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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欽命

熊貓書庫    唐朝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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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齒常之一愣,眼中掠過詫異之色。

  護軍校尉一職能上沙場的機會雖然不多。

  可實際上,他本質上執行的乃是衛隊的職責,平日里保護著主帥,是主帥的親衛,而到了戰場上,一旦戰線告急,則承擔了救火隊的職責。

  他萬萬料不到,陳正泰會將護衛營交給自己。

  原以為憑借著自己的出身和資歷,至多也就是給薛仁貴打打下手而已,想到接下來薛仁貴將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揚威,黑齒常之便覺得前途暗淡。

  可此時,他身軀一顫,眼里竟含著熱淚。

  什么叫做士為知己者死,跟著韓國公這樣的人,真的恨不得立即就為他去死啊。

  他毫不猶豫道:“喏。”

  “大致,就是如此了,這新軍,關系重大,我丑話說在前頭,新軍建立,將來是有大用處的,若是到時候不濟事,你們自然前途暗淡,我陳家只怕也要有滅頂之災。”陳正泰今日的臉色格外的嚴肅。

  陛下決心已定,這就意味著,陳家只能跟著李世民一條道走到黑了。

  若是能成功,當然…陳家有天大的好處。可若是失敗,陳家的基業,也要徹底的葬送,自己的老本都要賠進去了。

  固然陳正泰對于李世民有信心。

  他相信任何一個時代,總會出現一個妖孽,這個妖孽總能化腐朽為神奇,成為推動歷史的骨干,李世民某種程度而言,就是這樣的人。

  可這并不代表,英雄不會有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

  陳正泰相信李世民肯定有自己的底牌,這底牌沒有揭曉之前,誰也不曉得會是什么。

  可至少,作為皇帝的一張明牌,新軍必須得有一個樣子,不能比那些禁衛軍要差。

  至于蘇定方、薛仁貴、黑齒常之,他們固然在歷史上,曾如耀眼的流星一般的閃爍于歷史的夜空之下,可現在…真的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望在他們的身上嗎?

要知道他們可能要面對的是那些關隴之地的良家子,這些歷來民風彪悍的地方成長出來的人  個個都以驍勇而著稱。

更遑論,和千百年來擠占了天下資源,堆砌而出的世族子弟了這些世族子弟  可以說是當今天下的精華,涌現出無數耀眼的文臣武將。

  不得不說,還是底蘊太低了啊。

這樣一想,陳正泰就不由的覺得自己有些冒失  大意了。

早知如此  陳家還是站在人數更多的那一邊。

  當然,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因為…人生在世,尤其是歷經了兩世為人,倘若不去推動歷史,不讓歷史的車輪前進而只曉得茍且偷生,現在不去更改眼前不合理的事難道非要等到天下遍地干柴,直到那火山爆發等到黃巢這樣的人振臂一呼,而后非要將這江山染成血紅  才肯罷休嗎?

與其如此不如用更穩妥的方式  去逼迫那些世族自覺放棄手中的利益,如若不然,真到了雷霆來時,陳家難道能夠幸免?

  現在有了兒子,有了一個叫繼藩的家伙,陳正泰更加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與其面對雷霆,也絕不茍且。

  深吸一口氣后,他道:“新軍日夜操練,所有的給養和武器都要最好的,從現在開始…你們誰也不許懈怠,我要練的乃是百戰之兵。除此之外…”

  說到這里,陳正泰側目看了一眼錄事參軍房遺愛,道:“遺愛。”

  房遺愛立即起身:“在。”

  陳正泰道:“錄事參軍,不只是負責案牘和公文,你帶著文吏,還要負責軍中的思想。”

  “思想?”房遺愛一愣,很費解的看著陳正泰。

  陳正泰很是耐心地道:“要組織士卒們看報讀書,要告訴他們什么叫忠君之道,要告訴他們,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要教他們知曉,新軍為何與其他軍馬不同。還要告訴他們,該怎么樣去活著,又值得為什么去死。這事,你來負責,你讀的書不少,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信你能將此事辦好。”

  房遺愛不禁道:“這樣說,豈不是學生…成了他們的教書先生。”

  “你可以這樣想。”陳正泰道:“傳授知識是一方面。他們是官軍,怎么樣才能教授知識呢?所以…你需隨時照顧他們的生活,平日里,多和他們交交心,記下他們平日里有什么難處,甚至是家里有什么困難。每一個士卒,都要記檔,記錄他們的家庭情況,平日里的心性,他們有什么顧慮。偶爾,可以組織他們一些活動,總而言之…不能死板的去灌輸…你這邊一定缺很多人手吧。不妨這樣,你去大學堂里,或者想想你那些同窗,有沒有一些秀才,他們想從軍的,你從里頭挑人,若是有秀才功名的,也可以從軍,可斟酌著,授予他們九品的參軍之職,這事你來牽頭,設立一個參軍府。當然,你現在年紀還小,只是錄事參軍,這參軍府,還是得讓你的學兄鄧健來,讓他來做這參軍府的長史,你就負責輔佐他。”

  頓了頓,陳正泰繼續道:“明日我會向陛下建議,調鄧健來新軍。”

  這簡直就是豪華陣容了,照這樣說來,這新軍中的文職,只怕不少,領頭的長史就是狀元兼任大理寺寺正,房遺愛這樣的進士兼翰林,也只是錄事參軍而已,再加上到時候調配來的大量舉人和秀才,只怕參軍府的規模,就有數十個文職官員,若是在加上一些文吏,只怕要突破百人。這在其他的軍中,幾乎是聞所未聞的。

  只是參軍府的職責看來,似乎十分重要,一方面,他負責公文交接,負責記錄檔案,甚至可能還調配人員,將來還可能負責功考。

  而這只是冰山一角,它還需承擔教書先生的角色,組織人看書看報,教授一些知識。

  某種程度,它還有一定的后勤職能,需關心官兵們的心理。

  房遺愛年紀確實小,可畢竟是進士,很快就意識到,可能在未來,新軍之中真正的中樞,便是這參軍府,至少在平時是如此,只有到了戰時,各營校尉的職能才會凸顯一些。

  房遺愛一下子整個人精神振奮起來,隨即道:“鄧學兄,我一直是欽佩的,他來做長史就再好不過了,至于人員,我過幾日去和學里說,盡力多挑選一些優秀的學弟出來。”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陳正泰欣慰的點點頭:“你年紀還小,跟著鄧健好好學學。”

  “喏。”

  如此一來,這陣容豪華的新軍便算是成立了。

  五千青壯直接入伍,先期進行的乃是新兵的操練,所以火槍和火炮以及戰馬,才有時間進行準備。

  至于甲胄和刀劍,倒都是現成的。

  雖然說錢糧是從戶部和兵部支取,可實際上,自己要掏錢的地方還是不少,畢竟…新軍有點超規格了,別人一個兵,從器械到口糧再到軍餉不過一月三貫,到了新軍這里,一個人頭就要二十七貫,這換誰也受不了,可想而知,兵部寧愿抹脖子自盡,也絕不會出這個錢的。

  說做就做,到了次日,陳正泰便上書懇請鄧健從軍。

  李世民二話不說,當即批了。

  這對于朝廷來說,倒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

  這段時間,新軍本就折騰得大家腦殼疼,大家都不知陛下的用意,尤其是對禁軍而言,這是值得他們警惕的事!

  這可是破天荒的招募百工子弟啊,陛下此舉,莫非是想提振百工的地位?

  可鄧健一走,卻是讓大理寺所有人歡天喜地起來,沒有人喜歡這個人,莫說是大理寺,便是其他各部,也暗暗松了口氣。

  這個無常鬼,一日在大理寺,便讓人寢食難安,天知道他還想折騰什么啊。

  去了軍中倒是好了。

  劉勝跟著自己幾個伙伴,興沖沖的入了營。

  說實話,能經過挑選,他自己也覺得意外,因為他個頭比較矮小一些,本是不報什么期望的,不少和他一樣的少年郎,都對此興致勃勃,人人都在談論這件事,劉勝自然而然,也就瞞著自己的爹娘,也跑去報了名,被詢問了出身,填寫了自己戶冊資料,而后便是經過體檢。

  就在夜里,陪著下工的父親吃飯的時候,通知入伍的書信卻是送到了。

  劉父一臉詫異,看著書信,臉色卻是變了。

  劉父的想法和其他人不同,有不少礦工和勞力確實鼓勵自己的子弟從軍去。

  可劉父現在在一家機械作坊,乃是骨干的匠人,因為手藝比別人更好一些,所以也不必出太多的氣力,可是薪水卻是尋常勞力和礦工的幾倍,在劉父看來,兒子的前程,他已安排好了,等這小子年紀再大一些,就托人將他帶到作坊里去做學徒,跟著自己,將這手藝學會了,這便算是子承父業,將來便能衣食無憂了。

  而且…劉家和其他有許多子女的人不同,劉父只有劉勝這么一個兒子,所以他對外頭從軍的事,幾乎是充耳不聞,根本就沒有想過讓自己的獨子去從軍!

  “這是什么?”此時,劉父瞪著劉勝問。

  “入新軍。”

  劉父皺眉,氣惱地道:“當初不是不許你去的嗎?”

  看著父親難看的臉色,劉勝有些膽怯,卻還是道:“他們都去了,我如何能不去?”

  劉父就繃著臉道:“退回去。”

  劉勝忙道:“不能退了,他們說了,報了名,若是選上,便必須去,如若不然,是要懲處的。何況…我真想去…我看報上說…”

  “你…”劉父顯得格外的嚴厲,臉色煞白,身軀微微顫抖,他粗糙的手拍在了飯桌上。

  劉母便眉宇之間帶著擔憂的想要轉圜:“我說…”

  “沒有你的事。”劉父蠻不講理的道:“說了不許去便不許去,敢去,便打斷你的腿。”

  劉勝吸了吸鼻子,還是倔強的樣子。

  劉父冷聲道:“聽到了沒有。”

  “我…”劉勝想了想,道:“我非去不可,報上說的很明白,為何咱們做匠人的被人瞧不起,就是因為…我們只貪圖之前的小利,能掙薪水又怎么樣,掙了薪水,到了長安城,還不是得低著頭走路嗎?倘若人人都這樣的念頭,便世世代代都抬不起頭來。現在皇帝格外的開恩,組建了新軍,便是讓我們這樣的人可以抬起頭來。人人都想過太平日子,想要安逸,可這世上有平白來的安逸嗎?所以,我非去不可,等將來,我解了甲,照樣還繼承家業,好好做個鐵匠,可現在不成,這叫應有之義,不去,讓別人來護著我,讓我在此安逸的過日子,我心里不踏實。”

  劉父聽罷,頓時開始咒罵起來。

  劉勝卻不理會了。

  倒是劉母不得不苦勸,說是就算讓孩子聽勸,也不要這樣罵罵咧咧。

  劉父便又大怒,和劉母爭吵起來。

  劉勝匆匆吃過了飯,索性回自己的臥房,倒頭大睡。

  他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的時候,這簡陋的屋瓦,抵擋不住隔壁的動靜,劉勝似聽到了劉父的咳嗽,和母親得竊竊私語:“多帶一些肉干去,誰曉得營里有沒有吃食,將拿一罐子醬也帶上,他愛吃。衣物收拾了嗎…我總是覺得操心,這軍中多兇險啊,將來我大唐,遲早要用兵的,一不小心,便可能把性命也搭上,他還是個孩子,能懂個什么,真以為軍中這么容易嗎?多帶幾件里頭的衣衫,天氣要轉涼了…我就氣不過這個臭小子,他這樣和我說話,我當沒有生這個小畜生。”

  這時反而是劉母哭哭啼啼。

  劉父便不喜的樣子道:“還哭什么,昨日的時候也沒見你勸,現在倒曉得哭了,其實也無事的,隔壁趙木匠和曾三的兒子也去,入了軍,總還有個照應的。這軍中又是韓國公帶的,理應不會有什么差池,好了,別哭了,待會兒他要醒了,既然真要走,總讓他走的踏實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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