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第一時間把槍頭取出來,異物千萬別掉到氣管里!錢主任慌手慌腳的把喉鏡塞進患者的嘴里,尋找槍頭。
可能是運氣不好,也可能是患者強烈的求死欲望導致,槍頭并不在口腔里…
確認這一點的瞬間,錢主任的手腳冰冷。
患者油盡燈枯、自然死亡,自己都擔心有醫療糾紛。但只要病歷寫得好,態度好,裝孫子,估計事情不會很大,就是頭疼幾天。
可一旦醫療失誤造成患者并發癥嚴重,導致死亡…
錢主任根本不敢繼續想這種后果。
是患者自己咬掉的槍頭,還吞了進去,和自己沒關系啊!錢主任心里吶喊著。
可是吶喊是吶喊,該干的活還是得干。好在用了麻醉藥物之后,患者沒那么難受,氣管插管很順利。
血氧飽和度上來,患者躁動減輕,沉沉睡去。
患者安靜了,但錢主任安靜不下去。金屬槍頭哪里去了?
只有兩條路,食道、氣道。
要是食道還好說,很快就會掉進胃里面,然后順著腸蠕動到達肛門位置排出體外。
可要是氣道…
錢主任一想到這種可能,頭皮發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開始不舒服起來。
患者兒子躺在icu門口,撒潑打滾的狀態不用想也能知道。醫調委…處分…賠錢…甚至吊銷醫師資格…
和自己沒關系,錢主任苦惱的想到。
生活不僅僅是詩和遠方,更多的則是生活對自己的雖遠必誅。
“主任,患者的血氧上去了,沒事沒事。”住院總安慰道。
錢主任瞪了她一眼,知道住院總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那么做根本不行,一旦出問題,罪加三等。
“床頭胸片。”錢主任沉聲說道。
住院總怔了一下,垂頭喪氣的去推機器,而沒有繼續勸錢主任。
按照墨菲定律來解釋,事情只會更壞,絕對不會變好。給患者拍了一個床頭胸片,看著片子的時候,鐵一般的事實證實了墨菲定律的準確。
金屬槍頭穩穩的落在左主支氣管里,影像看起來讓錢主任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錢主任還心存幻想,不怕麻煩的推著患者去做了一個肺部CT。結果證實金屬槍頭掉在氣管里,準確無誤。
沒轍,取吧。
好在醫大一院icu設備齊全,錢主任水平也高,算是老重癥醫生。什么纖支鏡用的爐火純青,不說比呼吸科、耳鼻喉科醫生都要好,卻也不比他們主任差。
準備纖支鏡,開始檢查,嘗試把金屬槍頭取出來。
纖支鏡進去,很快就看見那個“可惡”的金屬槍頭。在左肺下葉,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躺著。
錢主任仔細看了3分鐘,卻束手無策。
槍頭設計中,前端呈圓弧形,類似于子彈頭。這樣進入患者口腔,避免患者躁動或者操作,出現副損傷。
按照錢主任的理解,子彈頭部光滑,即便是落下去,也應該向下才對。
但墨菲定律有一次的表明事情只會越來越壞。
光滑的子彈頭部竟然向外,仿佛一只惡魔的眼睛,和纖支鏡對視。
這特么可怎么辦!
錢主任麻爪了。
頭部光滑,自己下鉗子一夾,根本沒有受力點,只會把槍頭往里面推。
要是力量太大,造成支氣管破裂,患者用不了多久就會直接被出血嗆死。
錢主任苦惱的對著兩張片子“相面”,看了足足一個小時,直到最后還是沒能想出來解決的辦法。
他拿起電話,打給醫大二院icu主任張子墨。
“張主任,來幫我個忙。”錢主任也不客氣,兩人是同班同學,平時總聚會,有什么看不懂的病相互交流之類的事情也經常做。
如今碰到難題,自然是開啟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的模式。
情況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張子墨說處理完手頭的事兒馬上過來。
一個半小時后,麻爪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
錢主任和張主任兩人對著片子發呆,誰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正因為理論水平高,經驗豐富,兩人才不敢動手。子彈頭圓滑,根本不著力,怎么取出來?
這可不是一個簡單任務,而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光相面也不行,總得做點什么吧。萬一呢?要是萬一呢?
兩人謙讓了幾下,其實是誰都不想做,最后錢主任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試了試。
就像是預想的一樣,鉗子根本夾不住子彈頭,試了兩次,子彈頭就像是預期的那樣被越推越遠。
無可奈何,錢主任只好把纖支鏡取出來。
“張主任,您有什么好辦法么?”錢主任是實在沒轍了。
“沒有。”錢主任嘆了口氣,想想說道,“纖支鏡有點軟,要么試試硬鏡?”
硬鏡全名叫硬質支氣管鏡,是現代醫學設備的一種。隨著醫學的發展,硬鏡也在不斷發展完善。
但隨著軟體纖維光學支氣管鏡(纖支鏡)在臨床的推廣,硬鏡的應用已明顯減少。與硬鏡相比,纖支鏡在操作過程中需占據一定的氣道空間,對健康成年人而言一般不會引起通氣功能障礙,好處更多,而且很少會因為暴力操作導致氣道破損的并發癥。
所以近些年來,纖支鏡已經取代硬鏡成為臨床主流。
根本用不到的硬鏡不管是醫大一還是醫大二都沒有準備,有了99A,誰還用59呢?哪怕再魔改,改一萬遍,也不如99A好用就是了。
除非遇到某種特殊情況,比如說現在。
兩人對視,眼神中都是滿滿的無可奈何。
“兒童醫院?”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于兒童或氣道狹窄者,纖支鏡可能影響其通氣功能,甚至威脅生命安全。硬鏡能保持氣道通暢,并且在操作端有側孔與呼吸機相連,有它的好處。
一般兒童醫院因為孩子的氣道狹窄,偶爾會用到硬鏡。
“我問問。”錢主任垂頭喪氣的拿出手機。
“等一下。”張子墨忽然說道。
“嗯?”
“吳老師在八井子,問問吳老師,八井子那地兒可能有硬鏡。”張子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