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美加子不等車停穩就躥下車,雙手叉腰看著神社的鳥居:“到了!是祭典!嗨呀,總覺得我們上次去祭典的情形就在不到一個月前呢。”
“因為確實就在不到一個月前啊。”和馬在她后面下了車,“不過上次祭典被突發事件打斷了,都沒好好逛過。”
美加子轉身,一臉不解的看著和馬:“我有好好逛哦,把攤位都玩了個遍。”
和馬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因為祭典那時候他正在和妖魔鬼怪死磕。
美加子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么問題了,露出尷尬的表情:“呃,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去一下社辦居然還會碰到那種事啊。我要是知道肯定就過去了,我這么健康,病原體什么的肯定碰到我就死了。”
和馬聳肩:“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事實上我也更喜歡一個人單挑強敵解決問題,美加子你只要繼續沒心沒肺快快樂樂就好了。”
“這樣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走吧,和馬馬。”說著美加子就抱起和馬的胳膊,拉著他往神社走去。
玉藻小聲對自家司機吩咐了兩句,然后也跟上他們的腳步。
和馬能聽見玉藻用非常低的聲音說:“我讓我的司機開車繞著神社兜圈了,如果有什么發現他會盯緊的。”
自從玉藻知道和馬有順風耳之后,她就經常用這樣的方式來向和馬傳遞信息。
旁人看來她只是在喃喃自語,實際上是在說給和馬聽。
和馬回頭瞥了眼玉藻,美加子也跟著一起回頭,然后她調侃道:“玉藻好像和馬的小姓耶!”
日本所謂小姓,指的就是大名的侍童,大部分是男的,有時候是男生女相的男的,偶爾是長得比較英氣的女性。
玉藻笑道:“桐生主公務必玩得盡興,其他雜事交給小的就好了。”
“哦哦,不愧是玉藻,很有大河劇的風味。”美加子豎起大拇指,“那我就不客氣了。”
和馬看了眼玉藻,然后又聽見她在小聲說:“你可是在福祉科技的重點關注名單上,他們看到你出現,估計會陣腳大亂,我想等他們自己露出破綻就好了。”
其實和馬也是這么想的。
美加子忽然闖進福祉科技的設施的事情應該已經被上報了,福祉科技現在肯定非常警戒。
等他們終止實驗,開始轉移設備和人員啥的,很容易就能抓住他們的馬腳。
當然如果福祉科技的能力低下到沒發現自己的死對頭已經進了試驗場,繼續進行實驗,那和馬還挺想看看他們準備怎么預設情景人工引發刻奇。
和馬想著這些的當兒,美加子拽著他開始爬神社的階梯。
比起深山里的美泉神社,大楠神社的階梯要短得多,神社前的廣場上大多數攤位已經開張,還有少部分尚未營業。
大概是因為今天還不是千燈祭正式開始的時候,有些店鋪還在準備中。
美加子興奮的喊:“有撈金魚的攤!我們去吧!”
“你又打算用拍子敲暈金魚?”和馬拽住就要往那邊去的美加子,“別吧,人家出來賺點錢不容易。”
“你居然幫奸商說話!他們故意把拍子的面弄得那么薄,然后又往水里打了更多的氧氣讓魚更有活力,結果就是魚輕輕一掙扎拍子就破了。我是在制裁奸商而已啊!我可是俠客呀!”
“俠客就制裁一下祭典上擺攤撈金魚的老鄉?”和馬搖搖頭,拽著美加子往遠離金魚攤位的方向跑,“來這邊吃點炒面吧。你不餓嗎?”
“我餓了,我要吃炒面。”美加子立刻改變了主意,接著她一邊嚷著“炒面”一邊拽著和馬向炒面攤走去。
和馬雖然被美加子拽著,但依然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他確實注意到了一些正在關注自己的可疑人。
這些人全都穿著祭典工作人員的服裝。
這種地方祭典,一般是由作為神社主體的宗教法人和當地的自治機構聯合舉辦。
地方上的自治會、旅游促進會甚至區公所都會出人過來幫忙,所以工作人員成分都挺復雜的。
有時候當地的極道作為地方自治團體的一員也會參與祭典的舉辦,并且負責維持祭典秩序。
沒錯極道在日本政府的劃分里,也算地方自治組織的一種。
所以祭典工作人員里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本來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但是這些人隔著大半個廣場關注著和馬,這就很奇怪了。
此時來參加祭典的人已經不少了,忽略了那么多顧客,單單來關注和馬,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
福祉科技果然在這邊計劃著什么。
可惜他們離得太遠了,和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如果能若無其事的靠近一些,偷聽到對話,說不定可以掌握更多的情報。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炒面攤已經近在眼前,空氣中已經能聞到炒面的香味。
但美加子忽然把和馬拉向旁邊。
和馬本以為美加子發現了什么狀況,然后發現美加子把他拽到了賣章魚燒的攤子跟前。
“章魚燒一份!”美加子伸出一根手指大聲點餐,“要放多點醬料!”
“好嘞。”做章魚燒的大叔用濃厚的九州口音回答道。
和馬看著章魚燒攤位,忽然想起自己上輩子來日本旅游的時候,去一家所謂的章魚燒百年老店吃過章魚燒。
那個店的大將,每出一板子的章魚燒都要非常賣力的大喊些什么,然后店里的其他人會呼應著一起喊,顯得非常有精神。あ奇奇小説蛧ヤ717(ωωω).qq7(1)7<、域名、請記住 這邊好像就沒這么多窮講究,大將很安靜,用嫻熟的手法飛快的把板子上的章魚燒翻個,一眨眼整整一板的章魚燒就全翻完了,他從中挑了六個裝進盒子里,然后拿起裝醬的瓶子,豪爽的往盒子里一頓灌。
“來,給你,醬多的!”大叔把盒子塞進美加子手里。
“這么多醬,真棒。”
“我對好看的小姑娘一向有求必應。”大叔說著瞥了眼和馬。
美加子則發出“誒嘿嘿”的笑聲:“和馬你聽到嗎,大叔說我好看耶。”
和馬一邊掏錢,一邊回應:“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
“嘿嘿嘿,”美加子一邊笑,一邊用竹簽扎起一個章魚燒塞進嘴里,然后馬上就吐了出來,“哦,好燙好燙!”
大叔發出爽朗的笑聲:“小姑娘你的吃法我很欣賞啊,很豪邁,有我們關西人的風范。”
“我被這樣說了,和馬。所以我們倆組隊去說漫才吧,肯定能紅的。”
“我拒絕。”
“我就知道。”美加子一邊說,一邊用竹簽把剛剛自己吐出來的章魚燒劃破,把里面的章魚塊單獨挑出來。
“和馬,你快看,這個章魚燒里除了章魚,還有切碎的洋蔥之類的餡料耶,而且份量超級足的,皮只有薄薄的一層。”
章魚燒攤位的大將雙手抱胸:“我家的章魚燒,可是以薄皮大餡聞名的,要我說,我們福岡的章魚燒才是正宗,大阪和京都的那些人,哪里懂什么章魚燒…”
“你倒是想想我拼命控制成本有多辛苦啊。”一直在旁邊負責食材前期處理的女性忽然開口道,“就為了你的堅持,我們這利潤才這么點,再這樣下去孩子的學費都要出不起了。我都在考慮要不要去對門的八佰伴當收銀員補貼家用。”
大將一聽急了:“別!別去啊!成本控制什么的好商量啊。你出來工作,我臉往哪兒擱啊。”
看來這位女性就是老板娘了。
這個年代的日本,很多人有種迂腐的觀念,覺得家里女性出來工作說明丈夫無能。
所以對這個年代的日本女性來說,呆在家里不出來工作是體貼丈夫的表現。
而和馬作為中國人,他上輩子一出生就習慣了家里爸媽雙職工,當然對這種現象十分的看不慣。
于是他對大將說:“女性到外面工作并不是什么會讓你丟臉的事情吧?你應該為有這樣的妻子而自豪才對。”
章魚燒大叔瞪大眼睛看著和馬:“會這樣說…你是大學生吧?”
“是啊,我是東京大學的學生。”和馬昂首挺胸自報家門。
美加子雖然剛把另一個章魚燒塞嘴里,這時候也趕忙舉手說道:“我是上智大學英文系的!”
“原來是東京過來的大學生情侶啊。”章魚燒大叔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我知道你們講男女平等,我也理解你們的想法,要我說我贊不贊成,我肯定是贊成的。但是這改變不了我老婆出來工作會讓我成為鄰里笑柄的事實啊。”
老板娘則看著美加子問:“這位小姐讀上智大學啊,難道是要成為外交官嗎?”
這個年代,日本新女性的標志就是外交官。
一來是因為外交官很多帶家屬赴任,子女都在外國接受教育,剛好趕上了女運動高潮,思想都比較開明,之后很多人選擇子女承父業。
二來則是因為日本需要一個和國際接軌的形象,呼應女運動的浪潮,所以日本這時候已經有不少女性外交官。
美加子這時候因為大將那一句“東京來的情侶啊”正美呢,也沒多想就回答道:“沒錯,外交官喲。而且我還要當外務次官。”
老板娘樂呵呵的笑了:“哎喲,這可厲害了,果然是東京的女孩子啊,和我們這邊的人見識就是不一樣。”
而大將則是一臉同情的看著和馬:“你也很辛苦啊。”
“孩子他爸你在說什么呢,人家是東京大學的才子啊,和你不一樣的。”
“哦對對,哎呀,真好啊。我當年也想過要考大學,但是戰后那段時間我們都很窮,出不起學費,就只能繼承家里的章魚燒手藝了。”
這時候玉藻忽然湊上來,打斷了大將的家常話:“我也要一份章魚燒,海草多一點。”
“好嘞!”
大將馬上動手。
而玉藻則湊近和馬,小聲說:“我到社辦那邊轉了一下,看到有人在安裝某種裝置,看起來像是低頻聲波發射器或者類似的東西。”
“你還能分辨出低頻聲波發射器?”和馬驚訝的反問。
“我也是根據在圖鑒上看過的圖亂猜的。”玉藻說。
美加子也湊過來:“什么圖鑒?”
和馬無視了美加子:“福祉科技應該已經察覺到我們了,但他們依然在繼續推進實驗,難道說這個實驗他不違法?”
之前和馬潛入那個設施的時候,福祉科技的小頭目唯二的應對就是停止電擊實驗和把現代仿制的陶俑給送走了。
電擊測試,應該是得到了批準的矯正測試,小頭目把測試停掉只是害怕和馬把這事情捅給記者制造輿論風暴,并不是因為它違法。
至于陶俑,很有可能福祉科技在忽悠別人買陶俑,說不定那是整個設施進行的活動中唯一違反法律的。
如果這次福祉科技要做的事情,在表面上也不犯法,那和馬還真就拿他們沒什么辦法。
“對了,”玉藻繼續說,“社辦售賣窗口的女孩,水準超乎想像的高,我還看到好幾個漂亮女孩進入社辦,還有拖著大皮箱的人跟著一起行動。”
漂亮女孩,大皮箱…這幾個關鍵詞讓和馬想起上輩子去過的漫展,那些coser小姐姐就是漂漂亮亮的拖著大皮箱進更衣室,出來就變成各種角色。
難道…這個所謂的預設情景人工誘發刻奇,就是在這里開個演唱會?
巫女演唱會?
好像可以有?
再來個口嚼酒什么的,我必買來喝一喝。
美加子:“你們說的話,我感覺我聽懂了,可是看你們的表情,我又覺得我沒聽懂,這咋了嘛。”
和馬聳肩:“我也不知道啊。”
這時候他注意到用復雜目光看著這邊的章魚燒大叔和老板娘,便開口道:“大叔,這個祭典晚上有什么活動嗎?”
“沒有啊。正式的祭典要明天才開始啊,到時候有神轎游行,晚上還有神樂舞。今晚的話,可能有個彩排吧。”說著大叔一指神社前廣場空出來的那片空地,空地上有個已經搭建完成的高臺,“就在那里演。”
和馬等人扭頭看去,正好看見一群穿著祭典工作人員的人正把一面巨大的太鼓從社辦搬出來,移動到空地中央,舞臺側面。
除了太鼓,還有一輛載著音響設備的平板車也被推到廣場中央。
和馬想起來玉藻說的,有人正在周圍裝設低頻發射系統。
音響里的低音炮,也算一種低頻發射系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