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查房,韋大寶心里猜想著。
可是那人的白服和醫大二院醫生的白服不完全一樣,韋大寶出于醫生的本能,敏銳的觀察到這點。
不過他沒沒多想,也有可能是距離太遠自己沒看清楚。
防火通道里很冷,韋大寶已經在在醫大二院“觀察”了十幾個小時,身體疲憊,漸漸頂不住,他找了個地兒坐下。
身體蜷縮在一起,韋大寶不知不覺打起盹。
作為一名急診科醫生,隨時隨地都能睡著,這是必須要在技能樹上點亮的一項技能。躺下要醞釀20分鐘以上的人,很難適應急診科的節奏。
韋大寶睡的香甜,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隱約有吵鬧聲音傳過來。
等護士叫自己,只要護士不叫,那就意味著患者是外科的,被直接送去樓上了。韋大寶還以為自己在八井子中醫院值班,他半睡半醒的想到。
幾秒鐘后,吵鬧聲音更大了幾分,韋大寶猛然驚醒。
自己怎么還惦記著在八井子中醫院!
已經去劍協醫院的特需病房工作了,做夢還是八井子中醫院。而且現在自己在醫大二院,在觀察王成發和周院長。
睜開眼睛,韋大寶徹底醒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醫大二院泌尿外科的防火通道里靠著墻睡了一覺。
沒有人生如夢的感慨,韋大寶心里罵了一句娘,聽見吵鬧聲越來越大,他站起來透過玻璃看去。
被王全替換走的周院長回來,他滿臉通紅的站在走廊里,正在和王全說著什么。
聲音很大,但距離太遠,還有其他吃瓜群眾,韋大寶聽到的幾乎只是噪音。
過了多久?韋大寶有些恍惚,周院長不是剛走么?
他看了一眼時間,自己睡了將將半個小時,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呢?
仔細看去,周院長還是熟悉的周院長,而且極其憤怒。他的頭發有些凌亂,手臂揮舞,正在和王全講著什么。
韋大寶只能看見王全的背影,但光是看一個背影就足夠了,他能從一個吊兒郎當的背影腦補出來王全的神情。
這是怎么了?韋大寶凝神琢磨,不就是只有王成發自己的簽字,沒有患者家屬的簽字么?這又不是術前交代忘記讓患者簽字,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至于術中出現紕漏也是難以避免的,吳科長幫著補鍋,把王成發救回來。人沒事,周院長認倒霉給拿錢治病,要是還不行,估計周院長拿點營養費,大家客氣一下。
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難道是王全獅子大開口,要巨額的營養費、誤工費?
韋大寶不屑的笑了笑,人情冷暖哦,在王成發這老貨身上體現的不要太明顯。
做手術的時候不見人,出事兒了全都圍上來了?要是不出事兒,王全肯定還在家“上墳”呢。
不行,回頭自己要注意點孩子的教育問題。
如果以后孩子變成王全這副德行,自己還不得被氣吐血?韋大寶心里暗自警惕,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家的孩子,而不是正在和周院長爭吵的王全。
周院長和王全說了將近十分鐘,最后轉身就走。
韋大寶瞇著眼睛,迅速做出判斷。他悄無聲息的打開防火通道的門,在人群中穿梭,盡量不去和王全對臉。
擔心是多余的,周院長離開后王全也轉身回病房。
韋大寶用眼角余光看見他一個背影,好像手里拿著手機自顧自的玩著,根本不去理會躺在病床上的王成發。
心里疑惑,韋大寶快步離開,想要追上周院長問問怎么回事。
可是一路都沒看見周院長的身影,有可能是坐電梯和走樓梯,兩人選擇了不同的路。
一路從樓梯跑下來,站在住院部門口,韋大寶大口的喘著粗氣。
猛然間,一個落寞的身影從身前“飄”過。
“周院長!”韋大寶連忙喊道。
“啊?”周院長神魂不守,聽到有人叫自己,根本沒從腦子里走,只是本能的應了一聲。
“你這是怎么了?”韋大寶拍了一下周院長的肩膀問道。
周院長沉默,回頭看是韋大寶,習慣性的想要咧嘴笑,可他笑的比哭都難看,嘴角耷拉,像是家里死了人似的。
見他這般模樣,韋大寶知道事態肯定像吳科長預料的那樣進展。臨床經驗,還真是豐富。
“周院長,你跟我來。”韋大寶把周院長拽到一個角落里,從口袋里摸出煙,遞給他一根。
“你這是怎么了?我剛才看你和王全吵起來了,因為啥?”韋大寶也不管別的,徑直問道。
以周院長現在的狀態,估計都不會在意自己為什么出現在醫大二院。
周院長嘴唇抿著煙,被拐角的寒風抽的蒼白,白的像是角落里的積雪。
“抽根煙,緩緩神。”韋大寶也不追問,生怕把周院長問出個好歹來。
只是韋大寶暫時還想不到會鬧出什么幺蛾子,或許是封存病歷的時候發現病歷沒寫?這種事兒經常發生。
連抽了幾大口煙,周院長開始咳嗽起來。原本打理的一絲不茍的頭發已經凌亂的像是雜草,被風一吹,有氣無力的飄動著。
“周院長,有啥難事?”韋大寶問道。
“唉。”周院長沒有回答韋大寶的話,而是靠著墻壁,緩緩蹲下。
“有涼風,別吹到你的老腰。”韋大寶道。
周院長抽著煙,兩只眼睛沒有一絲神采。直到一根煙抽完,他咬著煙蒂,“王成發那狗日的!”
“呃…”韋大寶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
不應該是王全為了錢,折騰出很多幺蛾子么?怎么事情落到王成發身上了?回想王成發從icu轉出來記憶,韋大寶很清晰的挺到王成發和周院長說著什么,沒有一絲戾氣。
周院長這是瘋了吧。
“周院長,到底咋回事。”韋大寶小心問道。
“大寶子啊,你說這人,真是沒法看。”周院長深深嘆了口氣,抱膝靠墻坐著,嘴里的煙蒂已經熄滅,但是他死死的咬著,說的話從牙縫中擠出來,帶著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