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并不知道向川和高田的對話,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里,他跑了幾個部門把在駕照考試中心的吉川康文的調動命令給徹底搞定。
這個東西理論上講只要和馬把申請文件寫好,往上一交就不用管了,等著走流程就好。
但是警視廳跟日本絕大多數機關一樣,行政流程賊慢,和馬要是把文件一交就不管了,三個月后吉川能調動到機動隊都算快的。
所以和馬自己拿著寫好的文件,跑上跑下把章都蓋完了。
能辦得這么順利,還多虧了他現在在警視廳知名度高,大家都愿意給他點面子。
等跑完調動,坐辦公室的警務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下班了。
麻野評價道:“難怪有種說法,說日本警察一半以上的經歷都用來處理各種文件了。”
和馬:“文官政府是這樣的,總比隔三差五天誅國賊下克上好。”
“今天沒別的事情要做了吧?我們去喝一杯?慶祝終于能把高田送進去?”
和馬撓了撓頭:“只是送進去一個小卒子,這就喝酒不好吧?”
“可是不喝酒你還能干啥呢?你又沒有案子可以查,也沒有美女可以約會…對了,被綁架的那個姑娘呢,她今天又上班去了?”
和馬點頭:“是啊,她說綁架的主犯都被關在警察局里,不肯用她的帶薪年假。”
“…我不知道該說她勇敢呢,還是該說她神經大條。”麻野表情十分的復雜。
這時候和馬做出了決定:“你說得對,慶祝一下階段性的成果也是必要的,我們去喝一杯,你請客。”
“…讓我請客才是主要目的吧?”麻野苦笑道。
和馬兩手一攤:“你可是警視廳官方長的公子哥,我哪兒知道去哪里能符合您高貴的口味啊。你自己選餐廳,我陪你去就是了。”
“既然今天是我請客,我們就去稍微高級一點的地方好了。”
和馬豎起大拇指,正要吹彩虹屁呢,就看見玉藻跟著一位眉頭擰成一團的大叔下了電梯。
和馬:“?”
玉藻也看到了和馬,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后她跟那位大叔低聲說了幾句。
和馬的聽力,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說:“水樹檢察官,碰到我男朋友了,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男朋友…這是借機宣示主權?不對,她知道我能聽到,所以故意這樣說,讓我別多想的。
小心思被我識破啦——和馬露出這樣的笑容,看著玉藻在請示過那位水樹檢察官之后快步向自己跑來。
和馬:“我怎么不知道我成了你的正選男朋友了?明明我只是眾多備選方案中的一個啊。”
“是啊。”玉藻流暢的接過話茬,“但是別的備選方案都死了好多年了,比如圣德太子什么的。”
麻野聽到了這一句,疑惑的插進對話:“圣德太子什么鬼?這是暗示她本來想嫁給萬元大鈔?”
去年一萬日元的紙幣上印的還是圣德太子。
和馬:“不,她指的是那個真的圣德太子。”
玉藻:“我幫圣德太子換過尿布呢,他小時候整天追著我說將來要娶我。”
和馬:“你不是唐朝才到日本的嗎?時間對不上吧?”
“誰告訴你我唐朝才來的?我商朝滅亡的時候就來了,那時候日本連邪馬臺國都沒有建立呢。唐朝才來的,那是楊玉環。”
麻野:“是你們兩個瘋了還是我瘋了?你們說的話我怎么聽不懂呢?”
玉藻笑道:“是我們大三時候跟話劇社一起演的話劇《妲己傳》的內容啦。”
麻野一臉狐疑的來回看著和馬跟玉藻。
這時候,那位水樹檢察官走了過來:“神宮寺,你男朋友居然是那位桐生和馬啊,你也不幫我介紹下。”
玉藻趕忙介紹道:“這位是桐生和馬警部補,他是我的劍道師范,也是我的人生導師。”
“導師就導到了床上啊,不錯嘛。”水樹口無遮攔的說,然后咧嘴露出非常油膩的笑容。
好么,原來這種油膩大叔領導不是中國的特產啊。
張嘴就是性騷擾的話可還行。
但是人家是檢察官,和馬也不好上來就直接罵,耐著性子板著臉:“您搞錯了順序,我們是先成為情侶,然后才順便拜師。她其實比起劍道,薙刀的實力更強一些。”
“哦?薙刀?我以為神宮寺家一般都是茶道和花道呢。”
玉藻笑道:“我比較特殊啦。”
和馬岔開話題:“你怎么跑到警視廳來了?”
“今天我被調任警視廳,好像是讓我盡快積累實績。”玉藻一邊說一邊對和馬擠眼。
看來她是動用了一些人脈故意把自己調到警視廳這邊來,至于目的嘛,當然是來幫和馬的忙。
但水樹大叔根本不知道這個,振振有詞的說:“神宮寺小姐是我們東京地方檢察機關今年的王牌新人,正好你認識桐生和馬警部補,讓她給你弄幾個起訴判決一條龍的案子啊,犯罪事實清楚的那種,用不了兩三年,你的級別只怕比我高嘍。”
和馬跟玉藻對視了一眼,然后玉藻開口道:“水樹檢察官,待會我們一起去吃飯?”
“不了,就不給你們兩個年輕人當燈泡了。大叔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這大叔,好像真的把這份自知之明當成了夸耀的資本,露出一臉臭屁的表情,“久違的早點回家給妻子個驚喜好了。”
和馬判斷,這個時候調侃一句能拉近和這大叔的距離,便說:“搞不好久違的早回去,卻撞到了太太出軌的現場。”
大叔哈哈大笑:“那可太好了,趁機踹了那個黃臉婆,再找個年輕的剛畢業的大學生!”
該說果然么——和馬咋舌,這種款的大叔上輩子他見多了。
這種人真被綠了絕不會如此豁達,但調侃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這種調調。
水樹大叔擺了擺手:“那就在這里分別吧,本來還想帶你熟悉下警視廳的內部構造的,但這種活,男朋友來更合適。我就退場咯。”
說完直接轉身,向電梯走去——幾分鐘前他剛剛從電梯上下來。
玉藻扭頭看看麻野:“巡查部長怎么打算?”
麻野聳肩:“我本來跟警部補說好了今晚請他吃飯的,不過既然你們一起去,我就回家好啦。”
“我和往常一樣,送你到車站吧。”
“不用,我現在直接去地鐵站,還能搶在晚高峰人擠人之前上車。”
“這樣啊。”
三人一邊交談,一邊來到電梯門前。
剛剛才告別的水樹檢察官也在等電梯,結果場面有點尷尬。
和馬在琢磨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和水樹檢察官說聲HI的當兒,電梯到了。
門一開,和馬就看見里面的大柴美惠子。
玉藻遲疑了一下,扭頭看和馬。
但和馬表情很正常,一邊上電梯一邊跟大柴打招呼:“回家注意點安全。”
“我會的。不過那幫人應該離開不了警署吧?”
和馬拉過玉藻的手,看了看她的手表,答道:“明天他們就可以被保出去了,所以危險性還是有的。不過如果他們在保釋期間犯事,那可就真是坐實了。”
大柴美惠子臉色有點不好:“會被保釋啊…是我考慮少了。”
麻野開口安撫她道:“放心,甲佐他們公司的客戶,到現在都好好的活著呢。”
大柴美惠子輕輕點頭:“也是。是我想多了。”
這時候她終于注意到和馬身邊花枝招展的玉藻。
那一瞬間她有些錯愕:“…這是哪里來當一日署長的歌手嗎?”
一日署長是日本警方的公共宣傳企劃,主要內容就是請當紅明星——主要是女明星——來警署當一天署長。
理解為僅限一天的代言活動就好了。
玉藻默默的翻出自己的東京地方檢察的徽章,別在女式西裝上衣的衣領上。
大柴美惠子是干時政新聞的,當然認得這個標志。
然后她靈機一動:“啊,我知道了!你就是日南的那個情敵!”
玉藻笑瞇瞇的說:“誒,原來日南是這樣看我的呀,她自我評價倒是很高嘛。”
大柴美惠子感受到了從玉藻身上散發出的魄力,只能干笑幾聲,沒再說什么。
然后電梯到了一樓,大柴美惠子要從一樓的正門離開警視廳然后去坐車回家,便和麻野一起下了電梯。
她們剛下,玉藻就用低得只能和馬聽見的聲音問:“她怎么回去了?”
“她已經在審訊室坐了一天一夜了,我們這里沒有給嫌疑人用的休息間,她只能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瞇一會。放心,我找了專家盯著她,她不會有事的。”
玉藻疑惑的問:“專家?你請了南條家的SP?”
“不,我請了周刊方春的王牌花房隆志。這個靠譜吧?”
玉藻點頭:“確實,除非殺手把花房隆志一起干掉,不然他不太可能在不驚動花房隆志的情況下把那胖妞干掉的。”
和馬:“人家只是豐滿一點,微胖,別直接喊人家胖妞啊。”
玉藻笑了笑,正好這時候電梯到了負一層,她自然而然的挽起和馬的手走下電梯,用手臂上的壓強打斷了和馬的話。
和馬撇了撇嘴,決定今晚就好好享受跟玉藻難得的二人世界好了。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桐生道場的電話鈴急促的響起來。
和馬正好刷完牙出來,是全家離玄關最近的人,理所當然的接起電話:“摩西摩西?這里是桐生道場。”
“桐生,不好了!”花房隆志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你讓我盯的那個新聞線索,斷了!”
和馬大驚:“斷了?怎么回事?”
“跳樓了,就在剛剛,還把一輛停在她家樓下的的士車頂給砸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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