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兒看來,游戲一定很讓人頭痛,客人定會多加刁難,可見沈約不過隨口一問,舉止風雅,倒讓她放下戒備,對沈約大生好感。
沈約向楊幺道,“該你了。”
他提議這個游戲的目的,不過是為楊幺鋪路。
楊幺暗想,原來逼供還有這等溫柔的套路,他轉望詩盈,緩緩道:“詩盈姑娘,我想向你挑戰。”
詩盈怔住,有些擔憂道:“楊大人要問什么?”
玉環一旁道:“這還沒比試呢,詩盈你就認輸了不成?”
詩盈輕蹙娥眉,拿起投箭隨意丟出,果然箭在壺外。
投壺看起來簡單,人人可玩,但真能將投箭投入箭壺之人絕對是少數,實則是這游戲也需要玩耍人經常習練。
沈約知道這和游樂場套圈仿佛,你看經營人員一套一個準,但你上去,就是不行。
楊幺接過投箭,比試下,向壺中丟去,正入壺口。
玉環拍手叫好,竭力的制造著歡快的氣氛。
楊幺見詩盈淡然、晴兒憂心、火舞卻很期待的模樣,不由暗想,這四人中,叫玉環的好像久經歡場,晴兒、詩盈同病相憐,唯獨這個火舞,很不像教坊的女人。
他這般想的時候,看向了詩盈,微笑道:“詩盈姑娘,我想問你,是否來自中原呢?”
詩盈微有發怔,“嗯”了聲,然后補充了一句道,“奴婢來自汴京宮中。”說完后,緩緩低下頭來。
沈約心道,聽聞靖康之難后,金人將汴京宮中、城內的女子一股腦的擄掠到北方,有點兒身份的女子都被金人有等級的貴族瓜分,另外一些女子卻被送到教坊。
這個詩盈原來是來自宮中,雖入教坊,想必自感羞澀難過,才會有這般神態。
楊幺看起來還想再問什么,終究忍住。
火舞突然道:“小女子想向沈先生挑戰。”
眾人一怔,不想居然有女子主動向客人挑戰。
雖不明說,但眾女子都深知一點潛規則所有游戲不過是讓客人興致好的一個手段,盡以滿足客人的需求為主,挑戰客人的事情,最好少做。
因為客人在這些女子面前、都是來顯尊嚴的,若是讓客人沒了尊嚴,那女人多遭羞辱的事情不可避免。
玉環又是拍手笑道,“火舞姑娘真有勇氣呢。”
沈約倒是平靜道:“好。”
見沈約不動,火舞道:“小女子斗膽,請沈先生先投。”
沈約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可只是笑笑,“好。”
他接過投箭,仍舊隨手扔向投壺,不想火舞手中早就暗藏了一只投箭,跟著沈約同時投出。她的投箭正擊中沈約的那只投箭,不但將沈約的投箭撞落在地,自己的投箭還能正入壺中。
堂中靜寂。
楊幺都有些意外,一看就知道叫火舞這女子是經常習練的,不然絕做不到這點。
晴兒、詩盈露出有些擔憂的表情,哪怕玉環都有些不自然,火舞仍舊目光咄咄道:“沈先生,我贏了。”
沈約神情平靜,他腦海中適才閃過的、就是他的投箭被擊落的畫面,但他絲毫沒有挫敗之感,只是道:“我選擇真心話。”
火舞纖眉微豎,“我還以為沈先生會選擇大冒險的。”
楊幺聽出了火舞的激將之意,暗想這女子居然還希望讓沈約做件事情嗎?
沈約走過的橋,不見得很多,可如何會中了這個丫頭的門道,只是輕淡道:“我這人特別喜歡說真心話。”
人既真心,何必假話?
眾人聽聞此言,心境倒是不一,火舞眸子眨眨,“好的,那我就問問沈先生,你來自哪里?”
晴兒、詩盈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簡單。
楊幺內心卻凜,感覺這問題著實難以回答。
他從困仙池看到的沈約,可自然知道沈約絕不是來自困仙池!
這女子信口一問,就問到沈約最關鍵的隱秘,究竟是天真、還是很有機心?
沈約仍舊平靜依舊,緩緩道:“我來自你們都無法去得的一個世界。”
眾人怔住。
半晌,火舞不由道:“沈先生,你可是選的是真心話。”言下之意自然是覺得沈約在撒謊。
玉環已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沈先生是高貴之人,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我們這等低賤女子不能到達的地方。”
說著輕輕的拉了下火舞的衣袖。
沈約只是笑笑。
火舞卻是不服道,“我不信,我不信這世上有我們不能去得的地方。”
沈約終道:“我說的是真心話。”
眾人怔住。
見沈約絕非妄言的模樣,詩盈不由道:“沈先生…你…”她話說半截,想到了什么,突然去拾地上的投箭,“我想向沈先生挑戰。”
眾人又怔。
楊幺攤攤手,心道好家伙,你們這些女人看到男人和善,就覺得好欺負是吧?
沈約見詩盈很是堅決的樣子,半晌才道:“當然可以。”
詩盈深深吸了一口氣,和方才隨意一丟完全不同,看準了壺口,盡力一丟,投箭擊在壺口,落在投壺外。
室內稍靜。
詩盈滿是失落之意。
半晌,玉環將投箭遞過來,低聲道:“沈先生,到你了。”
沈約隨手一丟,投箭再次準確入了箭壺。
眾人訝異,哪怕楊幺都是有些嘆服,他是武學高手,自然知道投箭其實和射箭仿佛,有時候著實比射箭還難。
你必須熟悉投箭的重量、空中翻滾的情形,以及控制投箭的箭頭方向,才能準確送投箭入壺。
楊幺自知,讓他把把入壺也不是難事,但要像沈約次次信手一丟就能準確入壺的,那是絕對不能。
見沈約望來,詩盈滿是失望,可仍舊道:“沈先生,奴婢選擇…真心話。”
沈約似隨意道:“你想問我什么事情?”
詩盈怔住,半晌才吃吃道:“沈先生怎知奴婢的…心意?”
沈約淡然道:“你若不是想問我一些事情,如何會向我挑戰呢?你可以問,我卻不見得回答。”
詩盈聞言,略有期冀道:“女婢想問沈先生,佛法中,常說天下四洲。分為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贍部洲,北俱蘆洲…”
沈約微有詫異,這的確是佛經的言語,他不想詩盈居然知曉。
見沈約微微點頭,詩盈看似有些緊張道:“沈先生莫非是從其中的一洲前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