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文娜嗓音頓了頓,繼續又說道:“我會和我父親說,我們之間的事情,到時候鐘家這邊會召開記者會,宣布我們兩個解除婚約。”
郁文卓的嘴唇抿了抿,看著鐘文娜決絕的臉龐,心緒復雜,“可以不必這么著急。”
“放心好了,我說過的,不會拖泥帶水那就是不會,我也不會影響你的工作,你和我父親那邊,你們兩個若是還想合作,也可以繼續合作。”
說著。
鐘文娜閉了閉眼睛,她放在被子里面的手指,緊緊地捏了起來,捏得骨節作疼,那指甲深深陷入骨肉里面的疼痛讓她痛不欲生。
“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最后的這一句話,對深深喜歡著郁文卓的鐘文娜而言,要擠出多大的勇氣…
才能這般淡然地脫口而出。
再也不想見。
是因為知道沒有結果了,所以也不想,繼續死皮賴臉,是因為足夠了。
郁文卓深深地看了鐘文娜兩眼,他最后,嗯了一聲。
“那你自己,好好照顧你自己。”
“…”鐘文娜沉默著。
“也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謝謝你中午一直給我做飯吃,我改掉了不吃飯的壞習慣,謝謝。以后我也會好好吃飯。”
“…”鐘文娜繼續沉默著。
“還有,哪怕是手術成功了,也別大意,平時注意不要情緒激動,知道了嗎。”
郁文卓說完這句話,他轉身離開了。
沒有等到鐘文娜的回復。
他便這么離開了。
他并沒有看到,那個始終別開臉,不愿意看他一眼的女孩,在他離開的那瞬間,緩緩地注視著他的背影,眼淚干涸了她的臉頰。
她終于可以卸下方才的冰冷和偽裝,哭出來了。
她哭的肩膀都顫抖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滾落在床單上。
鐘文娜抬起手來,捂著心臟的位置,揉著,感覺到快要喘不過氣,好奇怪,明明她的手術成功了,為何她還會這么難受?這么痛苦?
這一刻,她自己都想要問自己。
鐘文娜,你是不是愛慘了郁文卓?所以才會在他轉身離開,毫不挽留的時候,這么想死。
可是終歸還是這么分開了。
就如同路燈之下,兩道綿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那個淺嘗輒止的親吻緩緩地分開,意味著郁文卓和鐘文娜的結局了。
沒有得到過,所以就不曾意味著失去。
這點道理,她不需要再了解了。
鐘文娜很快就出院了。
她已經沒什么事情了,只是看她的情緒低落,她的父母問她怎么了。
鐘文娜淡淡搖頭,似乎是變得冷靜成熟了許多。
“爸爸,我要和郁文卓解除婚約。”
“解除婚約?”
兩個人對視一眼,鐘文娜的母親率先開了口,“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他對你不好,是不是?”
“沒有,他很好,是我覺得我們在一起不合適。”
“可是——”
鐘文娜的媽媽還想說點什么,卻被鐘文娜的爸爸給打斷了。
“好了,孩子既然覺得不合適,那就尊重她的決定吧。”
鐘文娜的爸爸想的是,現在鐘文娜心臟好了,就是正常人了,也不愁找不到好的女婿了。
既然郁文卓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就是和鐘文娜有緣無分。
鐘文娜的媽媽還是有些惋惜。
“我看那小伙子不錯啊!關鍵是,你碰到一個喜歡的,不容易啊!”
“還會有更好的,我還這么年輕呢,是不是啊媽媽?”
鐘文娜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讓她再愛上一個人,是很難很難的。
她的性子比較固執,通常愛上的第一個人,會記得很久很久。
鐘文娜現在還要去辦一件事。
就是回公司,辦理離職手續。
她看著自己的辦公室,環顧四周,撫摸著窗臺上的植株。
這里是她工作的地方,有很多的酸甜苦辣在這里發生,記得剛來的時候,郁文卓就很不待見她,還處處刁難她。
可是她還是受住了。
還是…還是死皮賴臉的,選擇靠在他身邊。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離職的這天,正好郁文卓不在公司,其他人說郁文卓出去辦事去了。
同辦公室的同事,幫著鐘文娜收拾東西,一邊注視著她。
“我們還以為你會和我們郁總,走到頭呢。”
“為什么這么以為啊?”鐘文娜問道。
“他很護著你啊,你上次犯錯被欺負,他多護著你啊。”
“是嗎。”鐘文娜淡淡地。
其余人猜測鐘文娜和郁文卓之間,或許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奈何她自己不說,其余人也不好多問什么。
此時此刻,總裁辦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的郁文卓,兩只手抄在西裝口袋里面,居高臨下注視著那個搬著紙箱子,要離開公司的小女人。
她今天披散著頭發,平時鐘文娜比較喜歡扎馬尾,顯得青春又可愛。
可是以后,再也見不到這一抹青春靚麗的身影了。
張逸凡站在郁文卓的身旁,有些狐疑的注視著他。
這明明就是在乎啊,為什么卻要任由鐘文娜離開呢?
“郁總,您不追嗎?”
“我追什么呢?”郁文卓反問道。
“郁總,恕我直言,我覺得鐘助理挺適合你的,她很活潑,很積極很樂觀,是個很好的女孩,而且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你。”
“嗯…是啊。”一開始的時候,郁文卓還以為鐘文娜是抱著某種目的,才靠近他,來他的公司做勘察的。
但是這些天的相處,讓他懂得,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個傻姑娘滿眼都是郁文卓,滿口都是他的名字,做什么事情都是為了他好的。
是他把這個女孩給不要了。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郁文卓嘆了口氣,他的手抬了起來揉捏著眉心中間:“給不了人家什么,還是不耽誤人家了,就這樣吧。”
以后,他就要回到原來的日子了,做原來的郁文卓了。
郁文卓不知道,鐘文娜去哪了。
自從鐘文娜離開辭職之后,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鐘文娜了。
有的時候,中午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會覺得恍惚。
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那一張青春甜美的笑容,正仰著臉,笑嘻嘻看著自己。
問他,郁大叔,我做的飯好不好吃?
可是下一秒那道影子就消失不見了。
甚至開會的時候,郁文卓也會覺得恍惚,會下意識朝著身旁看過去,看到空蕩蕩的座位,再也沒有鐘文娜陪在他身邊做特別助理了,就像是一場夢。
她走了。
是真的走了。
他的生活變得平靜,如同一潭死水,少了幾分聒噪,卻多了幾分枯燥。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熱鬧的時候渴望著安寧,可是安靜了之后,卻又分外想念那一份熱鬧。
也不知道是想念熱鬧的環境,還是想念…
那個離去的人。
張逸凡問郁文卓,要不要再重新請個助理,郁文卓說不用了。
本來他的身邊有張逸凡一個秘書,差不多就夠了。
對鐘文娜,之前是看在她是鐘天翔女兒的面子上,才聘用她的。
郁文卓終于決定出去走走了。
不然他最近有些抑郁,也有些彷徨和不安,無論做什么事情,腦子中會充斥著那道青春靚麗的身影,久久的揮散不去。
正好,郁文卓在朝城有個朋友,腿打了石膏要拆石膏,可是沒人陪著,給郁文卓打電話,讓郁文卓陪著去醫院。
郁文卓是個仗義的男人,本來就心情不好,權當是去散散心了。
但是不知怎的,看著手術室的紅燈,郁文卓忽然就想到了鐘文娜做手術的那一天。
好似一切就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那天真的是很煎熬的一天,不僅僅是鐘文娜的父母焦慮緊張,還有郁文卓自己,他的手指都在發抖,感覺整個人都要支撐著站不穩。
沒辦法去想,要是鐘文娜就那么掛了——
心底的痛苦和焦慮,還有對她的擔心,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
但是隔著一扇門,鐘文娜在手術室里面,受了多少苦,是不是很害怕,他沒辦法去體會。
終于,他的朋友從醫院出來了。
郁文卓看他沒事了,自己也走了。
朋友問郁文卓要去哪,郁文卓沒說話,只是自顧自走了。
他兩只手抄在口袋里面,一個人走在道路上。
道路的兩旁種了幾棵梧桐樹,都說秋風蕭瑟,自古逢秋悲寂寥,這話不假的,楓葉落在了郁文卓的肩膀上,細碎的,含著幾分紋路。
郁文卓就是看到這葉子,都能想到鐘文娜。
感覺這葉子的紋路,好像就是寫著一個“文”字,你說可不可笑?
人是他讓走的,是他說不喜歡她的,可是人真的走了,他自己卻又難受。
郁文卓也搞不懂他到底想怎樣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再見她一面。
他指的是…如果可以的話。
在路邊,有算塔羅牌的老婆婆,老婆婆看到了郁文卓,老婆婆親切地招呼他過去,問他要不要占卜一下。
郁文卓對這種事,本來就不感興趣,奈何想到了鐘文娜那次算塔羅牌。
算了。
他也閑著無聊,八卦一下好了。
“怎么算?”郁文卓走了過去,好奇問道。
對方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瞇著眼睛,此刻正看著郁文卓笑了笑。
郁文卓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挑了挑眉頭。
“老奶奶,我不認識你吧?”
“是啊,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啊。”
老奶奶笑著說道。
“上次在馬賽,我見過你呢,你和一個穿著長裙子的小姑娘在一塊呢。”
“哦。”郁文卓后知后覺點點頭,“原來是你,你不是在馬賽,怎么來朝城了呢?”
“這不是一把骨頭閑著沒事,想著四處轉轉,看看周圍的景色嗎。”
“是嗎。”
郁文卓半信半疑。
隨即,他便又問道:“對了,上次和我一起的那個小姑娘,她讓你給她算什么了?”
“她啊,讓我算算你和她有沒有緣分,抽了三張牌,第一張牌,是意味著你們兩個要分開,誰知我話還沒說完,她一下子就哭了,說不想和你分開,說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這么喜歡的人,特別喜歡你。”
郁文卓靜靜地聽著,點了點頭。
老婆婆也看著郁文卓,緊跟著又嘆了口氣,“我看那小姑娘啊,是愛慘了你,不然怎么會哭的那么傷心?”
聞言,郁文卓的心里面五味雜陳的,他忽然來了幾分興致,看著那頭發花白的婆婆。
“那麻煩您幫我算算,我想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
“好啊,我這里要占卜的啊,都是需要抽牌的,你從我手中這22張牌里面按照自己的直覺,抽出三張牌交給我就行了。”
郁文卓隨便抽出了三張牌。
遞了過去。
老婆婆看著笑著,隨即說道:
“你們兩個啊,也算是心有靈犀,有一張牌你們抽的,是一樣的,先說這第一張好了,這是命運之輪,小姑娘的工作方面會重新洗牌,甚至是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第二張牌,是光芒,代表著她現在對生活還是充滿信心的,沒有就此喪失信心。”
“至于這最后的這一張牌——”
說著,老婆婆停頓了一下,笑容加深了。
“上一次啊,她也抽到這張牌呢,你們兩個這是同一樣張牌,代表著——”
“代表什么?您就別賣關子了。”
“她啊,每天都在想著你,念著你。”
郁文卓的眸光,在這句話落下之后,緊跟著抖動了兩下。
他的眼睛深處散發著忽明忽暗的燭光,但是只有那么幾秒鐘,很快,神情就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模樣,變得冷靜了下來。
“是嗎。”
“你呢?你是不是,也在想著她?”老婆婆笑著問。
郁文卓卻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錢,遞了過去,作勢要走。
老婆婆語重心長的嗓音從郁文卓的身后傳了過來。
“感情是要爭取的呀,你是不是曾經錯過了一個人?嘖嘖,小伙子,要是這個人再錯過了,就真的來不及了啊!”
要是這個人再錯過了…
就真的來不及了。
郁文卓什么話都沒說,只是走路的步伐忽然間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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