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倆站在河畔這么久,生怕再待下去會惹人懷疑,哪知正欲轉身回歸,恰聽遠處傳來動靜,只聽一個女子焦急呼喚,分明是在喊著顧天涯的名字。
顧氏頓時笑出聲來,道:“這丫頭真是一刻也離不開你啊!這才出來多長時間?她已經急慌慌的過來尋找了。”
語氣聽起來像是打趣,其實飽含著滿意和舒心。
她說著突然轉身,邁腳朝著顧家村走去,口中笑呵呵又道:“娘自己先回家吧,將地方留給你們年輕人,免得昭寧臉嫩,不肯過來找你。”
顧天涯登時翻個白眼,有些悻悻道:“她臉嫩?您真會說笑話。”
顧氏噗嗤失笑,邁步遠遠走開。
哪知回村之路只有一條,恰好昭寧從對面奔跑而來,迎頭照面,正好遭遇,昭寧先是一怔,隨即羞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我自己在家里待的心慌,所以才出來走一走。”
“好好好,出來走走好…”顧氏溫和而笑,并不揭露她的心思,反而點點頭道:“家里確實沉悶,是該出來走走,正好顧兒也在,你去找他說說話吧。”
昭寧輕輕‘嗯’了一聲,臉蛋兒紅的像個小蘋果。
顧氏再次溫和而笑,順著道路慢慢回村。
昭寧強忍著心中焦急,恭送顧氏緩緩的離開,然后她猛然拔腳飛奔,像是風兒一般跑向顧天涯。
她人還沒到,已經歡喜的大叫起來,像是十分得意,連連邀功道:“天涯你猜猜看,我給你帶來什么好消息?保證讓你大吃一驚,保證讓你開懷大樂…”
顧天涯面色溫柔,靜靜看著她像是小女子一般沖向自己,他根本不開口去猜,只是默默的等待著,他知道她這么急急跑過來找自己,乃是想要向他告知一些開心的事,倘若自己開口猜出來,會讓她失去告知的樂趣。
所以即便他早已猜到了答案,但是仍舊他選擇了閉口不言。
他不猜。
愛情有時候就像游戲,男女雙方都要學會寵溺。一方要學會裝傻,才能滿足另一方的得意。
果然昭寧很是得意,小臉之上全是興奮之色。
她沖到顧天涯面前,眉眼之間盡是驕傲,突然小手一伸,把一份密信遞給顧天涯,眉飛色舞道:“看到沒,密云孫氏寫給突厥人的信,果然一切都被你給洞穿,他們竟然真想勾結草原,嘻嘻,有了這份證據之后,密云孫氏算是完了,只要咱們愿意,隨時可以弄死他們…”
堂堂一個公主,天下第一女戰神,其實密云孫氏壓根不會放在她的眼中,就像是猛虎永遠不會在意一只小獸的死活。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很簡單的拍死密云孫家。
雖然天下世家乃是一體,但是世家之中同樣有大有小,她乃是手握大軍的大唐實權派,就算真的滅掉一個世家也不會有太大麻煩。
無論是五姓七望也好,還是各大上品世家也罷,大家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密云孫氏,惹怒一個手握二十萬娘子軍的女戰神。
所以在昭寧眼中,密云孫氏的死活她壓根不會在意。
若是她自己動手,她絕對會心靜無波,她不會興奮,也不會驕傲,因為對手實在太弱了,不會讓她提起任何興趣。
但她現在卻很興奮,甚至是歡喜的雀躍不已。
原因很簡單,這是顧天涯出的手。
女人一旦陷入愛情,再怎么強勢也會犯傻,她之所以這般的開心和得意,其實是因為顧天涯贏了對手而得意。
她把那份密信遞給顧天涯,眼巴巴等著顧天涯夸獎她,不斷道:“你看看,厲害吧!”
顧天涯豈能不知她的心思,連忙不吝夸獎道:“不愧是我的‘小姨’,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僅僅一句夸獎而已,昭寧登時歡喜快要炸了,但見她俏臉全是開心,眉眼里面全是笑意,更加得意道:“我讓我那閨蜜按照你的計策施行,派出幾十隊斥候堵住了前往草原的路,果然抓到了密云孫氏的騎士,攔截到了他們寫給突厥的密信,有著這份密信之后,咱們就攥住了他們的把柄,到時給他們安上一個叛國之罪,隨意咱們怎么揉搓他們都行…”
她嘰嘰喳喳的說著話,表達著自己的開心和得意,然而突然小臉一僵,像是想起了某件事。
她猛然臉蛋前探,一把抓住顧天涯胳膊,兇巴巴的問道:“你剛才稱呼我什么?你竟然喊我叫做小姨?”
她像是陡然生氣起來,氣哼哼道:“我跟你說過沒有?沒人的時候你喊我名字。”
女人嘛,在意的事情很奇葩。
也許只是一點小事,卻會讓女人氣的發鼓。
但她根本不知道,顧天涯是故意喊她小姨的。
只見顧天涯緩緩把頭湊到她的面前,目光與她的目光直直相對,忽然顧天涯嘿嘿壞笑,語帶調侃道:“小姨小姨,并非是姨,你比我足足大了三歲,卻非要搞一出老牛吃嫩草,我這顆小嫩草飽受打擊,難道還不能在口上占點便宜嗎?小姨小姨,我非要喊你小姨,只不過么,你不是我的親小姨,我也不是你的親外甥,所以咱們兩個應該是,干小姨,干外甥…”
諧意字,真是一種神奇的好東西。
這種露骨的挑逗話兒,唯有夫妻床笫之間才會說,昭寧登時俏臉緋紅,哪里還有一絲生氣。
她羞的耳根子都在發燙,只覺的大腿根兒一陣發軟,突然雙手捂住臉蛋,使勁跺腳道:“顧天涯,你壞死了。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想不到你竟然也會口花花。”
顧天涯頓時接話,嘿嘿道:“是不是想一天打我三頓。”
昭寧頓時一呆,俏臉怔了一怔。
但她很快想起來,這話十分的耳熟,分明是當初她剛認識顧天涯之時所說,那時候她調侃顧天涯是不是想一天打她三頓。
這筆債務,還的真快。
“好啊,原來你是在報復我!”她猛然攥起小拳頭,像是要打顧天涯,實則乃是撒嬌,像極了一個小女人。
顧天涯哈哈大笑,順勢往后一竄,然后單手抱胸,另一只手沖她勾動,故意裝作囂張模樣,道:“你過來啊!”
昭寧揮舞小拳頭撲了上去。
顧天涯再次哈哈大笑,還想故技重施往后再竄,可惜他忽視了一個問題,昭寧畢竟不是普通女子。
人家練過武的!
只聽噗嗤一聲,像是有東西倒地,栽在雪地里,濺起無數白,卻原來是顧天涯四仰八叉,被人直接給放倒在地上。
河風呼嘯之間,天上一輪彎月,但見月下一個俏麗女子,氣勢洶洶騎在一個青年身上,突然她俯身彎腰,將自己的臉蛋逼近青年臉前,很兇狠的嚇唬道:“你再敢滿嘴口花花,信不信我直接騎了你。”
雖是兇狠嚇唬,實則掩蓋含羞,顧天涯豈是一般人物,立馬抓住這個弱點反擊,他故意裝作瑟瑟發抖,滿臉‘驚恐’叫道:“不要啊,放過我,姑娘,你這樣是不允許的,愛情需要彼此交心,怎能施展此等手段,所謂強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強摁頭,姑娘你如此持強凌弱,注定是沒有好結果的,嗚嗚嗚,老天爺,誰來救救我…”
他被人橫刀立馬騎在身下,像極了一個驚慌失措的好孩子。
昭寧被他逗的滿臉通紅,顯然已經抑制不住心中的羞澀。女戰神只覺臉蛋耳根滾燙無比,陡然惡狠狠的一聲‘獰笑’,道:“雖然強扭的瓜不甜,但是它很解渴啊,小嫩草,讓你嘗嘗我這頭老牛的厲害…”
伸手便要去解顧天涯的衣襟。
顧天涯這次真的嚇了一跳。
幸好昭寧只是作勢,其實她早已羞的不能自已,所以伸出手像是觸到烈火一般,還未碰到顧天涯已經倉皇收回,然后只聽她嚶的一聲,慌里慌張的放開了顧天涯。
一抹彎月之下,兩人臉上都泛著暈紅。
空氣之中,似是蕩漾著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足足好半天過去之后,顧天涯才尷尬咳嗽兩聲,忽然道:“密云孫氏,未必服輸,雖然咱們攔截了他們的密信,但是此事有著抵賴的可能,只要對方足夠心狠,能夠舍下心思壯士斷腕,先把寫信之人逐出家門,再讓他在必要的時候尋死,一推二六五,滿口不承認,那么,叛國的罪名扣不到整個孫氏所有人的腦袋上…”
昭寧仍舊滿腔羞澀,漲紅著小臉躲在一邊,又是好半天過去之后,她才輕輕開口,像是好奇般問道:“你為何會這么篤定?”
顧天涯微微一笑,淡淡道:“因為,換了我也會這么做。”
昭寧怔了一怔,有些失望道:“那你豈不是白白忙活了啊?”
她可以不在乎密云孫氏,因為對方根本算不得她的對手,但她很在乎顧天涯的心思,她會因為顧天涯失望而失望。
哪知顧天涯突然一笑,語帶幽幽道:“怎能是白忙活啊?我盼的就是他們這么做…”
一次計策成,對方的家主就得乖乖赴死。
下次計策出,又有一個孫氏之人再去死。
這種眼睜睜看著親族一個一個接著去死的恐慌,才是顧天涯真正想要送給密云孫氏的大禮。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而他顧天涯為了報仇,已經整整隱忍了十五年,他今年也才十八歲,等于是三歲那年就開始了。
作為茍穩之人,十五年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