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宮。
殿中輕紗軟帳,春色旖旎。
胡美人一身單薄褻衣,手中端著玉碗,邁著裊娜步伐,緩緩走近。
“這是蓮子羹,可以去火解乏。王上每日操勞國事,可得保重身體。”
女子年輕美艷,卻又善解人意,讓韓王心中的煩悶疏解了許多。
掌控這個國家一年多,韓王肩上的壓力卻越來越大。
沒有坐上這個位置前,他心中急切萬分,可真的坐上了韓國最高尊位的椅子,韓王卻沒有想象之中那么快樂。
執掌萬千人的命運,并沒有韓王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今夜吵吵鬧鬧的,妾身還以為開個夜市是很容易的事情。也就是大王,能夠將那些亂糟糟的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
韓王喝了一口蓮子羹,對于胡美人的贊譽,很是受用。
“今夜吵鬧,不是因為夜市,是因為發生了擄掠少女的案件,據傳與墨家有關。”
韓王應了一聲,說到了墨家,眼中帶著一抹警惕。畢竟,這位眼前的美人,她的姐夫與墨家的關系不淺。
“沒有想到墨家平時大義凌然的模樣,卻攪和進了這種事情里,還真是讓人吃驚呢!”
只不過,胡美人卻沒有韓王想象中的維護墨家,反而帶著幾分鄙夷。
“如果最后真的查出這件事情與墨家有關,那可真的有意思了。想必這宮中姐妹們的談資又要多了幾分。”
胡美人接過了韓王手中空了的碗,盈盈一笑。
看著女子輕薄的態度,韓王有些不滿。
“婦人之見,若是國家大事都是你想的這么簡單,那就好了。”
胡美人起身,微微欠身。
“王上恕罪。可妾身一介婦人,實在不明白,這么一件小案子,就算查出來是墨家做的,又怎會影響到大韓?”
“你懂什么?諸子百家于列國之中,傳播學說,猶以儒墨道法四家為最。可近些年,墨家與秦國走得太近了。如果墨家大統領有異心,對于韓國來說,危害甚重。”
還有一點韓王沒有說,當年韓與楚聯合,征討百越。當年那位本應該死去的赤眉龍蛇,如今卻一躍成了東越之王,縱然強楚,也拿之不下。
而這背后,與如今新鄭城中的墨家大統領脫不了關系。
“大王考慮的是,可如果墨家大統領真的投靠了秦國,大王此刻如此做,不是狠狠打了秦國的臉的么?”
韓王看向了胡美人,一雙眼眸,喜怒不定。
“大王恕罪,妾身多言了。”
“不,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寡人。”
韓王站了起來,在殿宇之中來回踱步,顯得有些猶疑。
“墨家縱然要防,可卻沒有涉足朝堂太深。讓白亦非帶著數百禁衛去查墨家會館,動作太大了。”
若是那墨家大統領真的與秦軍關系密切,甚至能影響到秦國對外政策?
韓王想到這里,說了一聲。
“不妥!”
殿宇猶如巨獸,在一旁陰暗的角落之中,白鳳隱藏在暗影之中,有些浮躁。
他的面前,正站著胡美人貼身的侍女,昔日羅網殺手,離舞。
離舞的面容中帶著幾分笑意,相比白鳳,她顯得更加從容。
“不必急躁,反正你我加上那位神女的任務,也就是保證韓王走進這座宮殿。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管著的。”
離舞自從接受任務,進入這座韓王宮后,她的任務便是暗中護衛胡美人的安全。
也許是在繁花似錦的后宮待了許久的時間,離舞的認知與現實有著微微脫節。但也正因為此,離舞處事時,受到外界的干擾也少了許多。
“主上的這招實在太危險了。”
白鳳隱藏在新鄭城中的暗影之中,很了解白亦非出手時的狠辣。如果這里不成功,那么墨家就將面臨與韓國決裂的風險。
墨家在韓國投入了巨量的資源,如今撤走,損失太大。
“放心吧!咱們這位主上,有時候的手段可是匪夷所思。便像是你,姬無夜怕是死也想不到,你這位百鳥的叛徒,韓國大將軍下令重金捉拿之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或許是離舞這份態度,也許是因為對于趙爽的信任,白鳳一笑。
某種程度上說,離舞剛才的話,也是在說她自己。
自從屯留之亂后,羅網費盡全力想要找到這為失蹤的重要棋子,卻沒有想到這顆棋子隱藏在韓王宮中,羅網偵查網絡的死角中。
宮殿的大門吱呀打開,在這暗夜之中十分刺耳。離舞一笑,抱肩的雙手松了開來。
“看來,今夜的勝負已經有了答案。”
白鳳心中一喜,可緊接著,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悵然,喃喃一語。
“這便是韓國的主人么?”
街道之上,情勢十分混亂。
白亦非接連出招,不留一絲余地,數招過后,那名墨俠頭領已然支撐不住。
只是,他卻沒有就此有所退卻。
白亦非很久沒有見到如此意志堅強的獵物,不禁激發了他心中嗜殺之意。
寒冰如刺,白亦非伸手,數根棱刺蔓延,向著墨俠頭領而去。
這一擊,墨俠頭領已經避無可避。
正當那棱刺要取墨俠頭領的性命之時,一股強勁的墨家內力從會館之中涌來,漆黑的內息猶如匹練,在空中飛舞,震碎了寒冰棱刺。
“墨家之中多為江湖草莽出身,不通禮儀,若有得罪,還望侯爺見諒。”
趙爽的即時出現,擋在了白亦非的面前。
“墨家的大統領,終于來了么?”
“侯爺此來,不知為何?”
“查找嫌兇!”
趙爽一笑,揮了揮手,剛才還堵在墨家會館門前的墨俠,紛紛讓開了道路。
“侯爺要查,就查吧!”
剛剛還以死相拼,阻擋韓軍的搜查。此刻卻這么容易就放行,白亦非一笑。
“大統領恐怕不知道,這座墨家會館中,最大嫌疑人便是大統領本身。本侯曾與那嫌犯見過面,不知道大統領可否掀開面罩,昭示清白于眾人?”
“那就要看,侯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趙爽雙手負后,就這么站在白亦非面前。距離之近,白亦非只要一伸手,便能扯下他的面罩。
可白亦非卻久久不動,直到耳邊傳來了馬蹄之聲,擾亂了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