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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價值萬金

熊貓書庫    唐朝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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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節義整個人已如爛泥一般。

  他堂堂韋家子弟,是絕對想不到有人敢對自己動粗的。

  可此刻…卻發現整個世界都顛覆了。

  此時他覺得自己腦袋上都那一只腳狠狠都踩在自己都臉頰上,這已不只是疼痛,而是巨大的羞辱。

  韋節義口里大呼:“陳正泰…”

  “叫爸爸。”

  陳正泰這時才想起,好像對方文化程度比較低,可能并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

  無論如何,陳正泰今日也是不能認慫的,因為一旦韋家可以以追索逃奴的理由跑來二皮溝,那么他日,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要來這二皮溝?

  二皮溝若是軟弱可欺,那么自己的生意,也就別做了。

  陳正泰冷冷道:“方才你是用哪一只手揮鞭子打了人?是這只手嗎?”

  陳正泰的腳抽離開韋節義的腦殼,隨即踩在了韋節義的胳膊上:“來人,將他的胳膊給我卸了。”

  “你敢!”

  “韋公子或許還不了解狀況,這二皮溝的人,現在都是我陳家的人了,我陳家想要怎么安置他們,就怎么安置他們,可若是有人敢跑來我這兒動人,我今日便告訴你,我陳正泰不許,來人…誰砍了他的胳膊,賞錢五百貫!”

  陳正泰雖然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道理頗有一些理解,可是他認識的還不夠深刻。

  當陳正泰的話落下,立即無數猶如喪尸一般的人有人取了地上的石頭,率先朝著那韋節義的胳膊砸下。

  “啊…啊…”韋節義發出了慘呼,瘋了一般的在地上扭曲嚎叫。

  這石頭直接砸在胳膊上,血肉模糊。

  韋節義哪里想到,自己只是追擊幾個逃奴,來到這二皮溝,卻惹來了這彌天大禍。

  他帶來的那些隨扈,原本還在叫著保護公子,可此時,鼻青臉腫的他們,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便害怕的瑟瑟發抖,再不敢出聲了。

  “這一次是取你一只胳膊,下一次,就要你的狗命,急著,我叫陳正泰。”

  陳正泰收了腳,不管這韋節義的呼號,回頭,看著無數本是溫順如綿羊,現在卻激動如餓狼的人,道:“都記著,以后誰敢來二皮溝鬧事,就給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陳正泰擔著。來人…”

  眾人凜然,帶著幾分恐懼的看著陳正泰。

  陳福忙道:“在。”

  陳正太指著地上方才被韋節義抽打在地的逃奴道:“給這個人治好傷,而后給他五貫錢,而后將他趕出二皮溝去,二皮溝的人,挨了打不敢還手,留著有什么用。”

  眾人心中凜然,似乎此時,陳正泰已開始對他們進行調教了,外來人敢來打人,得還手,不還手,就不是二皮溝的人,還了手,就有賞錢。”

  “是。”

  陳正泰隨即揮揮手:“散了,都散了,還在此做什么,這么喜歡看熱鬧,信不信我讓你們看竹竿子舞。”

  “還有,方才動了人的,統統領賞錢去。噢,這里還有一個,砸了人胳膊的,記著,五百貫,陳家有的是錢,就看你們有沒有膽子拿。”

  陳正泰一揮手,所有人歡呼雀躍的散去。

  這些流民,半輩子都是挨餓受凍中度過,猶如豬狗一般被人驅使,甚至為數不少,本就是世族的奴仆,從他們有記憶起,便已自行區分出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這已成了他們記憶中的一部分,形成了條件反射。

  因而…他們很順從,哪怕是給他一口粥,他們也表現的感恩戴德,哪怕是你讓干活時,不用鞭子去抽打他們,他們也禁不住對你生出感激,自覺地他們遇到了一個好主人。

  今日…是他們第一次…在巨額的賞賜之下,暴露出了自己狂野的一面。

  絕大多數人,雖然歡天喜地,可是他們卻是知道,自己的噩夢即將到來了,敢對韋家公子動手,這是找死。

  所以他們立即回到了自己的茅屋,面上還帶著難掩的喜色,忙將自己的老父和妻子叫來。很親昵的摸一摸自己孩子的臉蛋,隨即當著家人的面,掏出了許多貫陳家的賞錢。

  顯然,這對于他們這個家庭而言,這輩子顯然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錢的,于是一家人禁不住淚目,這一串串的銅錢,代表的將來的幸福生活,而后,男主人告訴自己的父母妻兒,很快自己就要死了,不是韋家來捉人,就是差役來拘捕。

  于是…家人們又陷入了悲痛之中。

  可是即將要死的人,卻是高興的,他挺著胸,一副慶幸的樣子,雖然很快命不久矣,可自己的一家子,可以快快活活的在二皮溝好好的活下去,用自己這區區性命,去換來這么一筆巨款,對他們而言,顯然并不是壞事,反而值得慶幸。

  陳正泰這邊已讓人發出了賞錢,而后二話不說:“備馬…”

  “公子這是去哪里。”陳福一臉擔心,這事兒太大,那韋節義受傷極重,是被他的扈從們抬著走的。

  陳正泰道:“去哪里,還能去哪里,蠢貨,當然是立即去京兆府,狀告韋家人欺負我陳正泰,你看,我腿都傷啦。”

  陳福嚇了一跳:“傷了,哪里,哪里,公子你別嚇我,呀,你的傷呢。”

  “畜生,是內傷。”陳正泰一臉無語,他懷疑陳福這個狗東西是內奸。

  “噢,噢,內傷…”陳福明白了什么。

  “還愣著做什么,去雍州治衙。”

  “哦,哦…”

  “取擔架啊,取擔架啊,笨蛋,我腿傷了,難道不要取擔架,難道還要走著去。”陳正泰氣的飛起一腳,要將陳福踹死。

  陳福下意識的躲開:“明白了,明白了,取擔架。”

  于是,陳正泰就這么病懨懨的抬著,直接到了京兆府。

  這雍州治衙可不是尋常的地方,別看和其他州的職能差不多,可實際上,因為是在天子腳下,地位很是顯赫。

  此時大家雖都將長安稱之為京兆府,可實際上,這長安在這個時期,真正的名稱為雍州牧管轄。直到開元年間的時候,朝廷才將雍州牧改為了京兆府,設置府衙。

  因而,雍州牧往往都是近親的親王兼領,當然,實際上只是兼職而已,親王這樣的天潢貴胄,怎么會成日去管理這些瑣事呢。真正負責處置牧治事務的,其實是雍州長史。

  此時的雍州長史是個叫唐儉的人,唐儉這個人可不是平常人,幾年之前,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就曾領著雍州牧,也就是說,這雍州牧曾是李世民的一個官職,而這唐儉呢,就已經是雍州長史了,之所以李世民愿意將如此重要的天子腳下,交給唐儉治理,實在是因為唐儉這個人不但深受李世民的信任,而且此人爽直豪邁,不循規矩,也就是說,他是一個狠人。

  于是,這位長史今日當值不久,就聽聞了有人來狀告,隨即,便見陳家人抬了一個人來,稟明之后,才知道原來傷者竟是郡公陳正泰。

  唐儉嚇了一跳,昨夜他還見陳正泰活蹦亂跳的給突利可汗跳舞打拍子呢,那畫面,到現在都讓他吃不進早飯,好不容易覺得自己胃舒服了一點,想吃點啥填填肚子,而今又聽到陳正泰來了,于是…又一次覺得自己得繼續餓下去。

  他打起了精神,命人將陳正泰等人請進來,陳正泰躺在擔架上,不做聲。

  唐儉繞著陳正泰轉了三圈,不明所以。

  這個時候,陳家的人便開始哀嚎:“不得了,韋家人仗勢欺人,跑去二皮溝,動手行兇,我家公子現在重傷,幾乎不治。”

  唐儉一聽,臉色繃緊。

  若如此,這可不是小事。

  韋家不是善茬,陳家新近也躥升起來,也不是好惹的。

  他們怎么打起來了?

  還有這陳正泰重傷不治嗎?不像啊。

  他瞇著眼,想要詢問案情。

  可這時,外頭又傳出來了嚎哭的聲音。

  唐儉臉拉下來,覺得厭煩,怎么今日什么事都湊到了一起,命人去問,那人回來復命道:“不得了,韋家人抬來了一口棺材,說是韋家公子重傷不治,死了,說是郡公陳正泰打的,特來討還公道。”

  這一個重傷不治的躺在擔架上,另一個更狠,直接重傷不治,躺在了棺材里,死了,唐儉臉拉下來,這事兒很大啊。

  這時候,躺在擔架上的陳正泰一聽,一下子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到:“胡說,這是污蔑,走的時候,他還活蹦亂跳,哪里死了,唐長史,韋家人欺我們陳家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儉不吭聲,陰沉著臉。

  這時,韋家人則抬著一口棺材進來,那韋節義在棺材里,血肉模糊,韋家人頓時大哭:“請唐長史做主,若是不做主,我等只好去御前哭訴了,這韋節義,好端端的一個讀書人,從不作奸犯科,向來與人為善,今日就這般被打死,冤哪。”

  “好了,你們都住口。”唐儉冷著臉,先看陳正泰:“陳郡公,你不是說你重傷嗎?你這么站起來了,快躺下去。”

  陳正泰:“…”

  這樣躺下去,好像會有點不好意思的。

  唐儉又去棺材里查看,這韋節義其實還有一絲氣息,于是怒道:“人未死,就搬進棺材里做什么,將他搬出來。”

  韋家人:“…”

  唐儉隨即又道:“爾等將話講清楚,不要在此喧嘩,韋家的人傷勢重,你們先說。”

  于是韋家人便開始添油加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著韋節義在二皮溝被陳正泰無端毆打,幾乎致死的經過。

  唐儉一面聽,一面皺眉。

  能成為雍州牧長史的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這是因為…長安城里實在太復雜了,唐儉隨即看著陳正泰:“陳郡公,你先躺下說話,別到時真有什么重傷,賴了老夫。”

  “我比較喜歡站著,躺著就不會說了。”陳正泰無語。其實他本來是真打算躺著來鳴冤叫屈的,可誰想到,韋家棋高一著,直接把棺材都抬來了,這也就是陳正泰漸漸成熟穩重了,若換做以前,他得將陳家上上下下上千口人的棺材都抬來,碰瓷誰不會?

  唐儉冷冷看著陳正泰,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韋家的公子這樣慘,你陳正泰還有什么話說。

  “唐長史,敢問,他們自稱他們挨了打,那么為何,這姓韋的竟是在二皮溝挨打,根本原因,在于此人竟是上了我陳家的地頭滋事啊。”

  唐儉頷首點頭,覺得有理。

  棺材里,那韋節義要氣暈過去,口里噴出一口血,撕心裂肺的大呼道:“我…我…噗…”又吐一口血:“我是去追索逃奴。”

  一聽到逃奴二字,唐儉臉色瞬間繃直。

  大唐的律令之中,對于逃奴和包庇逃奴的人懲罰都十分的嚴厲。畢竟…這牽涉到了所有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世家的優勢在于知識、土地和人口,一旦這些利益被觸犯,勢必要群起而攻之。

  “怎么,陳郡公包庇了逃奴?”

  “正是,我們有人證。”

  唐儉眼角的余光,瞥了陳正泰一眼,隨即,他就不客氣起來,正色道:“陳郡公,你如何說,我可以暫不傳喚人證,但是你需說個明白,包庇逃奴,乃是重罪。”

  “今歲的時候,關中蝗災,陳家在二皮溝賑濟百姓,這是天下皆知的事,大量的流民涌入二皮溝,偶爾混雜幾個逃奴,也是情有可原。”

  “可律令就是律令。”唐儉臉色很沉,這在唐儉看來,是極嚴重的事,哪怕是眼前這個人,是天子門生,如何得陛下的愛護,他也絕對要依法嚴懲陳正泰不可,因為這涉及到了利益太大了,若是今日二皮溝可以尋找這個理由,明日豈不是人人都可以以這樣的理由包庇逃奴,到了那時,天下可就要大亂了。

  唐儉繼續道:“很快,韋家人只是追索逃奴,進入了二皮溝,這本是合情合理的事,可你將人打到如此面目全非的地步,也幸好這韋公子還有一息尚存,如若不然,你要如何收場?”

  陳正泰隨即道:“唐長史要講道理啊,之所以我收拾他,是因為他在農學館附近騎馬。”

  “騎馬?騎馬又如何?”

  “那農學館附近,有一些莊稼,價值萬金,卻被韋家人糟踐了,這莊稼…便是一百個韋家,也及不上,我當時情急,生怕此人囂張跋扈,繼續踩踏了這莊稼,所以才動了手。”

  那韋家人一聽,頓時怒不可遏,棺材里的韋節義暴跳如雷,竟是生生從棺材里爬出來,冒出他面目全非的腦袋,大怒道:“好啊你個陳正泰,你不但打我,竟還如此羞辱我韋家,一百個韋家,還不如你那莊稼,你…你…唐長史,你要為我做主啊,我…我…”

  似乎此刻,他好像喉頭被什么堵著似的,整個人又躺回了棺材里。

  韋家人頓時亂作一團,口里大叫:“不得了,公子要死了。”

  陳正泰一臉同情的看著唐儉,道:“唐長史,你可是自己親眼看到的,他是和唐長史說話時才要氣死,若是他現在死了,那該是唐長史氣死的,怪不得我。”

  唐儉:“…”

  唐儉忙氣咻咻道:“快請大夫來,讓韋家公子不要暴怒,怒則傷肝。”

  說著他看向陳正泰:“陳郡公,你仗著是天子門生,不但將人毆至如此,竟還出口傷人,你莫不是以為,老夫治不了你?我大唐,是講王法的地方,你為了區區一些不值錢的莊稼,就如此殘害韋家子弟,你以為,誰可以保你。”

  陳正泰愣住了:“誰說我這莊稼不值錢,我方才不是說了…”

  “夠了。”唐儉面如死灰,說實話,他本來還是想給陳正泰一些臺階的,人打成這樣,判一個毆人致傷,這不算什么重罪,可陳正泰如此百般的抵賴,而且這抵賴之詞,竟還如此的可笑,這令唐儉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今日不治了你陳正泰,那我唐儉還如何執掌雍州,讓人心悅誠服,今日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你。

  “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老夫見你從前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倒也看重你,給你知錯能改的機會,可你一錯再錯,這是侮辱老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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