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的好奇目光中,顧天涯的老娘走了出來。
左手之中,拿著一個盒子。
右手之內,同樣也拿著一個盒子。
左手拿的那個盒子很小,大約只有成人的拳頭般大,整個盒子四四方方,看起來像個比較規整的四方體。
至于右手所拿的盒子,則是用木料打造而成,盒子也不算太大,約莫能放幾本書。
只見老娘一路走過來,雙手同時把盒子遞向顧天涯,不知為何,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仿佛依依不舍般道:“這都是你父親留下的東西,你以后可得省檢著使用…”
顧天涯父親留下的東西?
女戰神的兩只小耳朵瞬間支棱起來…
可惜,顧天涯的老娘再沒多說什么。唯見顧天涯鄭重點頭,輕聲道:“您放心,孩兒從不糟蹋東西。”
說著,把兩個盒子接在手中。
女戰神滿心好奇,忍不住把一顆小腦袋湊了上去,她一雙眼睛眨呀眨呀的瞅著左邊那個盒子看,發現上面寫著一行奇怪的字。
四四方方,應是漢字。
偏偏寫法古怪,總覺得似是而非。
女戰神努力看了半天,最終也只能認出其中一個字。
那個字,念‘粉’。
‘粉’字的后面還有一個字,看起來像是個筆畫的‘筆’字。
兩個字恰好一前一后,連貫起來應該念做‘粉筆’。
“粉…粉筆?”女戰神遲遲疑疑的念出了聲,小腦袋里全是一無所知的迷糊。
她除了這兩個字能夠認出,其它幾個字完全不認識,明明看著像是字,偏偏雙眼一抹黑。
她忍不住伸手想去觸摸,眼睛里閃爍著無比好奇,再次磕磕巴巴念了一次,道:“粉…粉筆?”
顧天涯在一旁笑起來,點了點頭鼓勵她道:“對,你念的對,這兩個字,正是念做粉筆!”
女戰神頓時眼睛一亮,急忙又探了探小腦袋,她眼睛眨呀眨呀的看著小盒子,急不可耐問道:“這上面還有字?可惜我全都不認得,你認不認的?告訴我念什么!”
顧天涯似乎并不遲疑,張口直接念給她聽,道:“廣東國營粉筆廠。”
女戰神雙眼明顯帶著迷茫,滿頭霧水道:“什么意思?”
顧天涯這次遲疑起來,好半天后才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娘不愿說。”
他說著看向老娘,目光之中明顯帶著眼巴巴的期盼。
女戰神心中微微一動,連忙也看向顧天涯的老娘,可憐巴巴幫著哀求道:“您給他說一說好不好,我感覺他心里很渴望知道。”
可惜顧天涯老娘搖了搖頭,溫聲笑道:“等他長大以后再說吧。”
女戰神登時一呆,下意識道:“天涯已經十八了啊,十八歲還不算長大嗎?”
結果老娘仍是溫聲一笑,再次道:“沒成家呢!沒立業呢!你們不用求了,這事沒得商量,他什么時候能讓我抱上孫子,我什么時候才把一切告訴他。現在,不行。”
這番話雖然說的很是溫和,然而語氣卻帶著不可置疑的堅定,顧天涯明顯很是失望,不過仍舊點了點頭,一臉恭順道:“好吧,我不逼您。什么時候讓您抱上孫子,什么時候您在告訴我一切。”
然而女戰神卻是個急性子,幾乎脫口而出道:“想抱孫子還不簡單啊?我明年就能生個大胖小子…”
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意識到四周全是人,登時小臉紅的宛如火燒,霎時間變的又羞又臊。
她猛然像個鴕鳥一般,死死低下自己的小腦袋,支支吾吾努力辯解道:“我…我剛要的意思是說,我這個做小姨的…身為…身為他的長輩,明年會幫他把關,讓他娶一房媳婦,然后,他媳婦給他生個大胖小子,嗯嗯嗯,就是這樣,我就是這個意思,我這樣說你們信不信?”
解釋半天,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變成蚊子哼哼一般,因為這個辯解連她自己都不信。
她臉蛋更加漲紅,恍惚間只覺得周圍眾人似乎都在暗暗偷笑她,無比羞臊之下,陡然急中生智,連忙抬頭看向顧天涯,轉移話題問道:“這兩個盒子是做什么用的?”
兩個盒子做什么用的?
顧天涯被她這么一問,頓時想起還有正事要辦,他連忙也收斂起各種心思,掀開左邊那個小盒子道:“這里面裝的乃是粉筆,可以很方便的書寫和涂擦,以前我娘教我讀書寫字的時候,用的就是我爹留下的這些粉筆…”
他說著站起身來,走到小院的一處籬笆墻邊,只見籬笆墻上掛著一塊黑漆漆的木板,他拿著粉筆在木板上輕輕畫了一道。
頓時,黑底白劃,格外分明。
這時他才仔細解釋起來,笑著道:“今晚咱們需要商量怎么建立驛站,光憑口說很難讓大家有個直觀的印象,所以我才求助我娘,讓她拿出粉筆讓我用。”
他說到這里停了一停,抬手拿著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方框,再次笑著道:“你們看,我先畫了一個方框,這個方框做什么用呢?咱們可以把它看成是驛站的大門…”
說著,又是一停,然后再次拿起粉筆,順著方框兩側各自畫了一條白線,又笑道:“大家再看看這兩條白線,可以看成是驛站大門兩旁的兩道院墻!”
一個方框,代表大門?
兩條白線,代表院墻?
眾人目光盯著黑板,努力理解著顧天涯的意思。
顧天涯又道:“畫完了大門和院墻之后,接下來就可以再畫各個房屋,通過一筆一筆的勾畫,能夠讓大家看到驛站將會建成什么樣子,如果感覺哪里有所不妥,直接擦涂之后改掉,大家是不是覺得這個辦法很方便?是不是很適合所有人一起討論著涂改?”
眾人至此方才恍然大悟,個個都把目光盯著那塊黑板,人人嘖嘖稱奇,感覺很是新鮮。
牛老四摸了摸腦門,當先一個開口道:“俺想建立一個馬廄,不知道可不可以?”
顧天涯哈哈一笑,道:“既然是驛站,當然得有馬廄,馬廄不但要建,而且還得建的很大,牛四哥的提議很好,小弟先把馬廄的位置標出來。”
他說著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的一處畫了個方框。
那個方框雖然畫的極其簡單,然而眾人不由自主的都把方框看成了馬廄,牛老四裂開大嘴直笑,滿臉歡喜道:“這個馬廄不錯哩,建的位置距離大門不算遠。”
忽然一個兵卒跟著開聲,小心翼翼問道:“咱們以后需要常駐驛站,是不是應該建立一些營房?”
“自然需要!”顧天涯連忙點頭,鼓勵一句道:“這位大哥提的意見很不錯,咱們的驛站規劃又進了一步。”
那個兵卒頓時也裂開大嘴,感覺自己竟然也有了出風頭的機會。
有這么一個人帶頭,其他兵卒登時眼熱起來,于是轉眼之間,七嘴八舌都開始出著主意,然而顧天涯這次沒有立刻聽從,而是選擇站在那里靜靜的聽著。
他對于驛站的規劃早已胸有成竹,并不會完全聽從這些兵卒的建議,所謂商討,其實只是想聽聽大家的想法以便查漏補缺而已…
可惜這些兵卒見識太淺,難以提出太好的建議,所以最終還是得靠著顧天涯自己,兵卒們的建議完全沒有超出他的構想范圍。
但他仍舊靜靜的聽完了所有建議,直到所有人全都說完之后才開始再次動筆。
首先,他畫了一排小方框,代表房屋。
其次,他畫了又一小排方框,代表集市。
最后,他不斷寫寫畫畫,畫滿了一整塊的黑板,一邊畫著,一邊解釋著,漸漸地,整座驛站的格局清晰展現,人人臉上都顯現出期盼的神采。
夜很深了,天更冷了,然而所有人全都感覺心里有一團火,恨不得早早把這座驛站建造起來。
說到建造,就得有人手。
這時顧天涯終于語氣一轉,說出了他的另一個目的。
他輕聲道:“此座驛站,將要駐兵百人,擁有良田千畝,將會影響周邊五十里,所以這個工程將會很大,光憑我們這些人肯定不夠,所以,需要雇人來幫忙。”
“顧家兄弟,咱們自己能干!”兵卒們立馬吆喝起來,積極表態道:“壓根不需要雇人,咱們自己就能把驛站建起來。頂多也就是辛勞一些,但是比打仗可要輕松多了。”
顧天涯呵呵一笑,點點頭表示認可,但他的意思仍舊不改,繼續道:“能建起來,但會很慢,倘若選擇雇人的方式,那么將會是另一種速度。”
昭寧忽然開口,略顯遲疑道:“你想雇誰來幫忙?”
這話聽起來像是好奇,其實是在幫著顧天涯找臺階。
顧天涯看她一眼,輕輕吐出兩個字道:“窮人!”
這兩個字雖然吐字很輕,然而顧天涯說的卻很堅定,他目光緩緩看向夜空,仿佛喃喃般道:“不止建房需要雇人,其它地方也要雇人,比如驛站的那一千畝,開墾和耕種都需要人手,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能讓許多人掙到過冬的糧食…”
他像是在憧憬未來,滿臉都現出幸福的神色。
他似乎越想越是興奮,漸漸變得激動起來,一臉歡喜道:“你可以想象一下,這一次的機會將會有多少窮人跟著受益,咱們雇傭他們來干活,每天可以發給銅錢或者糧食,他們掙到了錢和糧食之后,就能養活一家老小不會餓死,多好啊,昭寧你說對不對,這事多好啊!”
他歡喜的說著,語氣充滿了興奮,他雙手下意識攥住昭寧的手,不斷的道:“從此以后,咱們再也不會看到阿瑤母親那種慘事,大冷天里活活的餓死在家里,咱們再也不用看到四嫂那樣的人,強忍著饑餓去干活累死在溝渠,昭寧,昭寧,你想象一下,這事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