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正要昂首挺胸出澡堂,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身上水雖然都晾干了,但人依然維持著剛剛出浴池的狀態。
他的東西放在隔壁男湯的架子上呢。
于是他轉身又回來了。
剛剛那少年疑惑的看著轉回來的他。
和馬對少年咧嘴一笑,麻利的上了墻,翻回男湯取衣服。
在架子前他犯難了——我這澡洗了一半,到底要不要換上新衣服啊?
和馬有個習慣,洗澡必然要換洗衣服,不然他總覺得自己洗干凈了穿著臟的衣服渾身不自在。
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臟衣服會刺激皮膚,有點癢。原本他以為大家都這樣,去了大學一起住宿舍才發現這是他獨享的毛病。
宿舍大家仿照潛龍諜影5代的標題“幻痛”,給和馬這破毛病起了個名字叫“幻癢”。
可是現在,和馬澡洗了一半,穿干凈衣服感覺浪費,穿臟衣服又不爽…
正猶豫呢,外面警察喊:“我是巡查部長佐藤!里面的人聽著,你再不出來我們要突入了!催淚彈準備!”
和馬橫下一條心,套上臟衣服,跑出澡堂:“等一下等一下!別突入啊!停!”
喊完他才發現外面連同拿著擴音喇叭喊話的人在內,只有幾個警察。
“居然湊效了。”喇叭男旁邊的年輕警察悄聲嘀咕道。
和馬這順風耳能力是見長,這種小聲嘀咕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喇叭男估計就是那位佐藤巡查部長了,他把喇叭對準和馬:“不用慌!日本警察要用催淚彈很麻煩的,光是把催淚彈從武器庫拿出來就要簽至少三個字,不折騰個幾天搞不定啦。”
和馬放下舉高的雙手:“這樣啊…”
“過來這邊,報一下自己的姓名住址學校。”
“東京府!”
“不用這么大聲啦,我們聽得見。”佐藤巡查部長揮揮手。
和馬聳肩,他都穿越一年了,聽到別人要自己報名字,還會下意識的變得很有精神,可見這個模因污染簡直深入骨髓。
登記完和馬的名字,佐藤巡查部長皺著眉頭:“桐生和馬,東京大學?你難道是那個桐生?”
和馬:“是的,我就是那個桐生。”
感覺照這個趨勢下去,他以后就可以改名叫娜格桐生了。
“完蛋。”佐藤巡查按住額頭,“我還從來沒有跟妻子說過我愛她。”
和馬:?
佐藤繼續念碎碎:“我總想著找個紀念日好好的把這話說出來,畢竟我們結婚完全是家里安排相親,然后就這么湊合在一起了,從來沒有說過關于愛情的話…”
“你到底在說什么啊?就算是九州人,也沒有這么無厘頭的吧?”
“我在說你是著名災星這件事啊!你在大阪的時候,大阪出事了,死了好幾個警察,你在東京,東京總出事。今年最新那次連整個神田川警署都上天了。現在你在福岡了…還在我警署的轄區…”
和馬這時候第一反應是:他居然不知道發生在仙臺附近溫泉街的事情,看來美軍和自衛隊捂蓋子的本事相當不錯嘛。
以后說不定自己走哪兒哪兒警察倒霉會成為慣例,自己也會被當成行走的瘟神。
不過眼前這佐藤巡查部長,就從傳聞直接快進到還沒有跟妻子道別,聯想能力也實在太強了。
這就是九州人的思考方式嗎?
果然日本人老家越往西越逗比嗎?
那比福岡還往西的佐賀…
和馬清了清嗓子:“我并不是瘟神,從科學的角度看,僅憑過去我遭遇了各種大事件,就斷言未來我一定也會遭遇各種大事,這不合適。”
然而,按照玉藻的說法,和馬就是啟明星,是人之子,這個就類似修仙時的氣運之子,很多人的命運都跟和馬的命運糾纏在一起,所以未來和馬一定會再遭遇各種大事、奇事。
這一次,科學不管用。
當然你直接去問玉藻,玉藻肯定會告訴你要相信科學的,然后搬出概率學啦,幸存者偏差啦之類的理論來說服你。
和馬繼續說:“你大可不必太過擔心,不過對妻子的愛的告白我覺得還是應該盡快做。”
佐藤巡查部長對和馬一咧嘴:“我剛剛說笑的,你看不出來嗎?”
“…呃,我只覺得你剛剛這一串表演很尬。”
佐藤巡查部長嘆了口氣:“果然很尬啊。”
旁邊那年輕警察調侃道:“佐藤前輩一直給雜志投稿笑話來著,然而沒有一次被選上。”
好么,一個立志要當笑話大王的警察?
不等和馬開口評價這件事,另一名警察神情緊張的過來在佐藤巡查部長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和馬靠著順風耳,聽得真切:“那邊登記的那幾個受害者,其中之一姓下稻葉。”
“等一下!”和馬舉起手來打斷對方,“那邊那群人主動打我來著,怎么他們成了受害者?他們一群人圍毆我一個啊!”
佐藤巡查部長:“你身上有傷嗎?”
“那倒是沒有…”
“你把人家兩人打得腫了一圈,自己一點傷沒有,現在還要說人家是受害者,行啦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和馬:“不是,事實我就是受害者啊,不能因為我特別能打就…你給我等會,我只打了一個人,怎么會有兩個腫了一圈的?”
他的記憶里,只有那個攀巖選手叫藤村的,被他用板凳打腫了。
日體大的其他人頂多就身上有點淤青。
“確實有兩個腫了一圈的人,”佐藤巡查部長拿出自己的警察手冊,翻看了一下記錄,“一個叫藤村三郎,另一個叫我孫子陽介。”
“第二個不是我打的啊!他自己闖進了女澡堂,被女士們痛毆成那個樣子的,不關我事啊!”
佐藤巡查部長挑了挑眉毛:“確實這個叫我孫子的,是從女湯出來的…原來如此,那他應該算猥褻婦女?喂,來個人去問問剛剛女湯出來的姑娘,有沒有人要起訴這個我孫子陽介非禮。”
不遠處和酒店的工作人員一起安撫女士們的警察小哥應了一聲。
這時候剛剛過來給佐藤巡查部長報信的那警察急了:“佐藤前輩!那邊那位叫下稻葉的,自稱是警視總監的三公子啊!”
“是嗎?然后?他有三頭六臂?”佐藤巡查部長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下,“你來跟我說這個到底想干嘛?”
“就說那位是警視總監…”
“年輕人,”佐藤巡查部長拍了拍部下的肩膀,“跟你講一個警察世界的常識,警視總監確實是日本警察最高的警銜沒錯,聽起來也很牛,但是他只能管東京都。我們作為福岡縣警,警視總監管不到我們,能管我們的叫警察廳長官。你去問問那位下稻葉公子,他還有沒有一個當警察廳長官的爸爸。”
報信的年輕警察一副世界觀更新中思考宕機了的模樣:“誒?”
佐藤拍拍他肩膀:“去問啊!沒事的,警視總監真的管不到我們。而我們這種沒有上過大學的非職業組,將來也肯定不可能調到東京都去。”
年輕警察想了想,點頭:“那我去問了。”
他轉身向著扎堆的日本體大學生們跑去。
佐藤的搭檔咋舌:“他不會真的問吧?”
話音落下,和馬就聽見那邊那警察問下稻葉彰閑:“佐藤巡查部長問,你還有沒有當警察廳長官的爸爸?”
下稻葉彰閑的表情,比剛剛和馬掰他手指的時候還要可笑。
和馬哈哈大笑起來。
佐藤巡查部長也拍手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拿起喇叭對要動手的下稻葉彰閑喊:“不管你爸爸是誰,動手襲警你就得進去。
“你們是來參加玉龍旗的吧,劍道協會那邊我們會打招呼的,他們一定會記得取消你們的比賽資格調整賽程的。”
佐藤放下喇叭,他的搭檔有些擔心的說:“真的沒問題嗎?雖說警視總監只管東京都,這樣對他的公子也不好吧?”
“你不懂了吧?”佐藤看了搭檔一眼,“你才進警署三年所以不知道,我們福岡縣警的老大就是被從東京外放過來的,因為他不是東京大學畢業,所以被抱團的東大黨擠走了。”
年輕警察皺眉:“還有這事?”
佐藤:“我騙你干嘛?我們老大喜歡戴一個白色的手表對不對?那個可有說法的。
“警視廳那邊,東京大學畢業的高層,都會戴一塊金表,也就是所謂的金表組。
“老大整個白的整天戴手上,你想這意思,多明顯。”
和馬跟那小警察一起點頭:“原來如此。”
佐藤皺眉看著和馬:“我剛剛就在想了,你耳朵好靈啊。”
“沒有啊,”和馬分辯道,“剛剛你說的聲音大,我聽見很正常吧?”
佐藤巡查部長懷疑的盯著和馬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算了。反正耳朵靈不是好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走吧,去警署吧。你應該也很習慣進警署了吧?”
和馬點頭:“是啊。警署好啊,里面的人說好又好聽,我最喜歡呆在警署了。”
“哼,一看你就沒有以嫌疑犯的身份進去過。收隊,收隊!”
說完佐藤才發現喇叭沒開,于是又開打喇叭補了句:“全員注意,收隊了!”
剛剛去問下稻葉還沒有另一個爹的小警察問:“日本體大這些人怎么辦?也帶走嗎?”
“當然!帶回去做筆錄啊。而且剛剛有這位桐生和馬的證言,說他們是斗毆的發起者,所以要把他們帶回去,直到查清楚怎么回事。還有那邊的,問過姑娘們了嗎?她們要起訴非禮嗎?”
負責詢問姑娘的那組警察對佐藤搖搖頭。
佐藤咋舌:“不起訴啊,果然…”
日本這邊女性被非禮了,很少選擇起訴的,因為她們會覺得那就等同于拿個喇叭喊“我不干凈了”。
正因為這樣,日本色狼現象屢禁不止。
在日本甚至有路人見義勇為把抓住了,卻因為當事女性不愿意起訴,反而讓逃過一劫的案例。
更有甚者,有的日本女性覺得被非禮說明自己有魅力。
每當看到這方面的事情,和馬就只能感嘆“不愧是日本”。
佐藤巡查部長看著和馬:“走吧!”
和馬點頭。
然后他就被帶出酒店,帶上警車。
佐藤也上了車,扭頭看著后座的和馬:“順帶一提,不會今晚我們警署就上天吧?”
和馬笑道:“不至于。”
“我想也是,怎么可能真有人跟偵探里的偵探一樣,走到哪里哪里有人倒霉。”佐藤巡查部長如此斷言道。
和馬總覺得他這話可能說早了。
佐藤的搭檔上了副駕駛位置,回頭小有興致的問和馬:“聽說你打完總要哼一曲。今天不哼是因為沒打盡興嗎?”
和馬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忘了哼曲子了。
哼曲子是為了更好的吸收戰斗經驗,經驗這東西當然永遠不會嫌多,蚊子腿那也是肉啊。
但是和馬不可能說“哎呀我忘了”,那太掉份了。
和馬:“這次戰斗,我一點都沒有盡興的感覺,音樂這東西,是情緒到了自然而然的產物,情緒不到,自然就沒有音樂。”
才當了三年警察的年輕人哪里見過多少市面,當即就對和馬露出了佩服的表情:“有道理啊。”
有道理你妹啊,我亂說的。
佐藤巡查部長顯然老油條,完全不為所動:“你最好別唱。我這車啊,有年頭了,開起來比較顛簸。你要是在我這車上唱,我怕你咬舌頭。”
說完他發動車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話:他這破車比和馬在東京搭過的交通警小早川的車只好那么一點點。
可是人小早川的車顛簸,那是速度快沒辦法。
佐藤巡查部長這車估計不到20邁的速度,顛簸起來跟100邁的車一樣,那就很有問題了。
當然也可能是福岡這地方路況不好,碎石頭比較多。
總之等和馬倒了東都警署,人已經快被顛散架了。
“到了。別一副苦瓜臉,不就是比較顛簸嘛。”
佐藤巡查部長拍了和馬的肩膀:“要吐去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