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真道,自然能悟先人所言的真道。
你走偏門,自會對旁門左道視若珍寶。
不過世人對這般簡單的道理或是全然不懂,或者視而不見,這才在暗中尋行,偶有所得,自以為得道,可轉瞬后,仍是泥途深陷、耗盡了生命。
從沉約的角度,完顏希尹已悟道,仍需證道,完顏婁室、聶山隱約見道,此心專一,可望有成。
這時候,給他們加上許多復雜的概念,就和常人讀《金剛經》般,反生癡礙。
《金剛經》開篇明義就言——如來善護念諸菩薩!
釋迦的弟子須菩提求的是近菩薩之人“降伏其心”的法門,世尊也是對這方面進行宣講,若非達菩薩之境,徒自揣摩其中經意,就和小學生研究微積分般,如何能夠不惑?
沉約并非敝帚自珍,而是擔憂更多的認知,反會讓本來明心的幾人再度蒙塵。
雖說六祖的“一物不染”的境界更是高明,但那需要極高的精神力量,對蕓蕓眾生而言,神秀的“時刻勤擦拭、勿使染塵埃”才是常規的修行途徑。
天涯輕聲道,“他們若染,我可幫他們擦拭。”
沉約怔了下,想到灌入完顏婁室頭頂的那道明光,詫異道,“你可替他們擦去塵埃?”
天涯解釋道,“天女在研究世人的時候,發現人體脈輪會因認知阻塞,研究了清理脈輪之法,就是我可以發出的那種光。”
沉約微有揚眉。
根據密宗修行理論,五蘊遮,因此世人的每一個錯誤認知、每一念進入邪路都會讓自身的三脈七輪受損。
密宗所言的三脈七輪和道家的經絡運氣學有相近的地方,又不完全相同。
對道家而言,經絡是運輸體內精微物質的高速公路,何為精微物質?無非精氣神!道家認為,精氣神足,靈驗自顯。
方法是不錯的,可世人習慣投機取巧,多不肯走正途來修正氣,偏偏對竊取一事很有興趣,精氣不足,那就偷旁人的精氣好了,是以才有“陰陽采補”一說。
可心不正,采補得氣盡歸邪路,和人體正氣全然不符,無法融合。就如和風細雨可潤萬物,狂風驟雨卻毀收成般,通過偏門看似一時得利,攝入的邪氣讓人固然回光返照,實則等同飲鴆止渴、更損自身正氣。
等到正氣損之又損,無可再扶,就會走入偏執癡狂,再難有解救的可能。
中醫的扶正祛邪,其實就暗自吻合道家真意。
歷來帝王對“采補術”樂此不疲者,卻多是精神狂躁暴戾,短命暴斃,就是因為去正壯邪之故。
不過對密宗來說,三脈七輪雖是通道,卻和神經思想有關,可說是思想運轉的高速公路!
五蘊遮,思想偏,三脈七輪就會堵塞,讓人的認知下沉,最終墜入下三道的輪轉中。
密宗不密,密宗內所有正確的修行法門簡而言之,不過是圍繞清理七輪污垢,顯中脈蘊藏的心性罷了。
譬如白骨觀、修拙火、子母匯合法均為此理。
不過世人在五蘊的愚弄下,同樣對密宗正法進行扭曲,才有了歡喜禪、觀財神各種欲望夾雜的所謂密宗“秘術”。
因此當你看所謂的密宗大師給所謂的明星傳灌頂、加福之術,就知那不過是欲望、愚癡之行罷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榮耀,內地里已腐爛不堪。
一切正法均以自身正念加持為根基,任何投機取巧的方法本被正修摒棄,是以沉約聽到天涯可幫別人清理塵埃才有詫異。
略有沉吟,沉約緩聲道,“你可對一切人進行清理脈輪的操作?”
天涯知沉約所想,“不能。我只能錦上添花,卻不能雪中送炭。只有某些人,達到某些標準后,我才能使用這種去蒙塵的操作,我若對那三個侍衛這般做,他們一定會暴斃身亡。”
蔣興等人見到“神仙”在前,其實也想得到指點的,聽到天涯這么說,不由道,“為什么?”
天涯解釋道,“這就和…給一個武士重錘,他可以疆場克敵,但給一個孩子重錘,他非但不能上場殺敵,反倒會傷到自己般。”
沉約喃喃道,“是加行。”
天涯沉默片刻,“對,是加行。”
何為加行?其實和運動員的加練般——針對自身的弱點強化。
修行人多做加行,對自身的貪嗔癡疑慢散等弱點采用有針對性的改變。
但一切要建立在正行的基礎上。
一個運動員若是不理會身體的狀況,強行加練,反倒會損傷自身,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一個修行人若無正念,進行所謂的加行,就會南轅北轍,反損修行。
是以天女的方法只能加在有堅定正念之人的身上,若是強加給蔣興等人,所產生的效力會和五蘊認知劇烈沖突,讓人反受其害。
“你既然懂得,就應該不反對我將你的所思所想話于他們知曉。”天涯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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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輕夢反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天涯思索片刻,“因為在我心中,這個世界,會因為清醒而美好,難道不是嗎?”
天涯像個孩子,說的都是孩子雖不能說出,但真心為之的想法。
世界會因為更多清醒的人類而美好,世界會因為更多善良、勇敢的人類而美好。
世界會因為世人的一切美好行為而美好!
天涯這么想,也這么做了。
水輕夢輕嘆道,“可惜的是,歷代君王,卻難有你這個想法。”
歷代的君王,多以掌控一切、讓所有人聽從他的命令為終點,但這個終點,是不是美好呢?
沉約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群策群力,讓世界變得更美好吧。”
他這么說的時候,石壁雖明,但沉約卻比石壁更加明亮,空間中字跡顯現,赫然就是天涯和沉約方才未盡之言。
眾人凝神觀望,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完顏婁室才喃喃道,“世界玄奇,竟至如此。”
聶山卻是坐下來,希望將一切盡數記憶。
完顏希尹目光閃亮,沉聲道,“心若無奇,一切至簡。”常人見奇稱奇,他卻因心而明所有奇幻不過虛妄,再度問道,“孫思邈見奇后,本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