服和手表,大方接受:“我也有事跟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