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認識風間琉璃么...哦對,你去過日本。」路明非捏了捏眉心,「是個相當、相當、相當危險且麻煩的人物,狠起來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狠,超級混血種這個詞就是為他設立的。源稚生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和他對上都險些被他殺了...雖然有愧疚的緣故在里面,但我還是覺得源稚生堂堂正正對上他勝算不大。」
「愧疚?源稚生和他是什么關系。」
「兄弟關系,親兄弟,有血緣關系的那種,風間琉璃卸了妝基本就是源稚生的復刻版本,只不過偏女性化的陰柔感多一點。你沒看出來嗎?」
「沒有,和他見面的時候只打了一架,兇戾得就像一只惡鬼,讓人印象深刻。」林年回憶自己第一次去日本的時候,被風間琉璃打得嗷嗷直叫,從樓上打到樓下,「剎那」打到「時間零」,最后還沒辦法,只能不演了直接拉著葉列娜作弊,才堪堪把風間琉璃打退了。
現在回想起來,風間琉璃的眉目的確有些像源稚生,他一開始沒往這方面想,畢竟那可是猛鬼眾的人,站在王將身邊的最強大的棋子,怎么可能和蛇岐八家的少家長有聯系?
「風間琉璃的本名是源稚女,他和他哥哥兩個什么情況?小時候被分開抱了嗎?」林年緊皺眉頭,要知道風間琉璃可是也在他的必殺名單上的,如果不是繪梨衣當時被動靜吸引下樓用不講道理的「審判」進行攪局,他真的可能被風間琉璃重創在那里。
「源稚女和源稚生都是黑天鵝港出來的人...這個能講吧?」路明非看了一眼林年的反應,確定能講后微微瞇了瞇眼,思考了片刻組織好語言后平靜地說,「他們被王將通過試管嬰兒的技術在一個山村里秘密培養起來,在兩人成長到一定年齡的時候,源稚女的血統失控了殺死了許多山村的少女,源稚生痛下殺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并把他的尸骸丟進了一口井里。那場事件鬧得很大,吸引來了蛇岐八家那時尚未及位的大家長橘政宗,橘政宗似乎知道源稚生的來歷,十分看重他,下定決心收養他,在成為大家長后力排眾議將他推上了少主的位置。而源稚女其實并沒有被完全殺死,他的血統太過強大,以至于讓他在那口枯井內起死回生,被王將撿了回去,培養成了‘風間琉璃"這只惡鬼,以對抗本家的超級混血種‘皇"。」
「用來對標‘皇"的‘鬼"么?」林年點了點頭,「猛鬼眾和蛇岐八家的戰力的確需要平衡,如果失去了風間琉璃這個不定數,猛鬼眾基本就是一盤散沙,上一次我去日本的時候特別清理過猛鬼眾,除開沒有再見到風間琉璃,就沒有遇見過麻煩一些的角色。」
「總的來說日本還是蛇岐八家的天下,猛鬼眾只能作為影子在暗地里活動,可一定要注意他們的滲透力,許多家主都是死在了伏擊之中。王將的滲透力比你想的還要可怕,你再怎么認為自己高估他,到頭來都會發現自己其實還算是低估了。」路明非望著林年緩緩說道。
「比起這個,你剛才提到了黑天鵝港?你知道那里面的秘辛嗎?」林年問。
「嗯...古龍遺骸的研究所?混血種人體實驗的基地?赫爾佐格的大本營?腦橋中斷手術的試驗場?」路明非快速吐出了幾個關鍵詞,都沒有遇到屏蔽的情況,這讓他有些意外。
「我多少知道一些黑天鵝港的事,你說的這些我多少都知道一點...你認識一個叫‘葉列娜"的人嗎?」林年思考著問。
「不認識,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俄國人。」路明非搖頭。
「那你所知道的黑天鵝港和我那邊的大抵在細節上有些不同,不能作為參考背景。」林年說,「還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嗎?」
「我們去日本是因為學院在日本的極淵里 發現了古龍胚胎的心跳聲,事實證明極淵下的確藏著一顆胚胎,并且和往昔沉沒的列寧號融合了,培育出了許多尸守,相當麻煩的玩意兒,如果你有機會下潛的話,多帶一點武器,同時事先準備好更先進的下潛設備,佩戴多點武器,最好弄上水下作業的機械爪。」路明非按著額頭想起那次水下的事故就后怕,「我們當時奉令下潛到極淵的海床置放煉金炸彈,結果炸彈因為水壓出了問題,老大和師兄拼了命地游出去才成功啟動了炸彈,那次我們差點全折在下面了。」
「我記住了。」林年把這件事記在了心底,日本海下還有一顆未孵化的古龍胚胎,這的確是個大新聞,在日本那個板塊,但凡蘇醒一只龍類掀起的動蕩都可能對整個國家的板塊造成巨大的影響,平民百姓的死傷動輒以萬計算,不得不留意。
「還有的話...哦哦哦,對了,麻生真,這個名字你記住了,asoakoto。」路明非忽然想起這一茬,趕緊說道。
「那是誰?」林年沒聽過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個女人。
「是意難平。」路明非即答。
「意難平?」
「啊...是被我們的行動波及的一個普通女孩...很努力,但死在了我們和暴走族的火并中,老大很過意不去,覺得她是因為我們的疏忽才死的,真小姐幫了我們不少,但我們卻無以回報,每年到了時候老大都會飛去日本在她的墳墓前獻花,我和師兄都記著這件事。」
「我會留意的。」
「記住了,還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嗎?」
「我想想看...哦,操,對了,櫻小姐!」路明非一拍腦袋,「如果可以的話...也留意一下櫻小姐吧,在...呃。」
路明非啞住了,片刻后他整理好語句說,「在我們和王將第一次進行正面對決的時候,櫻小姐從東京塔上墜亡了。」
「墜亡?」
「我們被死侍包圍了,櫻小姐為了引開死侍,掩護源稚生和橘政宗撤退,所以犧牲了自己。」
「還有呢?」
「還有的話...應該就是那群人工培育的死侍了吧?很麻煩,總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來,去日本你就得做好隨時隨地都被死侍伏擊的準備,相當令人惡心,直到今天我都對蛇類和濕滑的東西有些ptSd。」
「繼續。」
路明非坐在那里又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該說的,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和林年提了一遍,有些能說的在他說出口后心中涌現起的是慶幸,而不能說的被屏蔽后又讓他略微有些咬牙切齒。
無論如何,一大口氣把那些往日在日本親眼見證的遺憾全吐出來了,讓他有一種全身輕松的感覺,仿佛身上一大堆的擔子卸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傾訴的魅力,這么多年他都獨自一人舔舐著這些爛膿的瘡口,現在能揭開透一些新鮮的空氣,也希望能對日后傷勢的愈合有所幫助。
「我沒有什么要說的了,能說的大概都說完了,你記得住吧?」路明非躺在了椅子上,有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伸手捂著臉呼氣,這對于他來說也是一個相當沉重的工作,好在他頂到了完成的一刻都沒有逃走。
「都記住了,我會留意的,雖然我那邊的情況和這邊會有些出入,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可能不讓你這邊發生過的壞事在我那邊重演。」林年認真地說道。
路明非放下臉上捂著的手,有些復雜地看向林年。
不是他不 愿意相信林年的來歷,只是這些東西實在是太過荒誕了,另一個世界線的來客,時間尚且還在北亰尼伯龍根的世界...那樣的世界真的存在嗎?難道平行世界理論是真的?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得回去重修量子理論了,說不定以后還能得個諾貝爾獎什么的。
他思來想去,忍不住問,「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我一直很好奇這一點。」
「一個意外。」林年說道,「但現在看來也不全是意外。」
「那你來這邊的目的一開始是什么?」路明非問,「獲悉未來的情報嗎?」
「這只是意外的產物,順帶的事情。」林年搖頭,「我來這邊的目的還有其他。總之,很感謝你的配合,無論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路明非,你總是能幫上我的忙。」
「我倒是幫了你的忙,誰幫我的忙?私自離校回國要是被發現的話問題可是相當嚴重的...,我怎么忘了這一茬。」路明非忽然坐正了,冷汗貼著額角留下。
他想起他來的時候在學生會主席留下的暗號,按著時間伊莎貝爾現在應該也快要發現了,這意味著一旦伊莎貝爾把情報上報給校方,很大的概率諾瑪會出動執行部來搜索路明非的蹤跡,按著他沿路的機票和信用卡記錄一查就能輕松查到這里。
到時候趕來的恐怕就是執行部的滿編專員了,一旦他們和面前這個大爺發生了沖突...后果不堪設想!
「怎么了?」林年發現路明非在飆汗。
「沒什么...你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想起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路明非覺得當務之急是趕緊打電話報備,得營造出一個既不得罪林年,又不驚動卡塞爾學院那邊的局面——他對林年的好奇相當之深,就那一手局部龍化就足以讓他瞠目結舌了,這種人就算沒法成為朋友,也得避免交惡成為敵人。
林年之前電話里提到了讓他一個人來,雖然他自覺自己鉆了文字漏洞不算違背對方的條件,但有些事情,自己干了就是干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以結果論,一會兒執行部把這間咖啡廳給圍圓了,他有理也不占理,更何況他壓根就沒理!
「等等。」林年叫住了滿頭大汗的路明非,伸手拿過他的鋼筆,摸過幾張紙巾低頭。
路明非只見著鋼筆的筆尖在紙巾上筆走龍蛇,握住鋼筆的手挪動的速度都快出現模糊的重影了,很顯然這是‘時間零"在發揮作用,不到數十秒鐘,林年停下了動作,蓋上筆帽連帶著那張寫滿小字的幾張紙巾重疊著一起遞給路明非,「這是我認為一定程度上能幫到你的東西,至于你能否做到,就看你自己了。」
紙巾上寫滿的都是他對血統精煉技術的心得,以及「十二作福音靈構」的一些關鍵設想,正統和秘黨這些年對諾頓遺留在白帝城的一些煉金技術的解析——這些都是他們那邊世界獨有的知識,現在被林年移交了部分到這邊的路明非手上。
他并不在乎這個世界是否是一個泡影,他只知道面前的路明非幫助了他,那么他就需要付出同等的幫助回贈,這份知識他想應該能幫助路明非少走很多彎路,并且在安全的情況下攥取更多的力量——的確,面前的這個路明非已經無力改變既定的過去,但他還有未來,還有很長的未來,那些未來才是他應該為之努力和爭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