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人影正是崔念奴隨身的那個俊俏奴婢。
見沈約望來,那奴婢躲在窗側,半晌后,再度向外張望,過了會兒說道,“小姐,他們都走了,沈約是和那個梁紅玉一路走的。”
本來受驚嚇的崔念奴早坐了起來,看起來冷靜非常。
“小姐,這個沈約是什么人?”那奴婢低聲問道。
崔念奴喃喃道,“他不是人!”
那奴婢先是啞然,隨即蹙眉道,“鈴兒不知道小姐的意思。”她暗想沈約的舉止看起來囂張跋扈,可著實還是個人的。
“若是個男人,如何會刺我一劍!”崔念奴眉山籠云,極為凝重道。
鈴兒吃驚道,“小姐,你為何這么說?那明明是侍衛脫手,才讓那劍刺到小姐的身上。”拍拍胸脯,鈴兒擔憂道,“好在那劍偏了幾分,不然…小姐真的很難應對。”
崔念奴一招手,還插在窗欞上的長劍倏然到了她的手上。
長劍如同附靈般!
鈴兒卻沒有絲毫驚奇,反倒贊道,“小姐的功夫益發的高明,這招袖里絲纏,只怕除了宗主,只有小姐才有這種功力了。”
日光照進窗子,看得到崔念奴手上一點晶瑩剔透,如同蠶絲般。
輕輕彈指,那點光華縮入崔念奴的袖中。
崔念奴五指潔白纖細,可卻輕微的顫抖。
“是失手偏了幾分?還是有意射偏?”崔念奴喃喃道。
鈴兒聽懂小姐的意思,駭然道,“小姐,你難道是說射向你的那一劍,是沈約利用侍衛之手?”
崔念奴凝重道,“很有可能!”
鈴兒驚錯道,“那他真不是人!如何會有人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射出如此精準的一劍?不可能的,小姐,那時候沈約正處生死間,他弄飛那兩劍已是難能,若說還故意…”
頓了下,鈴兒也肅然起來,“他還有閑暇故意試探你一劍?他為什么要試探你?”
崔念奴緩緩道,“那自然是…他知道了我們的底細。”
鈴兒色變,四下張望了一眼,“怎么可能?他如果知道我們的底細,他又是趙佶寵信的人,那這樓外,不早就官兵遍布?”
崔念奴半晌才道,“我不知道,這個沈約身上,處處透著古怪,我需要好好的想想。”
鈴兒知趣道,“那鈴兒不打擾小姐休息了。”
崔念奴點點頭,隨即道,“派人留意沈約的動向,最小心的那種。”
等鈴兒下樓,崔念奴這才嘆口氣,檢視被長劍割破的衣裳,回憶當初那驚魂動魄的一幕,心中暗想此劍稍偏,我難免受傷,那種時刻,變化須臾,容不得正常人反應。我稍加閃避,都會讓旁人懷疑我身負武功!這些年來,我可說謹慎又謹慎的刺探消息,那沈約,如何會懷疑到我的身上?
崔念奴不解沈約的神通,但事實上,沈約本來也難確定崔念奴是金人間諜的身份,但在走出念奴嬌前,他已覺得崔念奴不但是個燕子,而且在燕子中,有著不低的地位!
當初那一劍射出的場景清晰存在于沈約的腦海中。
崔念奴未動。
長劍刺入崔念奴的衣裳,卻未傷其分毫。
未動的崔念奴,不讓沈約意外,事實上,他在震落那兩個侍衛的手中劍,順勢射出那長劍時,就預料到崔念奴的反應,他比崔念奴想的更不像人!
崔念奴為免身份泄漏,絕對要像個正常女人般不躲避。
不躲避的崔念奴,那一刻的鎮靜又不像正常女人,因為她沒有正常女人過于驚駭的神情。
一個極為矛盾的反應。
哪怕是崔念奴,在那極快的剎那,也來不及調和那種矛盾冷靜的接受那一劍,卻來不及展現慌亂的表情。
就是這點肢體語言的不符,讓沈約知道崔念奴心理素質過硬,武功不差,能有這般心理的女人,著實經過了太多磨練。
當然,崔念奴也察覺到他沈約的試探,隨后的驚嚇暈倒、蘇醒、驚魂未定都是補救措施。
朱敦儒那幫人看到,自然發現不了破綻,反倒會暗中埋怨沈約、趙楷的魯莽。
哪怕是沈約,也不由贊嘆崔念奴的演技高明,若是放在現代,那絕對是影后級別的。
梁紅玉帶路,走出念奴嬌后,過了街道再行百余步,駐足個茶坊之前。
茶坊名為大碗!
沈約暗想,常見的茶道都是少而精,以點到為止為貴重,這里把茶用大碗來賣,莫非是將茶做成飲料不成?
梁紅玉對此倒是輕車熟路,對迎上來的茶博士道,“一個雅間,方便說話。”
那茶博士微有意外,調笑道,“雅間可要加錢的,紅娘子不是從良了嗎?”
銆愯茬湡錛屾渶榪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葷湅涔﹁拷鏇達紝鎹㈡簮鍒囨崲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瀹夊崜鑻規灉鍧囧彲銆傘 梁紅玉蹙下眉頭,那茶博士自知失言,輕輕扇了一下嘴巴,“我這口賤的毛病總是改不了,紅娘子莫怪。”
說著看了林靈素一眼,略有奇怪,卻不再多嘴,引三人到了間雅間前。
雅間和現代酒店的雅間仿佛,不過都是鏤空的隔板搭建,隱密性和沈約想的有些區別。
沈約不等伸手入懷,林靈素早丟出一塊銀子道,“最好的茶來一壺,點心也來幾籠,余下的算賞錢,沒有召喚,不要打擾。”
那茶博士直了眼睛,收了銀子道謝退下。
林靈素說了句,“沈公子,我閉眼休息會兒。”說著閉眼假寐。他一點不笨,為留在沈約身邊,情愿當個透明人。
沈約暗想這家伙為了不入地府,著實和狗皮膏藥一樣,可他終究沒有驅逐林靈素,只是道,“梁姑娘似乎對這里很熟悉?”
梁紅玉微有猶豫,“妾身是隨世忠來到京城。”
沈約微揚眉頭,“韓世忠就在汴京?”
梁紅玉訝然道,“沈公子如何認識世忠?”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疑問,因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沈約都可說是京中貴人!
連六賊之一,大內總管李彥都對沈約畢恭畢敬,沈約的身份可想而知!
梁紅玉自然知道韓世忠出身寒門,眼下不過是個秉義郎,大宋素來重文輕武,秉義郎又不過是武臣的四十六階,可說是和沈約的地位判若云泥。
這兩個人,本來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梁紅玉實在想不出,沈約如何會知道韓世忠這人!
沈約沉吟片刻,“如果可以的話,梁姑娘能否請韓世忠前來此間?”
1653節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