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真在心里解答天魔玄真的疑惑道:“這才是她原本的聲音。”
臨時被她放出來看美人的天魔玄真,會有這樣的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曾經她也因任綺傳音的軟綿聲線與使用的大漢嗓差別太大而驚奇不已,但后來知道她因為自己過分美麗的外表招來的無數狂蜂爛蝶后,也就能夠理解了。
這么一個對修真者而言可謂雞肋的技法,能夠幫任綺在她開口的瞬間打消大部分人的雜念,省下之后許多麻煩。
只要任綺不用原本的聲線,那糙漢嗓音真實得連她和天魔玄真都能糊弄過去。
但如今,修真界幾乎無人不知任綺之美貌,無人不曉任綺的實力。
她已經是同境界最強修士,大部分情況下就沒有改換自己聲線的必要。
回歸本心,自在真我,這也是任綺修道的初心。
天魔玄真接受起來極快,當即改口道:“如斯美人,會說話真是太好了!”
不想因為自己妨礙玄真而被關小黑屋的天魔玄真,說完這話之后,便安靜地欣賞起眼前的美人。
若是錯過了這個,下一次再見美人之前,還不知道要素上多久。
玄真太過正經,對魔很不利。
林玄真察覺到天魔玄真安靜下來,便將發散的神識收攏,視線落在眼前的任綺身上。
“你的意思是說,桑落村村人見到瀛洲島的消息不實?他們只是為了吸引修士前來,好為桑落村增加實力?”
簡單說來,桑落村以養蠶繅絲為營生,提供整個修真界靈蠶絲總產量近五成,也是大小宗門的法衣材料和雨花閣制衣業務最重要的供應者之一。
因地處極寒,祖洲北境桑落村與玄洲北方平原上的柞葉村,是修真界唯二出產問月蠶絲的地方。
桑落村的靈蠶絲種類齊全,產量極高,不止雨花閣和大小宗門,散修盟和各大家族每隔數年也會派人來桑落村收取靈蠶絲。
而三百多年前,瀛洲島在桑落村附近出現過一回之后,便杳無蹤跡了。
桑落村人聲稱自己再度見到消失已久的瀛洲仙島,不論相不相信,不少宗門和勢力都派了人來收取靈蠶絲,順便碰碰運氣。
任綺秀眉微蹙,搖頭道:“暫時沒辦法斷定瀛洲島出世的消息是否屬實,剛才所說都是弟子的直覺。”
根據見到瀛洲島的那兩個桑落村人,當時用留影石留下的影像判斷,瀛洲島確實出現過。
只是,那兩人把留影石交給桑落村族長之后,就入了瀛洲島,沒再回來。
任綺將瀛洲島現世的留影副本拿出來,遞給大師姐。
“這就是那一份留影副本,還請大師姐過目。”
林玄真接過,用神識一掃,便在留影石副本中看到了一段影像。
一座龐然海島漂浮在半空,起初島上云霧繚繞,光怪陸離好似海市蜃樓。
漸漸地,云霧散去,便隱約能看到瀛洲島上樹木郁郁蔥蔥,靈氣化霧,宛如世外桃源。
這瀛洲島與三百多年前所見有些不同。
只顯現了一半,另一半卻被隱去了。
這樣看來,瀛洲島一直在修真界的絕靈結界之外飄蕩。
三百年過去,修真界因為靈氣充足,將絕靈結界都往外推了很遠,瀛洲島便重新進入了絕靈結界之中,為世人所見。
換句話說,瀛洲島現在就像是卡在了修真界的絕靈結界上。
林玄真點頭道:“原來如此,留影中顯示的,正是北境冰原上空。可惜那一日天氣晦暗,星辰不顯,看不出來方位。”
任綺取了一張北境輿圖,上面除了桑落村之外,只有北境冰原的大致輪廓,而且越是深入北境冰原,越是缺少信息。
她在北境冰原的中間比劃了一下,劃出一道線來,說道:“弟子受托證實此事,需要一點一點排查冰原,這才在桑落村耽誤許久。如今大概探查了這些區域。”
現在還剩下桑落村東北方向還沒有探查,不過以她的修為和能力,只能探查到北境中部,再深處接近無邊海域的地方,是無法抵達的。
林玄真收回神識,又看了一眼這份北境輿圖。
她正要再詢問任綺幾句,左右兩間桑木屋的木門忽然被打開了。
一男一女同時跨出了木屋,又各自使出身法御風而行,幾乎是同時到了任綺身邊。
“任道友!今日再和我切磋可好?!”男修笑呵呵地說著話,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拍上“好兄弟”任綺的肩膀。
任綺鎮定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并未開口。
如果她所料不錯,接下來就是…
幾乎同一時刻,一聲嬌喝響起:“孟長東,你離任道友遠點!”
一只白皙柔軟的手,捏著一把峨眉刺,殺氣凜凜地刺向孟長東。
孟長東似有所料,動作急變,匆忙收手避開,險些拔劍反擊。
“武蘊靈,你干什么拿峨眉刺扎我?!勾陳宗宗主知道你這么野蠻嗎?”
孟長東不滿地看向武蘊靈,他不過是跟任道友打個招呼而已,大家都是好兄弟,怎么就不能拍肩膀了?
武蘊靈則狠狠盯著孟長東差點碰到任綺肩膀的手,輕哼一聲才撇過頭去。
“我野不野蠻跟我師叔有什么關系?我看你這凌霄宗宗主的首徒才叫不知禮數!”
雖然任師姐離火傍身,真拍上去了痛的也是孟長東,但她就是覺得孟長東的動作十分不妥。
她才不相信孟長東把任道友真當成了好兄弟!
武蘊靈雙手抱胸,下巴微抬,不客氣道:“昨日任道友剛和你切磋過,今日無論如何,也該輪到我與任道友比術法了!”
孟長東愣了愣,想起前一日自己慘敗的樣子。
他身上雖然已經看不出傷勢,但被離火破開防御靈氣灼燒過的四肢,又開始隱隱作痛。
孟長東訕笑道:“欸,武蘊靈,你我五百年交情,我還不了解你嗎?你的術法和我不分伯仲,由我代勞也是一樣啊!”
武蘊靈都要被他氣笑了。
“誰跟你不分伯仲?你咋這么自信呢?只用術法,你根本打不過我好不好!”
這幾日,任綺在尋找瀛洲仙島之余,還抽出時間與桑木屋中的各路實力不弱的修士切磋,受益匪淺。
孟長東和武蘊靈比任綺晚了一天到桑落村。
三百年前弋努拜師大典后,孟長東和武蘊靈與任綺曾有過一番友好的切磋。
這些年來,當初切磋過的天驕們紛紛突破,孟長東和武蘊靈也已經修煉至化神期大圓滿。
任綺也沒想到會在桑落村重新遇上這兩人。
她還發現兩人都對自己進行了深入了解,一直在為與自己再度交手切磋做準備。
任綺十分感動,爽快地應允了切磋請求。
如今這兩人,更是被她打得心服口服。
今日她本來和武蘊靈約好了,要和她探討切磋術法的。
但大師姐在,她自然應該侍奉在大師姐左右,只能對不住自己的忠實擁躉了。
只是這兩人也古怪,怎么把大師姐當空氣一樣晾在一邊?
雖然這一次見到大師姐的時候,任綺有感覺,比起三百年前大師姐的修為越發高深莫測,她甚至錯覺大師姐是個普通的凡人。
若不是那獨一無二無法抗拒的親近感和熟悉的容貌裝扮,她還真有可能辨認不出來。
任綺一手抓住一個后衣領,將眼前快要打起來的兩人撕開,示意兩人看大師姐。
“武蘊靈,孟長東,大師姐在此,不得放肆!”
一男一女兩個化神期修士看到面前這個面帶微笑看上去熟悉的和善女修,不由愣了愣。
任道友自己是天雷門藥堂堂主魏谷座下首徒,她哪來的大師姐?
只有一種可能,面前的女子就是玄真大師姐!
可是…玄真大師姐身周沒有一絲靈氣流動,她與任綺相比容貌略遜一籌,身上是玄色法衣,和之前在天雷門見識過的白衣神女氣質判若兩人。
他們還以為這位是桑落村的普通村民啊!
武蘊靈瞳孔微縮,孟長東一身冷汗,兩人同時拱手,開口招呼道:
“弟子勾陳宗武蘊靈,玄真大師姐安好!”
“弟子凌霄宗孟長東,玄真大師姐安好!”
林玄真笑了笑,不意外他們的驚訝。
武蘊靈和孟長東的表現,不正意味著,她收斂氣息水平已臻化境了嗎?
方才任綺看到自己的時候也怔愣了一瞬,只是她反應得特別快,馬上就調整了表情。
林玄真之前將兩人斗嘴聽了個完整,早已憶起兩人都是三十六宗的天驕。
她直言問道:“勾陳宗和凌霄宗…你們也是來找瀛洲仙島的?”
武蘊靈連忙搖頭,解釋道:“并非如此,勾陳宗只是派弟子前來收些靈蠶絲,只是桑落村人支支吾吾推三阻四,收了靈石卻遲遲不肯交付,我才不得已留下的。
孟長東點頭道:“我也是凌霄宗派來收靈蠶絲的,遇上的事和武蘊靈差不多。至于大師姐您提及的瀛洲仙島,留影我也看過了,但我是不可能進入瀛洲仙島的。”
孟長東連忙擺擺手,說道:“因為我曾經在四百年前進過瀛洲仙島。”
“撞仙緣”入瀛洲仙島,這種碰運氣的事可以進行多次,但一個人一生只能進出一次瀛洲島。
這種限制,在林玄真這兒基本上不存在。
林玄真又詢問了幾個問題后,孟長東和武蘊靈才放松下來。
原來大師姐私底下對晚輩是這個樣子的?
林玄真又看一眼孟長東,感覺到他身上和玄武甲的氣息相似。
直覺不太重要,林玄真便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知道了。”林玄真點了點頭,對任綺吩咐道,“任綺,你按照計劃把這一處探查完,我再親自去一趟北境深處。”
無論桑落村人有什么計劃和打算,他們幾個都是化神期,和桑落村的村長修為相當,倒也不必太擔心。
更何況,化神期修士想要在未曾開啟靈智的上古異獸面前逃出生天,難度不高。
任綺干脆地應下,就回身進了桑木屋,準備收拾一下,再和大師姐分頭探查北境冰原。
孟長東和武蘊靈對視一眼,察覺到對方心中對此事的漠不關心,又考慮到自己找到瀛洲仙島也沒什么好處,便只說道:“那我等任道友從北境回來,再上門拜訪。”
武蘊靈平淡的表情變了,她忽地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對桑木屋里的任綺說道:“任道友,我可以幫你一起探查北境。”
孟長東進入過瀛洲仙島,她武蘊靈可不曾進入過。
若是能加深她與任道友的交情,到時候頭幾個撞仙緣的機會定是有的。
孟長東自然不滿,又和武蘊靈打起了嘴架。
等待任綺在桑木屋中折騰的時候,看兩人拌嘴,手上攻擊的小招式不斷,林玄真頗覺趣味。
正打算給兩人拱拱火,最好能認真打起來,她還能以劍術制服這兩人,也讓天魔玄真發泄一下。
忽然,林玄真飄散出去的零星幾根神識細絲,察覺到桑落村里多了一絲不屬于她的,不太新鮮的靈氣。
她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這是人死之后,修為重返自然天地的那種不太新鮮的陳年靈氣。
這靈氣能被她察覺,說明有人死了,死在桑落村各家各戶都有的隔絕氣息陣法外。
林玄真干脆將整個桑落村未被隔絕氣息的法陣覆蓋之處,都用神識探查了一遍,這才終于找到那一具在北境苦寒之地已經涼透了的常煜明的尸體。
林玄真凌空攝物,默念口訣,一具衣衫襤褸又蒼老干枯的尸體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孟長東驚訝道:“我好像認得此人!就是怎么都想不起來了。”
武蘊靈在旁嘲諷道:“孟長東你魚腦子嗎?這不是炎極宗曾經的金丹期首席,常煜明嗎?”
孟長東恍然道:“難怪我看著覺得眼熟,原來是幾百年前那個總來跟你獻殷勤的花花公子!我記得他喜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見大師姐面沉如水,武蘊靈不顧孟長東還在回憶當初聽到的那些叫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話,出言問道:“大師姐,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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