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白天,游戲開始的時候,你的嫌疑并不大,只是頻繁跟鐵盒子進行交流有些可疑,但這并不足以成為坐實壞身份的決定性證據,畢竟話多的人也是經常存在的。”
“鐵盒子介紹游戲規則,并沒有嚴格要求發言順序,混亂的幾率和發言讓第一個白天成功的被浪費掉,在沒有任何情報和依據深推的情況下,所有人只能推走最可疑的目標。”
白熾燈下,楚子航平視圓桌對面律師的尸體,“所以律師先成為了你的替死鬼,他被投票出局也并不奇怪,他的血統應該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為稀薄的,并且大概率不是戰斗型人員,遇到綁架案和殺人游戲的局面精神狀態一度瀕臨崩潰的邊緣,他的心率全程都在一百以上,一點傷口都足夠高壓的血管將血液噴射出來。”
“第一輪投票的票型沒有任何問題,即使花臂男人的囂張跋扈引起了醫生的主動敵視,但在最后醫生也選擇了投票給最可疑的律師…唯獨律師被那針鋒相對的假象欺騙了放下了戒心準備盲從節奏,最后死在了公投上。”
圓桌前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平靜,第一個白天發生的事情都是有目共睹的,律師因為狀態以及發言實在太差被公投出局是所有人的決定,這怨不得任何人。
“然后到了關鍵的第一個黑夜。”楚子航看向女醫生說,“醫生第一個晚上選擇保護的對象是我嗎?”
“是的喲。”女醫生微微瞇眼。
“為什么不自保?”學生看向女醫生問,“規則從來沒有禁止醫生自保,你難道就不害怕殺手第一個盲殺掉你嗎?你本身的醫生身份以及第一輪的發言都足夠把你推到危險的地方了。”
“怕啊,為什么不怕。”女醫生笑,“但比起我死在槍口下,我更擔心整個游戲里最養眼的人先被打爆腦袋呢,所以我就保護了帥小哥啊。”
“你認真的嗎?”警察看向女醫生表情有些動搖,似乎頭一次感到這女人的精神狀態不大對勁。
“你的決定打亂了殺手的殺人計劃。”楚子航說,“你們應該忽略了一件事,殺手、醫生這些身份都是由幕后綁架案的主謀決定的,而當主謀本身參與了游戲的情況下,這些身份對他來說幾乎是透明的。”
“你沒有選擇第一晚上動手刀醫生,恐怕是認為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游戲中,有理性的人都會選擇保護自己吧?”楚子航看著學生的側臉陰影,“如果醫生自保,你還選擇刀醫生,你就無疑浪費了一刀,所以第一個晚上的最優解就是刀一個平民,然后第二個晚上再刀死無法連續自保的醫生,直接輕松走向勝利。”
學生面色陰沉沒有說話。
“等等,為什么會知道他一個晚上會殺你,而不是其他人?”警察忽然想起楚子航在復盤開始的時候問醫生是不是保護的自己。
“當局面出現不穩定因素的時候,掌控大局的人總會選擇先排除那個因素。”楚子航俯視著捆住自己的鐵絲與座下的金屬椅,“還記得第一輪發言時所有人都報過被綁架帶來這里的時間嗎?”
警察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是…”
“你們都是在這座城市的各地被綁架帶來這里的,我來到這里的方式不一樣。”楚子航說,“我是主動找來這個地方,坐上那架電梯在被化學藥劑致暈后,讓他只能無奈被迫地送我加入這場游戲的。”
“你這是圖什么呢?”警察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楚子航看了一眼女醫生。
女醫生察覺到他的視線輕佻地丟了個媚眼,但發現對方完全不理睬后垂下了眼眸默默思索了幾秒,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真是薄情的男人啊。”女醫生低笑著感慨,看來是回憶自己跟楚子航最多的交流對話后知道了對方真正的企圖。
“然后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第一晚上平安夜,第二個白天,每個人開始進行自證身份的發言,這個時候號碼的順序也成為了陷阱。”楚子航說,“作為目的不明的外來者,以及善于偵查推理的警察,我們兩個的號碼自然被放到了最后的五號位和六號位。這種情況下,在第一輪發言的有限十分鐘內,只要前面的人稍微浪費一些時間,我們的發言機會就會被剝奪,這種游戲的出人規則下發言被剝奪的人自然被公投出局的概率也會增加。”
“真是險惡用心。”女醫生笑了起來,看向學生,“但你做夢都沒想到第二輪走的居然是那個傻大個吧。”
“這涉及私人恩怨問題,場外因素向來是這種游戲最不穩定的情況。”楚子航說,“按照他理想中的票型,應該是花臂男人和你都選擇在沒有發言的我和警察中出一個,我和警察走一個,然后他晚上再刀死女醫生,第二天白天穿醫生衣服拉攏警察和花臂男人其中一個,投死我,他的游戲就基本勝利了。
“想看看金剛座能不能擋子彈,所以就投死他了”這種狗屁理由,正常人都不可能算的到…包括學生。
“你很會玩殺人游戲嗎?”學生忽然問向楚子航。
“不,嚴格意義來說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個游戲,但規則并不復雜,所以就算是初學者的我也能明白過程。”楚子航淡淡搖頭,“第二天黑夜,你選擇刀的人是醫生,這個在第一輪壞了你的事情,但影響還算可控的因素…但很可惜你還是空刀了。”
“為什么第二天晚上你又怕死了?”學生盯向女醫生。
“我猜按照她的游戲習慣,第二輪的確應該會選擇保護你,但你的發言實在是太差了,起碼在她的眼中差到了極致。”楚子航淡淡地說,“你的人設是完美的學生,一個擁有絕對幸福人生的贏家,很難不讓當事人下意識對比起她自己黑暗的過往…你忘記了計算女人的嫉妒心。”
“這可真是。”學生看向淡然一笑的女醫生有些說不上話來。
曾幾何時,女醫生在血統尚未完全蘇醒之前,憑借著才能也在學校中一度是老師的掌上明珠,別人家的孩子,但與學生編造的經歷不同,她的過去可謂是泥潭中跋涉而出的,對比起學生那光輝到猶如曜日一樣的金色人生,她很難對這種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產生好感。
“真沒意思。”他說。
“是挺沒意思的。”女醫生說。這兩句話似曾相識。
略微的感慨后,學生從鐵椅上站了起來,鐵絲應聲而開,其余三個人的目光隨他而動,果然就是跟規則里說的一樣,殺手可以自由活動以保證黑夜的行兇殺人。
“殺人的手段就和你制定的規則一樣,槍擊…但真實的情況卻比這復雜一些。”楚子航看著學生的被投在墻壁上的黑影繼續說,“你在帶來所有人之前,應該具體了解過他們的情況,花臂男人刀槍不入的傳聞你也應該有所聞…你五個的對手是混血種,所以你理應準備后手。”
“炸藥?”警察下意識說。
“不,是麻醉藥。”楚子航看向鐵椅子,“律師和花臂男人其實都死于麻醉藥。”
“你說金剛座這個言靈唯一的缺點是在尚未釋放前可能死于未知的攻擊。”女醫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說。
“他不是沒有擋住子彈,而是根本沒有機會去擋下子彈。”楚子航看著后腦被開了洞的花臂男人說,“他能被麻醉藥放倒一次,自然就能被放倒第二次,金剛座不能強化他的新陳代謝速度,而他的后腦也沒有馬格南左輪的子彈堅硬。”
“殺人的槍械應該藏在圓桌的正下方。”楚子航正視面前的原汁哦,“那里是這個房間內最好的藏匿物品的地方。”
“你又猜對了,你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混血種。”學生看也沒有看身邊的楚子航,靠近圓桌從下面撕開膠帶摸出了一把銀色的馬格南左輪。
“現在的大環境下這種口徑和品色的左輪手槍不應該是你能弄到手的。”楚子航細細打量著白燈下那銀色馬格南的質感。
“這次你就猜錯了,這就是我一個人針對你們混血種的復仇,可這個世界上的確不止我一人對你們這些人的存在感到別扭和惡心,不過我只是先他們一步將這一切付諸于行動了。”學生冷冷地說。
“那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們?你精心準備這種瘋狂的游戲到底是想說明什么?”警察死死盯著學生質問道。
“恐怕是想將混血種打落神壇吧。”在門外,林年的聲音響起了,他走了進來看見了圓桌旁手持馬格南左輪的學生。
“混血種從來都沒有走上過神壇。”楚子航說。
“他心中的神壇。”林年略微改正自己的話,“我見過因為混血種事件留下過創傷的人,大部分人都認為混血種是這個世界上的毒瘤和癌癥,需要手術刀來切割治愈,身為普通人他們最多做的是想要向媒體曝光混血種的存在,但大多都被制止了,而只有極少數才會壓抑到催生出反社會反混血種的極端情結。”
“你又了解我什么?”學生回頭看向林年,眼睛內帶著不少蛛網交纏般的血絲。
“我不需要了解你什么,我只是出門買生日蛋糕順便接人的,你的悲慘過往跟我何關?我順帶抓捕你又與你何關”林年淡淡地說道,目光掃過花臂男人和律師的尸體,“你今天做的事情足夠被送去切爾諾貝利監獄了,但很可惜那邊的情況并不樂觀,所以大概只能被言靈消除記憶后關押在正常監獄吧。”
“真是傲慢啊…你認為我會坐以待斃嗎?”
“傲慢不傲慢不是你說了算,你會不會坐以待斃我也不知道,但我勸你別讓我用上這個。”林年把切蛋糕用的塑料刀摸了出來,向前走了一步,“如果這東西了血,就不可能再用在餐桌上了。”
“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楚子航忽然抬起了右手示意林年等等。
也就是這個動作,讓每個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他的椅子扶手上,那號稱能捆住鯨魚的纖維鐵絲竟然被未知的高溫給熔斷了,斷口上甚至還泛著驚人的刺目熔紅!
舍棄詠唱的君焰,并且是以靜態加溫釋放的。
“我并不認為你是憑借個人將所有人綁架到這個地方的,包括這個地方的設施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可以完成的,就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準備到如此之多的違禁品。”楚子航看向學生手中的嶄新馬格南左輪,以及鐵軌橫鋪的地面,“你的身后有支持者,我想知道你的支持者是誰?”
“下地獄去問吧。”學生說。
也就是這一瞬間,就像是觸發了什么關鍵詞,圓桌上的鐵盒子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整個房間的角落開始響起清晰的嘶嘶聲,大量甘甜的白色霧氣從細小難辨的孔洞中噴出就要盈滿整個空間。
楚子航嗅到了一點就立刻屏息了,這些都是高濃度的汽化七氟烷,鐵椅上無法掙脫的警察和女醫生在嗅到一些后數秒內就昏厥了,這種量的七氟烷就算是混血種也難以抵抗。
“這么大量的管制藥品,你說你背后沒有組織或者勢力支持我是真不信的,要么干脆你就是他們用來打草驚蛇試探一些東西的棋子。”林年伸手散了散白霧,掃了一眼這精心布置過的房間,“恐怕你從一開始就沒想放任何人出去,所以才把地點選在了太平間吧?”
“看起來你們才是混血種中真正的佼佼者。”學生舉起了馬格南對準了站在高濃度汽化麻醉藥中跟沒事人一樣的林年,臉色有些慘白,他站著的地方還尚未被白霧侵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快了。
“你處理還是我處理?歸根結底這是你的任務,你說了算。”林年看向楚子航問。
楚子航沒有回答,只是凝視著學生身邊聚攏的白霧,“現在停手還不晚。”
學生什么也沒說,把馬格南對準了楚子航,但過了幾秒后又偏移向了房間的墻壁毅然決然地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