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明垂眸看了眼串串,眼角的余光卻是若有若無瞄向了陸景溪,開口落了句: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陸景溪因他這句話皺了眉。
覺得這人莫名的…指桑罵槐。
“汪汪!”串串對江景明吠叫了兩聲。
聽懂了它的意思,江景明點點頭:“今天跟她走了,再回江家,可就難了,除非——”
說到這,他忽然停頓住了。
陸景溪挑眉不解:“除非什么?”
“除非你嫁進江家,做我的媳婦兒,這樣就不存在你我,也不用這么生疏,你覺得如何?”江景明的桃花眼攫住了陸景溪,似笑非笑,語氣卻又很堅定。
陸景溪眼光一閃,趕忙把臉別開了:“你在開什么玩笑?”
“汪汪汪!”串串又沖著江景明叫,好像在說不要戲弄我的新主人。
“三兒,我看不用跟它廢話了,”江清池指著串串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趕緊滾滾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江景明沖著地上的串兒瞇了下眼睛,“既然你心意已決,那以后就別再回來了。”
“哥,我們走吧。”
“汪…嗚。”
“怎么著,委屈了?反悔了?晚了,早干什么去了。”江清池勁勁地說。
“汪…汪…”串串忽然走到了江清池腳邊,舔了舔他的腳背。
江清池氣得踢了它一腳。
“離我們江家的人遠點,以后我跟你沒關系。”
“汪汪…汪汪…”
“串串,過來。”陸景溪見不得江清池欺負一只出過車禍的狗,對著串串呼喚道。
串串又重新跑回到了陸景溪的身邊。
像是乖寶寶一樣,趴在了陸景溪的旁邊。
江清池抬起手撐著臉,喉結滾動:“那你保重,主仆一場,我偶爾也會想你的。走吧,三兒!”
轉身的那一瞬間,
江清池放下手去,慵懶地轉了轉脖子,眼底全無半點不舍的淚意,漆黑的眸含著幾分散漫和洋洋得意。
走遠了。
江清池兩只手慢慢悠悠放在了后腦勺,慢吞吞地看了一眼江景明。
“三兒,我臉疼。”
“我打的時候沒用力。”
“那我不管,反正就是疼了,”說著壞笑著看著江三兒,“你開的這輛邁巴赫我要了。”
江景明:“…”
夜幕降臨。
江清池翹著兩條腿躺在高級酒店的大床上。
身下,江三兒在給他剪腳指甲。
這是給他今天演戲的報酬。
而且吧。
主要是這甲溝炎的指甲,非常“怪異”,現在長出來一點新指甲,就得趕緊剪下去,不然指甲還得朝著肉里面長,搞得江清池這幾天都不敢穿襪子了。
“三兒,你過來點,哥和你說件重要的事。”江清池慵懶地翹著腿,說道。
“說,我耳朵不聾,聽得見。”
“哎,這是男人之間的私密事,得偷偷說。”江清池一本正經。
江三兒抬了眼。
“這里還有第三個人?”
“那,那萬一有些變態酒店安裝監控呢。”
“這間酒店是我名下的,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變態咯?”
氣得江清池踹了他一腳。
“你有時間和我講理,就沒時間滾過來?”
“說就行。”江景明繼續給他剪指甲。
“你過不過來,兩米七?!”江清池叫出了江景明小時候的外號。
拿他沒轍,江景明收好了指甲刀,這才起身走向了江清池,“說吧,什么事。”
江清池揪著江景明的耳朵,薄唇湊到了他的耳骨,眼底染上壞笑,揶揄地吹著氣:
“這追老婆呢,不能光靠嘴皮子,還要靠手,男人的第三只手你懂吧,這男人的第一次呢,就需要——”
“我不聽了。”話沒說完就被江景明直直地打斷,江景明推開了江清池。
“哎,哥這是跟你傳授經驗,你要不是我親弟弟,你以為我愿意管你?”
“我不聽。”江景明一字一句很傲嬌地說。
“哎哎,別害羞,都是兄弟。”
“我不要聽。”
江三兒冷著臉站起身來,背對著床上的江清池,白皙如玉的耳朵根卻紅了。
氣得江清池一把拽過他衣領子,一個用力,拽到自己這邊來。
“我,就,要,說。”
幾個回合后。
惱羞成怒的江景明,這次反攻為守,一腳將江清池踹下床去了。
“哎喲——江景明謀殺親哥了!”
江景明搖頭嘆氣,他能說他自己也沒想到,他會把江清池踹下去的嗎。
伸出一只手,江三兒要拉哥哥。
手剛碰到。
被江清池一個用力,直接把江景明拖到地上,胳膊肘快速地鎖住了江景明的脖子,再次不甘心地湊到了他的耳朵邊:“我跟你說,男人的第一次吧…”
“我不要聽。”江三兒捂住了兩只耳朵,閉著眼睛反駁道。
“就說,就說就說。”
“不聽,我不要聽。”
“我就要說,”江清池義正言辭道,“你個小屁孩,要是爸現在在這兒,爸肯定比我還要…”
話沒說完,就卡殼了。
而江景明也將兩只手放了下來,急促的呼吸平靜了幾分,眼神變得梳冷起來。
沉默了。
死寂了。
氣氛有些尷尬了。
還是江清池回過神來,咳嗽了兩嗓子。
“哎三兒,你快點娶媳婦吧,這樣咱就可以看見爸媽了!”
一年前,言念忽然離開了濘城。
離開的很突然,猝不及防。
江清池和江景明都找過言念,但是言念不讓他們找。
言念離開之前,給江景明留了一封信:
“三兒,等你結婚那天,媽答應你,肯定帶你爸回來喝喜酒,但是,不要再隨隨便便找個女人搪塞,要娶就娶你最愛的女人,大膽追愛,不要有遺憾。”
那封信,一直被江景明放在錢包里面。
想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無數個午夜夢回,夢到了爸媽回來了,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在一起,可是夢醒了什么都沒有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回芙南別墅了,怕會思念如狂。
想到這里,江景明的眼染上了些許濕潤:“還能看見爸媽么。”
“肯定能啊。”江清池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沈潮可是用他項上人頭發過誓,說爸沒死的,但就是治病有點復雜,要是他敢騙我們的話,我就取了他項上人頭。”
“嗯,算我一個。”
遠在濘城的沈潮生,冷不丁打了兩個噴嚏。
誰在罵他呢?
夜深了,兩兄弟洗完了澡,躺在同一張床上,左一半/右一半。
這個房間的好處是,落地窗很大,床頭正對著外面的風景。
墨黑的夜空,微風浮動,花香綿軟,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江清池抬起一條胳膊,搭在了自己的后腦勺,望著外面皎潔的月亮。
“三兒,你說爸媽現在在干啥呢?”
“應該在看星星,跟我們一樣。”
就這么對著同一片天空。
繁星滿天,圓月高懸。
在這世界某個角落。
他們靜靜地呆著,不被任何人知道。
江清池笑了笑,“他倆才沒有這么文藝好吧,媽應該靠在爸的懷里,爸摟著她睡覺,爸肯定會說,媳婦兒,老公會好好疼你。”
說著江清池自己都害羞了,捂著臉在床上打滾,捶床。
江景明嗤之以鼻:“爸才不會這么說,應該說好喜歡媳婦兒,媳婦兒好乖。”
“不不,爸不說媳婦兒好乖,爸一般說媳婦兒好甜。”
“才不是。”江景明立刻反駁。
“不信是嗎?打個電話問問!”
江清池長臂一伸,拿過了床頭的手機,撥打了江北淵的電話號碼。
電話那端傳來了客服小姐動聽的嗓音: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已為您轉接到語音信箱。
江清池清清嗓子:“爸,我是清池啊,你喜歡說媳婦兒好乖,還是說媳婦兒好甜啊?是不是后者啊?”
江景明沒有說話,他依然望著窗外的夜空,仿佛月亮就在眼前。
這個房間位置很好。
待到江清池的電話掛斷之后,江景明這才開了口:“哥,你說他們會想我們嗎。”
“媽會想,爸應該不會,畢竟他最愛的只有媽。”
“那承讓了,我是爸公認的最愛的兒子。”江景明略略得意,聲音藏笑。
“切,爸離開濘城之前,看望的最后一個兒子是誰?”
“你。”
“這不就得了。”江清池傲嬌地揚了眉梢,長眉斜飛很得意,“爸只是嘴上不喜表達,他愛我愛到骨子里,我這叫:看破不說破。”
江景明但笑不語,懶得跟他杠了。
“三兒你看,迪拜的星星挺多的啊。”江清池有點困了,打了好幾個哈欠,不過還是不太想睡。
“嗯。”都凌晨12點了,但是兩兄弟誰都沒有睡覺,江景明指著勺子的星星。
“這是北斗七星。”
“…哦。”
“這是室女座,這是射手。”
“…哦。”
“這是獅子座。”
“那摩羯座在哪呢?”江清池好奇地問,清涼的臉頰貼近了江景明的肩膀,蓬松的頭發略微有些凌亂。
江景明面無表情搖搖頭:“看不到。”
“為啥看不到啊?”
“可能,被星盤給移出去了。”江景明似笑非笑。
“啊?”江清池信以為真,心里頓時多了幾分恐慌和無助,“那我以后是啥星座啊?”
“可以叫——”江景明話鋒一轉,“江河湖海座。”
“好啊,你耍我呢!”
反應過來的江清池哪里能忍,兩只手抄向了江三兒的咯吱窩,發起了進攻,江三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撓咯吱窩的癢癢。
“別鬧別鬧。”
“還敢不敢耍我了?”
“這次不敢,下次還敢。”
“嗯?你說什么?”趁他不留神,江清池罪惡的雙手又撓向了江景明的咯吱窩。
“不敢,不敢了。”江景明見好就收。
凌晨兩點,江清池折騰了一天終于睡著了。
他蜷縮成一團,抱住了江景明的胳膊,口水順著嘴角緩緩地流了下來,江景明趁著口水沒滴到他胳膊之前,趕忙給他擦了擦。
“…”江清池嘴里嘟囔著什么,眉頭皺皺,成了小山般的形狀。
江景明湊近了江清池。
想要聽聽江清池說什么。
聽見他的聲音含糊不清,頗帶著幾分孩子氣:“別怕,別怕。”
“別怕什么?”江景明問。
“別怕…天,我扛著。”
一抹心酸忽然鉆到了江景明的心底,他摸了摸江清池的頭發。
記得小時候,他和江清池經常睡一張床,主要是他喜歡去找江清池睡覺。
然后通常都是江清池四仰八叉橫著身子,睡姿很大爺范兒,江景明會抱著江清池的胳膊,很認真地說:哥哥,等我長大之后,我會保護你的。
現在本末倒置了。
江景明放輕了動作,輕輕地把床頭的燈給關了。
他給江清池蓋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腳。
黑暗中,江景明聲音溫頓,一字一句地對江清池說:“不管爸回不回來,江家的天,我和你一起頂著。”
江景明第二天醒來,江清池已經率先離開了。
記得,明明睡覺之前,江景明是占著大半張床的,但是一覺醒來,就變成他蜷縮成蝦米了,縮在床頭,約摸著有一畝三分地的地方,身上還沒蓋被子,凍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江景明揉著額角起了身,去里面的盥洗室洗漱。
換好了衣服。
打算退房。
然而,玄關處的場景,讓江景明郁悶到了極點。
掏出手機,給江清池打電話。
“喂。”
“江清池你穿錯鞋了!”江景明開門見山說。
“哦哦,我說怎么這鞋穿在腳上,忽然有點大。”
江景明:“…”
江清池笑了笑:“你就湊合穿我的就行了啊,我又沒腳氣啊。”
“我的腳比你大一碼!”
“哦…”江清池咋舌了兩聲,“那我看看,讓誰去給你送鞋好呢。”
“你親自回來送。”江三兒沒好氣。
“我不行,我在談生意呢,先掛了。”
“喂,喂?江清池?”江景明郁悶死了。
罪魁禍首竟然還率先掛他電話了。
半個小時后,房間的門鈴響了。
江景明去開門,和外面的陸景溪對上了。
陸景溪抱著胳膊,手里還拎著一個鞋盒。
“不知道你哥是怎么知道我手機號的,他讓我來給你送鞋。”
江景明注視著陸景溪,微微側身:“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