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上了房頂的美加子,晴琉一副受不了的口吻嘟囔著:“為什么要上屋頂啊?”
仿佛為了回答晴琉的話,上了屋頂的美加子對著下面的眾人大喊:“屋頂的風,好舒服啊!”
晴琉:“原來如此,笨蛋和煙喜歡高處不需要理由么…”
這句話,讓正想上去感受一下屋頂的風到底有多舒服的和馬打消了展示自己絕技的念頭。
這時候女將已經反應過來了,轉身擺出敬佩的表情對和馬說:“原來報上說的都是真的啊,桐生老師真的是忍術免許皆傳啊!”
和馬一臉嚴肅的糾正道:“這是跑酷,是法國傳來的一種極限運動。”
“法國嗎?”蒲島女士更加的驚訝,“好厲害,不愧是東大的學生,玩的東西都那么新潮!”
“我是東大的,她是上智大學英文系。”
“上智大學嗎?那不是未來的外交官嗎?所以才要學外國最新潮的東西嗎?斯國一。”蒲島女士現場給和馬展示了一波什么叫“思想迪化”,這腦補得。
晴琉沒好氣的說:“您想多了,她就是單純的笨蛋罷了。雖然爬得是很快啦,但也只有爬得快這一條了。”
和馬:“我比她快。”
“是是,知道了。”晴琉敷衍道。
這時候大巖川侯一催促道:“太陽那么大,還是先進屋吧。我都快融化了。”
蒲島女士:“這邊請。旅館內有中央空調。”
和馬這才發現自己下了大巴才這么會兒,已經被曬出不少汗了。
只不過這山里確實比東京涼快一些,讓習慣了東京的酷暑的和馬一時間竟然沒覺得熱。
眾人在蒲島女士的帶領下走向旅館。
這時候美加子從屋頂跳到旅館前的樹上,順著樹干滋溜溜滑下來,蹦蹦跳跳的跑回來,跟大家一起往旅館走:“感覺山里好涼快啊,東京怎么會這么熱?”
“因為是東京啊。”和馬想都沒想就答道,不過這個時代還沒有人能接上這個梗。
保奈美:“城市熱島效應吧,最近東京都議會就有個提案,說是要增加東京的綠色植被,遏制熱島效應。”
“年輕的小姐居然關心都議會的議案,真少見呢。”領路的蒲島女士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
“畢竟我是以成為女首相為目標的啊,第一步就是爭取東京都議會的議員席位,不了解可不行。”保奈美笑著說道。
蒲島女士嘴巴張成O型:“小姐您想成為政治家嗎?在日本這行不通吧。英國倒是出了個女首相。”
“正因為從未有過,才有去努力的價值不是嗎?”保奈美笑瞇瞇的反問。
“這樣啊…可是要成為政治家什么的,對學歷要求很高吧,我記得一般的大學政治學部就只能當公務員啥的…”
“我是慶應義塾大學政治學部。”
蒲島女士看了看保奈美,又看了看和馬等人,問:“我問個問題,桐生老師你們…有沒上大學的嗎?”
晴琉舉起手來:“我初三。”
“誒?”蒲島女士看了眼晴琉,接著目光轉向甘中美羽學姐。
不等她開口,甘中學姐熟練的掏出學生證:“我是東大法學部三年級,是他們所有人的學姐哦。”
蒲島女士尷尬的笑起來:“這…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小學生…我請你吃雪糕,你就原諒我好嗎?”
“為什么你明知道搞錯了,拿出來的補償還是按小學生的標準來啊!”甘中學姐撅著嘴。
晴琉:“所以你不要雪糕對嗎?”
“要。”甘中美羽堅決的說,“給我草莓味的。”
“好好,其他幾位也要雪糕嗎?我店新請了一個做雪糕的職人,去年我們賣的雪糕還和溫泉街上的便利店一樣呢,今年就徹底進化啦!”
和馬舉手:“我要巧克力味。”
美加子:“那我也要巧克力…咦,等等,我應該要跟和馬不同味道的,那就可以跟和馬換著吃了!”
蒲島女士:“巧克力兩個,記得了。”
“等一下!”
美加子正要換,保奈美的聲音壓過她:“我就來抹茶味吧,可以做抹茶味吧?”
“當然可以啦,這是東京最新流行起來的味道對不對?我們店緊跟潮流的。”蒲島女士非常自豪的說。
玉藻:“有沒有雪女味的?”
和馬驚了:什么鬼?抓個雪女磨碎了灑上去嗎?
“誒?”蒲島女士愣住了,“什么味?”
“藍莓味。”玉藻默默的改了口味。
美加子:“最近是我的錯覺嗎?雞蛋子故意裝傻的時候變多了。”
玉藻:“是你的錯覺呢。”
和馬本來想贊同美加子的,看了看玉藻那笑臉,決定不說話。
就這樣,桐生一行人吃了雪糕分好了房子,安頓下來。
和馬住的是據說芥川龍之介來的時候最喜歡的大單間。
店家還煞有介事的把這間房命名為“龍之間”,墻壁上畫了巨幅的龍題材的浮世繪。
和馬總覺得,“龍之間”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BOSS在的房間,剛好房間里還有這么夸張的浮世繪,這放在如龍那樣的游戲里,至少是個二頭目。
不過,這房間的景色確實很好。
房間位于旅館三樓,從窗戶看出去整個溫泉街和對面有神社的山都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這樣的窗前,確實會變得想寫點什么。
和馬正欣賞窗外景色呢,美加子刷啦一下把門打開:“和馬!我們上山找溫泉泡吧!”
“你啊,能不能消停一點啊?大熱天的。”
“和馬你不想爬山嗎?山就在那里啊!”
美加子居然化用了某位登山家的臺詞。
和馬:“如果旅館沒有空調,我可能還去爬一下,現在我只想在空調房里優雅的攤開,仿佛一團爛泥。”
“哈哈哈哈,仿佛爛泥這個比喻好,我也來。”
和馬:“回你自己房間攤啊!”
“為啥啊,我在這里攤開,還能讓和馬你養養眼。”
“我還沒有淪落到要用猴子來養眼的地步啊。”
說完和馬打算無視美加子,繼續看風景。
但是美加子不依不撓的開口了:“吶吶!去爬山吧,吶!吶!”
和馬嘆了口氣:“好吧,你只要不再吶個不停,我就陪你去爬山。”
美加子一骨碌爬起來:“好耶!”
和馬嘆氣,看了眼窗外,雖然他這個房間現在曬不到太陽,但是根據照射在溫泉街的陽光的亮度判斷,現在外面太陽毒辣得很。
算了,就當提前蒸桑拿好了。
和馬站起來,對臉上寫滿迫不及待四個字的美加子做了個“走吧”的手勢。
快到山頂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美加子高喊:“和馬!快來看,這里有溫泉池!還有個牌子,寫著龍之池!”
和馬加快腳步追上美加子,果然看見通往山頂的路旁邊有個岔路,岔路的盡頭是個“龍之池”的石碑,隱約能看見石碑后面樹籬笆后有熱氣升騰。
美加子拉起和馬的手,往前跑去,一邊跑一邊說:“找到的第一個池子,就是芥川桑喜歡的池子呀!這么有緣分一定要泡一泡!”
和馬不由得提醒她:“你可別突然脫衣服哦,有男生在的。”
話音剛落,樹籬笆后的溫泉池進入和馬視線,美加子丟開和馬的手,刷啦一下把上衣脫了。
和馬猝不及防,正要別過臉,就發現美加子下面穿著泳衣。
“我就知道!”
和馬咬牙切齒的嘀咕道。
美加子把衣服褲子往溫泉旁邊大石頭上一扔,甩掉鞋子,就沖進溫泉里。
然后她嚎叫著沖了出來:“好燙好燙!”
“人家之前就警告過了,山上的溫泉比較燙。”和馬嘆了口氣。
他來到溫泉邊脫了鞋子,把夏威夷大短褲的褲腿拉高,用腳尖先試探了一下。
感覺還可以。
大學時代,和馬同寢的北方同學喜歡泡腳,拉著和馬一起泡,那時候那同學用的水差不多就這個溫度。
和馬適應了一下,然后在溫泉邊坐下,只把腳泡在池子里。
美加子雙手按住他肩膀,從后面貼上來問:“不燙嗎?”
“還行,適應了就正好。”
“那我也試試好了。”美加子坐到和馬身邊,把腳放進池子里。
進池的時候她倒抽一口冷氣——不對,應該是熱氣。
但她沒有把腳拔出來。
接下來一分鐘,和馬和美加子就這樣默不作聲泡著腳。
周圍有不知道什么鳥在啼鳴。
美加子忽然笑了:“我穿著泳衣這么坐著,不就像高中游泳課上那些旱鴨子一樣了嘛。”
和馬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高中敢穿這么大膽的泳衣去游泳課,不怕大門老師把你打飛到天上成為星辰嗎?”
“一邊飛一邊喊‘我還會回來的’對嗎?”美加子流暢的接過話頭。
“差不多。”
美加子咯咯的笑起來。
笑完兩人又坐在這里靜靜的泡了一會兒腳。
然后美加子毫無預兆的站起來:“美加子軍曹現在熱得受不了了,要回旅館吹空調了!請下達撤退命令!”
和馬也站起來:“好,撤退!”
美加子有模有樣的敬禮,然后拿起衣服飛快的套上,扭頭對和馬嘿嘿一笑,突然想把和馬推進溫泉池里。
和馬優雅的一閃身,美加子就直接撲進了溫泉池。
霎時間濺起的水花,仿佛溫泉的泉眼突然變成了間歇噴泉。
“你以為這樣就能害我大意嗎?別小看三番五次從鬼門關前回來的男人啊!”和馬蹲在池邊,笑瞇瞇的看著從水里爬起來一身濕的美加子,“哦哦,殺必死殺必死。”
美加子滿臉委屈:“你不下來一起濕,我就不高興了。”
和馬盯著她。
她也撅著嘴盯著和馬,擺出鬧別扭的表情。
和馬嘆氣:“你讓一下。”
美加子笑了,躲到池子邊緣。
和馬“嘿”的一聲,跳起來,窟嚓一下落池里。
飛濺出來的水花比剛剛美加子落水的時候還大。
美加子被糊一臉泉水,但還是笑得非常開心。
她一邊笑,一邊用手捧起泉水往和馬臉上潑。
和馬:“別這樣,我們把水往外弄的速度,已經超過溫泉水流進來的速度了!這池子要見底了!”
溫泉的泉眼其實不在池里,在旁邊,順著一個竹子做的水槽不斷的流進池子里。
剛剛池子的水差不多是滿的,整個人都可以泡進去,現在被和馬他們弄得池深剛過膝關節。
美加子一直笑,這時候笑得喘不上氣了,她停止潑水,深呼吸了幾次,才說道:“好了不鬧了,我笑累了,臉上肌肉都麻了。走吧我們回去吧…”
說著她爬出池子,像貓一樣甩頭發上的水。
“喂!”又被甩一臉水的和馬發出抗議的聲音。
美加子回頭看著和馬:“這是最后的攻擊!”
和馬要捧池里水反擊,美加子撒腿要跑,結果腳下一滑。
她下意識伸手一抓池邊的樹籬笆,結果只是讓她身體在空中翻轉過來,并沒有阻止她摔倒。
她就這樣臉朝下倒向池里。
倒向和馬。
和馬這個瞬間腦海里的想法是:來了嗎,戀愛喜劇的定番,因為摔跤兩人吻在了一起!
一秒鐘后,和馬發現漫畫里都是騙人的。
美加子的腦門,狠狠的磕在和馬的門牙上。
人體第一硬和第二硬的部位,正面硬碰硬。
也是,就男女這身高差,怎么可能剛好嘴對嘴嘛,除非故意瞄準的。
和馬雖然后撤了一步,但最終還是穩穩的接住了美加子,沒有兩個人一起摔倒。
但他懷疑自己的門牙已經完蛋了。
美加子倒是沒啥事,她揉著腦門,吐槽道:“不對啊,這種不應該順勢就親上嗎?”
“抱歉,是我瞄準得不好。”和馬揶揄道,口吻一點抱歉的意思都聽不出來。
美加子看著和馬,忽然笑了:“感覺如何?”
和馬:“還行。”
“比雞蛋子呢?”
“你更肥一點。”
“為什么非要用這種詞啊!是豐滿,豐滿懂嗎!”
和馬抱起美加子,走上池邊,小心的不讓自己滑倒,等一直走到登山的小路上才把她放下。
“山頂還去嗎?”
美加子雙手抱胸,似乎這個時候才忽然害羞起來:“不去了,要是碰上爬山的人可太難為情了。”
“猴子也會難為情的嗎?”
“會的呀!該臉紅的時候也會臉紅的呀。”
仿佛呼應美加子的話,她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起來。
她轉身要開始下山,結果一步邁出去直接一個趔趄。
和馬趕忙扶住她:“怎么了?”
“我…好像腳崴了。不對,就是腳崴了,好痛。”
和馬嘆氣:“你太重了,就算是我也不太可能公主抱你下山去。這樣,你自己站穩先。”
美加子扶著路邊的小灌木站穩,看著和馬。
和馬來到她跟前,單膝蹲下:“來,上來。”
“好!”美加子很開心的回答道,爬上和馬的背,兩手環住他的脖子。
和馬大喝一聲站起來,背著美加子往半山腰的旅館去了。
美加子在他耳邊低吟:“和馬掐著我的大腿,好色哦。”
“你再這樣我就放手了,把你像披風一樣拖在我身后。”
“不說了不說了!別放手啊!”
之后美加子安靜了大概兩分鐘。
接著她又在和馬耳邊輕聲說:“滑溜溜”
日語中時不時會用沒啥具體含義的疊詞來表達一些意思,比如“滑溜溜”聽著就像是“滋溜滋溜”。再比如“傻笑”日語口語會說成“尼亞尼亞”。
現在和馬聽著耳邊的“滋溜滋溜”,臉上就在“尼亞尼亞”。
快下到旅館的時候,和馬問美加子:“你啊,難道在大學里拜了師父學怎么調情嗎?”
“你在說什么呢,這些東西,漂亮女生天生就懂哦。你可能已經忘了,我啊,也是漂亮女生哦。”說這話的時候,美加子的雙手收緊了。
和馬:“喂!Icantbreath!”
“啊,sorry。不過為什么要說英文啊!”
“表達對上智大學英文系的敬意?”和馬說。其實就是上輩子的記憶突然生效了。
明明穿越過來已經一年多了,上輩子的事情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歷歷在目,好像有點奇怪。如果有穿越者前輩,和馬真想問問他們會不會這樣。
可惜這個世界并沒有愛寫日記的大帝。
和馬背著美加子從登山小路入口處的鳥居下面經過,然后就看見玉藻站在旅館二樓的公共露臺上,看著他們。
保奈美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正在喝下午茶。
這旅館明明完全和風裝修,露臺卻很洋氣。
玉藻的聲音遠遠的飄來:“我說服了女將,今天旅館里的溫泉澡堂提前一小時開放,現在已經可以去泡了哦,你們倆直接進去吧,我讓旅館準備衣服。”
這種溫泉旅館住店期間換上旅館的衣服也算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美加子在和馬背后小聲問:“和馬,雞蛋子這么說了哦!我們去混浴吧!”
“我拒絕。”
“誒?”
“我進了混浴的話,不光你會跑來,保奈美一咬牙估計也會來,萬一有別的男人進了混浴,那不就便宜他了?”
“嘻嘻,和馬在在意這些啊。”
“這是當然的吧。”和馬抬起頭,對玉藻喊:“知道了!我去男湯!對了,美加子腳崴了,需要處理一下。”
玉藻點頭:“我知道了,那我去女湯和她一起洗,照顧一下好了。”
美加子對二樓擺手:“拜托你啦,雞蛋子!”
玉藻點點頭,然后轉身消失在露臺。
保奈美站起來,來到露臺邊緣按著扶手問:“山上怎么樣?”
“龍之介桑選溫泉的眼光不錯。”和馬回應。
“這樣啊。”保奈美點點頭。
和馬叮囑道:“你要去泡,記得穿泳裝啊!”
“知道啦!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的。”
和馬笑了,確實不需要提醒保奈美這些,她現在給人的感覺越來越像玉藻了,穩得不行。
看保奈美回到露臺的椅子上坐下,和馬也收回目光,背著美加子進了旅館正門。
“哎呀,崴腳了?”女將正好在旅館大堂的柜臺后面忙著什么,一看這場面立刻拎著醫療箱從柜臺后出來,“每年我們這里都會有顧客崴腳,現在我們旅館的服務員全是處理崴腳的行家。來,我看看。”
和馬把美加子放到大堂的椅子上。
蒲島女士一眼就看出來哪邊腳出事,直接脫下鞋子,仔細查看起來。
片刻之后。
“嗯,小問題,筋腱什么都沒受傷,就是拉了一下。不愧是練忍術的。大后天大概就感覺不到疼了。”蒲島女士一邊說一邊給美加子腳上噴跌打噴霧,噴完又貼了兩大塊不知道什么膏藥。
“這個是溫泉街另一面神社的膏藥,特別靈。”
和馬蹙眉:“那個神社,不是旅游局為了旅游搞出來的假貨嗎?”
“不是哦,那是供奉本地守護神的神社,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哦,旅游局只是在文部省批準之后,翻修了一下。”
正好這時候玉藻拿著醫藥箱和換洗衣服從樓上下來進了大堂,聽到這話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馬看著她。
既然有幾百年歷史,那熟悉祭祀和貢品事宜的神宮寺家沒理由不知道這個神社。
一時間,沉默降臨大堂。
旅館大門外,陽光猛烈,蟬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