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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支招

熊貓書庫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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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仁獨坐在書案后面搖頭,這個帶著遺憾的舉動飽含殿下此時心情,既有向妻子不能承擔責任的微詞,也有向承平伯夫人的避嫌,向魯王府大造謠言的憤怒重新出來時,長安躬身來請:“先生們候著呢。”

  奚家給予的是底氣,真正抗衡魯王的還是自己,繁多的會議又怎么樣,挺直腰桿的這天是梁仁數年的等待,他不會再退后一步。

  跟著長安出去忽然想到什么,低低吩咐著:“蔡大人要是到了,讓他再吐點兒消息出來。”

  合格的巡查御史神龍見首不見尾,蔡謙無疑是合格中的合格,他自去年露面以后,就不知去往哪里,不過這位帶隊梁仁又可以松口氣,再說張匯青死在蔡謙和丁烏全的手里,借此,梁仁從蔡謙手里擠出不少的消息。

  不勞而獲容易上癮,梁仁今年也不想放過蔡謙。

  高記客棧的東家不用問,他姓高,外地人不知道的,追溯三代以上,高老板是祝家的女婿,南興王城各行各業你爭我搶,晉王規定嚴謹不允許釀成惡性事件,無人相幫走不動路還是不爭的事實。

  董跳墻在渠光城池發財,祝四奶奶拿他沒有辦法,佛跳墻開到王城,四奶奶放出狂話再不順眼就滾蛋是她的底氣,除去祝家的生意以外,高記客棧也在王城占一席之地,想當然的,他家的客房也差不到哪里。

  半舊的家具在入住時總是干干凈凈,小二按時按點的檢查熱水無缺,棉被干爽茶飯可口,蔡謙面沉如水的瞪著尋來的高勁,不滿他的打擾寫滿面龐。

  高勁垂頭喪氣的以為辦砸案件,在躲閃的眼神中囁嚅道:“卑職,卑職.....不懂古董,所以查錯方向可承平伯府沒有洗清嫌疑,卑職對伯府的推斷還不算錯”

  蔡謙繼續黑著臉,窗外北風呼呼,房里點著火盆的半下午,這是個睡覺的好時辰,香甜一覺的到傍晚,往紅街逛一圈能聽到不少消息,如果晉王殿下有點良心,沖著自己吐露的消息應當再招待自己,紅街的幾個魁首可謂香軟。

  好嘛,冒失的這個家伙跑來請教,蔡謙覺得你有這功夫不如往王城的大小茶館、飯館坐坐,能聽到不少東西吶。

  蔡謙不想教他,敲榆木腦袋也不劃算,他等待著高勁倒完苦水知趣離開。

  “大人,卑職我.....羨慕大人您查案的名聲,卑職我傾慕已久,如果大人能夠指點,文家古董被劫事件將是卑職受教的好機會,請大人指點一二,請大人勿嫌我愚鈍。”高勁說完后深深施禮。

  對于他這種鍥而不舍要把上官送往牢獄的行徑,蔡謙打心里不齒,你高大人的前程重要,本官和丁烏全的命更加重要,不想再出第二個張匯青,畢竟晉王不是個好惹的,弄不好又要有位御史血染雙手,有位御史尸骨不知。

  蔡謙語重心長的模樣:“高大人年青有為,何愁不聲名大噪,你是辛苦的”

  高勁從進來就看他的冷臉,他以為這是上官的威嚴,聽到這幾句猛然的一喜,覺得自己數月奔波沒有白忙時,蔡謙下句又道:“只是,”

  “大人請說。”心頭又是一寒的高勁漲紅臉急急跟上。

  “你確定承平伯府有足夠的疑點,值得你這樣的追蹤?”蔡謙淡淡:“如果你愿意告訴我,我想知道你從哪里得到的這些疑點?”

  本朝巡查御史令人聞風色變,他們手中的權柄超過職位更高的其它有司官員,遇到的風險也不能相比,收集證據是他們的職責,懷疑的人可以上到王侯下到平民,懷疑錯了沒關系,無聲無息的離開也就是了,在沒有掌握絕對證據以前,每個御史都有權保留自己的疑心,保護向自己提供線索的人或有司,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蔡謙雖是上官,在高勁沒有正式提出立案承平伯府,高勁從哪里得到消息他可以過問,高勁卻可以拒絕。

  說不好你蔡大人早就被承平伯府收買,高御史的命豈不是就此玩完。

  蔡謙提出來的時候,口吻相對的溫和。

  一心追隨蔡大人的高勁當然愿意告訴他,他巴不得蔡大人幫忙理理思路,聞言,必恭必敬的道:“卑職在大人之后與去年到達西咸,因文家古董被劫記錄在西咸衙門,特地拜見魯王殿下。”

  “哦哦,我不懂了,魯王殿下并非主管西咸衙門,高大人為何特地拜見殿下?”

  “回大人,卑職牢記巡查御史隱藏身份為已任,本應當側面查清文家被劫案件,奈何發現疑點太多,掌柜商認寶聽憑陌生人一面之詞就搬動古董,商認寶最為可疑,西咸衙門竟然放他,說不定又有受賄之事,卑職沒有辦法,只得登門翻查卷宗,西咸衙門告知必須拜見魯王殿下,殿下不吝賜教,為我指點迷津”

  高勁說到這里,蔡謙發出長長的一聲:“哦.....”,把高勁打斷,他慢條斯理的道:“原來,是殿下親口所說啊”這一啊出去數里地的感覺。

  好似數盆冷水當頭潑倒,高勁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本朝巡御史的職責用幾個字表達,可謂無中生有,他們有盤查一切事件的可能性,繼老洪王落馬后,當今向南興、中成省和西咸派出大量巡查御史,平庸的這位不以幫梁仁渡難關為已任,他必須遏制魯王。

  蔡謙堅持原則而在官場無法得意,張匯青鉆這個空子帶隊南興、中成省和西咸,魯王迅速拉攏張大人,這一處方圓還是一邊兒倒的格局。

  奚重固彪悍卻不無故逾越,梁仁一再受欺一再受欺,終于翻身而起。

  二位殿下公然的對抗,金殿上平庸的那對父子都贊成向南興、中成省和西咸增派巡查御史,而且必須蔡謙帶隊。

  查到的真相不見得就為魯、晉二位公平公正,它可以遏制雙方重獲忠心。

  御史們沒有主要的差使查哪位,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他們首選的第一站就是西咸,魯王的野心人所共知,高勁本想弄明的是魯王欺壓晉王的一系列證據。

  商認寶頻頻喊冤,文家古董丟失案就無法沉寂,出現高勁眼前后,高大人一眼看出數個疑點,陌生人的幾句話就令商認寶挪動古董走上官道,拱手把古董車隊送給劫匪,你要是還在王城原地不動,劫匪不可能流竄王城。

  商認寶被關后,文家出名的敗家子兒疑點也多,他第一時間變賣家產,商鋪、田莊和宅院換成銀兩,索性搬到青樓居住,花錢如流水的他從不考慮明天荷包空空,像是有一筆銀子隨時是他倚仗。

  凍餓時曾向青樓的舊情人威脅,口稱“大爺在你們家花光錢,你們不幫大爺一把,就怎么怎么樣”,讓文家大爺的死因也可疑。

  如果他是劫匪中的一員,誰奪走他的錢,那可是當時值八十萬兩的古董。

  西咸衙門關押商認寶,直到文家大爺揮霍一空死在街頭手,放老掌柜出來,商認寶衣衫破舊走上街頭,第二天就買房居住,向衙門喊冤。

  誰在衙里庇護了這個最有可能是劫匪的老人?

  誰又接濟他衣食無憂?

  他又為什么剛出牢獄再次喊冤,大有把命拼上的架勢?

  高勁帶著滿腹疑惑拜見魯王,魯王送他一本文家古董花名冊:“這些古董出現在哪里,哪里當可查訪,望大人順藤摸瓜,還商老掌柜清白,還我清白。”太多的謠言說魯王梁廓先是利用文聽雨陷害晉王,陷害不成文聽雨被關,魯王索性放棄,轉而謀奪文家古董,沒想到文聽雨活著出來,這位一不做二不休,文聽雨喪命在王城。

  魯王捏著鼻子咽這口氣,也等著真相大白的那天,他沒有向高勁指向承平伯府,高勁遍訪珠寶商會,最后視線定在承平伯府。

  高大人還覺得自己有長進,數月里他在南興、中成省、西咸往來不停,腳上磨出水泡是正常事情,他不怕苦不怕累,只想當一個還乾坤與朗朗的好官員。

  當人覺得自己的行為正當而有意義時,渾身干勁十足,少睡少吃也精神抖擻。

  當人發現前路不通,并且過去種種都是錯時,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從天降臨,壓得倒高山填得平大海。

  “原來,是殿下親口所說的啊”蔡謙的這個尾音還在裊裊繞梁時,高勁的內心轉動無數,他騰的起身,又撲通往后重重坐倒,面色蒼白的嚇人。

  文家的古董清單出自魯王府,文家劫案出自西咸,文家的老掌柜是西咸衙門審理,南興的承平伯府僅僅賣出幾件古董,就成為他高御史眼中的嫌疑人。

  高勁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出處全是魯王府,他應該懷疑的本是魯王殿下及西咸經手的官員。

  一陣青一陣紅輪番出現在他的面龐,他不敢抬頭看蔡謙的神情,慌亂中口齒也轉為模糊:“卑職,卑職”

  蔡謙忍住呼之欲出的哈欠,大方的寬慰道:“年青人嘛,多想想沒錯,多跑跑也沒錯,高大人再接再厲,以本官來看真相就在前頭。”

  “是是。”高勁虛心受教,而這句話無疑是個誤導,上官話里拖約數里的啊聲里指向魯王府,又說真相就在前頭,這豈非表明最大的嫌疑人還是魯王。

  初步了解魯、晉之爭時的高勁,當時的懷疑指向魯王梁廓,如今他決定回到原點,重回西咸重新盤查。

  送走高勁關上房門,蔡謙舒服的癱在火盆邊痛快進行連天的哈欠,直打到眼淚流向面頰,他隨開木桌上的包袱,里面有個四四方方的瓦當。

  仿制品,蔡謙在路上花一兩銀子購買。

  “年青啊,就是年青,跑了幾個月只和本官較勁,你有能耐讓我掉腦袋嗎?這間客棧這間上房是文聽雨死以前最后住過的南興客棧,小高大人卻聞所未聞。”

  一位合格的巡查御史對凡事當了然與心,件件上報就大可不必,帶隊的蔡御史閑著也是閑著,既然聽到文家劫案蹊蹺,他順便的查了查。

  所有的疑點起源于商認寶運古董出城,西咸的衙門關押他超過一年沒有辦錯。

  文聽雨光天化日之下死在西咸王城,這就排除魯王梁廊的嫌疑,一位能把老洪王殿下扳倒的狠角色,他要殺人犯不著在自己家門口,還讓人全看見。

  文聽雨死在南興,才像魯王的手筆。

  商認寶出獄就有錢,這也可以理解,古董不是小數目,八十萬兩足夠開戰,買得了大堆人命救得起大堆人命,劫走古董的人還有良心,贈送銀兩供商認寶余生。

  蔡謙走遍全國聽到不少這樣的事情,天良未泯有時候反害自己,有時候扶貧濟人,像商認寶這種拿錢繼續告的也大有人在,就老掌柜的視角,他冤枉到家。

  文家劫案所有的疑點讓高勁混淆視線時,蔡謙只要弄明白一點就行,那就是商認寶搬動古董的原因,對方拿出什么讓這位在古董行口碑不錯的老掌柜走眼。

  狂熱這種不計較環境,文聽雨在高記客棧這間上房等候張匯青時,有一晚他抱著個瓦當回來,曾經向人展示,而商認寶出獄的時候,也抱著個瓦當不丟手,文聽雨的嗜好在西咸王城就能打聽出來,這位嗜好瓦當。

  蔡謙從西咸過來,拿個仿制瓦當向高記掌柜的展示,直到掌柜的想起來:“哦哦,你也喜歡這個啊?”他附送一句:“晉王府墻頭上也有這個。”

  蔡謙都不用想法接近商認寶,文家劫案在他這里真相大白,讓商認寶搬動珠寶的原因是對方掏出文聽雨的嗜好,一塊瓦當。

  至于出不出自晉王府,蔡謙決定哪天太閑了,跑到王府墻頭點點去;而掏出瓦當的那個人無疑出自南興,蔡御史自從去年出京就問了問諸王府的墻頭,像是只有晉王府擁有前朝的瓦當,老洪王殿下搜刮各色古董把自己王府蓋的像個古董鋪子不是秘密。

  涼亭,古董。

  玉石臺階,古董。

  瓦當,古董。

  據說正殿大梁有年翻修時,架上一根古董木頭蔡謙覺得這句不真實,木頭年歲久了不蟲蛀也腐朽,這僅是說明老洪王殿下的貪財。

  換成西昌周王府上,西咸魯王府上,翻修府第首選新磚新瓦,名貴的未必就是古董,新磚瓦也可以燒制的名貴價高。

  而恰好承平伯府曾在商會上賣出一塊瓦當,購買人是文聽雨。

  既然文聽雨購買過一塊,商認寶手里又有一塊,應該有兩塊瓦當出現才對,但文聽雨出獄空手回歸,只有商認寶抱著一塊瓦當入獄又出獄,想到這里時蔡謙往往笑笑,其實只有這一塊瓦當吧,晉王收走又拿出來,有個大膽又一定要和文聽雨作對的商人辦了這個劫案,收起文家珍藏的古董。

  為什么是商人呢?

  商人的談吐才能讓商認寶不起疑心,換成來個南興公差說他和文聽雨有交情,商認寶能信才怪。

  蔡謙一開始懷疑是晉王手下的走私商人,后來他不是和御史丁烏全成為共犯,本著巡查御史當什么都了然與心,蔡謙當然不放過丁烏全,把魯王指使文聽雨在南興王城的行徑問了個明白。

  聽到文聽雨弄鬼,丁烏全配合他前往伯府搜索雞時,蔡謙一聽就怒在心頭,那賣雞的要被你們冤枉死了,帝王將相萬骨枯也不帶這樣行事的,蔡謙很容易的就知道林鵬是那個賣雞的,丁烏全說他帶著成大船的雞,往碼頭上問問就清楚。

  又有良城大貝爺風頭強健,找到林鵬像是毫無困難,特別大貝爺“方”蔡大人,殺張匯青那天,一早蔡謙就是遇到大貝爺,才“背”的沒了邊,在情勢所迫下保命為上,強迫丁烏全一同殺死張匯青。

  也因此從丁烏全嘴里問出好些話。

  晉王的走私商人依然可能出現,畢竟真是林鵬也沒可能一個人帶走整個車隊,蔡謙打算慢悠悠的再查一查,如果很想弄明白,帶來商認寶認認林鵬及他那個能說會騙的表弟。

  他不著急的原因,在自己的把柄落到晉王手里時,只想也握個晉王的把柄,第二就是交給商認寶瓦當的人也許是林鵬找來的商人,這就沒法結案。

  整個劫案到此基本清楚,承平伯府或許收到好處,卻肯定不是主犯,先入為主是每個人的通病,蔡謙也認為雜貨店的姑娘沒劫道的狠勁,高勁沖動十足的結果只能把上官害死,自己和丁烏全。

  蔡謙取出筆墨鋪開紙,丁烏全閑著可不行,給他找點事情做,比如把高勁調到別的案件里去,也許是全國最大的走私販周王,他比魯王梁廓走私還要嚴重。

  邊境線最長的西昌有好些年受到朝廷有關銅鐵的克扣,關城同時最多的周王殿下依然載歌載舞的過著,大量銅鐵、兵器和盔甲從戰場上來這種說法,糊弄京里可以,蔡謙不信,仗打輸你還丟東西呢。

  他下筆如飛,這累贅在西咸也還是危險,把他遠遠甩開。

  雪空下的夜晚仿佛墨汁,風云里黑的一成不變,哄的大笑聲里,商會走出浩蕩人流,承平伯夫人也自她起坐的房間往內宅去,不忘體貼的吩咐家人送客關門就回房歇息,茶具桌椅這些可以明天收拾,因三晚熬到天明,從明天開始除去廚房、灑掃、算賬和妻妾貼身的丫頭這些一定要當差的,家下人等大睡數日。

  老妾去年得病嚇壞伯夫人,昨天就攆她回房早睡,又和魯王殿下明里暗里的過過招,又盤算林鵬明天就動身前往西咸,伯夫人也累極,讓茶香送客,林德稍后一一檢查各個門戶。

  能勞動伯夫人身邊丫頭的客人是林鵬,角門外面和茶香道別,林鵬特別滿意,這個宏偉的府第給他穩定的財路,還一再救他的性命。

  和他一同出來的人,如周大貝他們也特別滿意,周大貝等滿意不外乎林鵬答應合伙販鹽,走出山溝的土財主們屢屢碰壁,眼光還是有的,抓住可靠的人和機會就不放松,林鵬的腦袋后面懸著刀,他心急啊,他說今晚不去紅街鬧騰,定好的席面讓給熟悉的商人吃也罷,這就補眠,午飯大吃一餐即往西咸。

  周大貝、李元寶、姚福星翹起大拇指:“經商干練吃苦耐勞,跟著你沒有跟錯。”認為這就帶他們掙錢,都有感激。

  山貨永遠是秋冬商會上搶手貨,他們的山貨不愁賣,和去年一樣貨物太多,交貨需要點好幾天,都拜托給周大珍老爺子,如果老頭兒忙不過來,還有林娘子和三娘子。

  周大珍也翹起大拇指,這兩年沒有虧只有賺,林鵬這又帶著兒子奔新的生意,這老爺子也感激。

  他帶來幾個年紀的人羨慕萬分,曾老爺子進入伯府角門后,舊病根奇跡般的消失,他也嚷著明年弄些貨來發賣,這里好啊。

  侯三得到岳父秦老東家另眼相看,這個女婿雖混到三十歲,卻也混出一些可靠的關系,像伯府響當當的府第,像周大貝、李元寶、姚福星同他勾肩搭背,這全是家底雄厚的正經生意人,秦老東家得知侯三不休息明天就要上路,白天抓住他絮叨半天的生意經,因耽誤侯三在紅街掙錢,侯三很不高興。

  看上去他們都喜歡,王發財在一旁面如鍋底,他的貨物發賣后賺錢讓李元寶、姚福星內心不平,可轉天就變成王發財內心不平,這些人談論的火熱,想來只能為生意,可是他一湊上去就大家閉嘴,他像是塊冰生生熄滅熱烈的氣氛。

  “好吧,你們不帶我,你們敢不帶上我,明年我”王發財追在李元寶后面發狠。

  李元寶回身喃喃:“你想怎么著?明年你不來了是嗎?哎,明年我還不想帶你呢,收你八萬兩銀子送你年年都掙錢,你以為這是虧本生意我不知道?”

  王發財語塞,但不解恨還是大事情,他追上林鵬:“紅街最好的小娘皮,我請你。”

  林鵬擺手:“來不了。”

  王發財又攆上侯三:“老哥,紅街最好的酒菜,我請你。”

  “兄弟我前年成親,放過我吧,身子骨兒不行了。”侯三還是去年這句,唯一的區別就是去年拿出來用,說的是“我成親有一年”,今年變成“成親有兩年”。

  林娘子和三娘子也在這里,聞言一起啐他,不過侯三肯老實回家,三娘子倒也默認他的推辭。

  王發財又揪住周大珍和秦老東家:“老爺子,老爺子,咱們昨天紅街散的,今兒還是紅街去吶。”

  周大珍和秦老東家發出大笑:“你們年青人去逛吶,我們湊個熱鬧,我們上了年紀其實更跟不上啊。”

  周大貝嫌他鬧騰:“走了走了,再不睡我明兒可起不來。”李元寶和姚福星跟著嚷,王發財氣的原地站著跺腳:“你們,你們撇下我了,我記著這仇,你們三家的山頭我要定了!”

  李元寶回身冷笑:“我早就明白!八萬你掏的痛快,你想我家的山頭呢!”扮個大鬼臉兒:“你指望我騙你就好索賠,哎哎哎,”吐出舌頭有多長:“我就不騙你,你能咬我不成?”

  罵的也挺痛快,冷不防的周大貝也回身,怒目他和姚福星:“兩個混蛋壞蛋,我早就明白!你們掏的痛快,你們想我家的山頭呢!”把他裝模作樣用的扇子啪的打開,借著這一聲昂首闊步:“指望我騙你們就好索賠,哼!大貝爺就不騙你們,你能咬我不成?”

  林鵬站住看向侯三:“我怎么沒弄懂呢,他們鬧哪出?”侯三嘆氣:“哥,你我就是兩傻子,李姚二位心甘情愿付六萬,是他們想要周家的山頭,老王心甘情愿付八萬,是他想要李家的山頭,所以李姚二位來的路上只吵鬧騙了六萬怎么辦,不能進伯府喝茶怎么辦,人家是愿打愿挨,歪打正著卻掙錢,他們來以前從沒有想過。”

  林鵬頓時明白,也不管那幾個沒走遠,張口就是幾聲罵,北風卷的遠遠的,周大貝等人沒有聽到。

  林鵬的心結更加沒有,帶上這三個大傻子沒有錯,我.....呸!自己才是傻子,這三個忒精明了。

  他們身影消失在雪中,這個時候伯府的客人也散盡,茶香以伯夫人身邊的大丫頭之責任,陪著林德一處一處的關門閉戶,見到黑乎乎好幾個人堵著門洞,林德率先走上一步:“誰?”

  “茶香姑娘,我是小樹子啊,我特地來說故事。”少年在黑暗里笑,露出一嘴的白牙。

  只有他一個人倒不嚇人,隨著他的笑聲,小樹子旁邊的黑暗里露出好幾排白牙。

  茶香感覺悚的慌,拿起燈籠照上一照,六、七個和小樹子相同打扮的少年,衣裳上帶著龍門的字樣。

  “嘿嘿,我們都有故事,聽說能換點心?”

  茶香倒是想盡一把忠仆之力,連夜聽完,林德笑道:“明兒下午來吧,商會剛結束,家里剩下的點心吃不完,這大晚上又算大早上的,吃點心蜜餞要鬧肚子。”

  “是了,我這會兒沒精神,也聽不好,一不小心被糊弄了,你們就成騙點心的。”茶香也道。

  她也沒有讓少年們失望而回,讓他們等著,沒一會兒抱一大盒子過來:“龍門商行的故事可以賒賬。”

  少年們點頭哈腰:“好哈好哈,明兒一準的來,我們還有其它地方老掌柜的消息呢。”

  他們滿意的離開,茶香滿意的回房,明天是這樣的好,足可以期盼的日子。

  半上午的時候林鵬起來,和周大貝、李元寶、姚福星最后一次確定,他們一口咬定非去不可,中午承平伯府送來一桌席面和路菜,他們加上侯三吃完,把余下的帶著上路。

  林娘子點貨發貨,哪怕有周大珍和秦老東家幫著,也幫得不可開交,就讓伙計把林喜兒和林虎子送去伯府照看,丫頭們接著帶他們見秦氏,林喜兒問問伯夫人見客呢,就沒有再說。

  秦氏難得的沒跟著,客人們要說的話她聽過數回,和伯夫人都認為老妾不在場更好,避免被客人激出尷尬。

  入冬后第三次前來拜訪的謝夫人,她的丈夫謝大人位列主管南興軍需的衙門里,稱得上梁仁信任的人,謝夫人想更上一層,在這樣的朝代貌似沒人奇怪。

  如果她不提到秦氏的話,承平伯夫人樂意聽她聊到天黑。

  “姨娘今兒倒不出來?”謝夫人的人還沒有坐下,半彎身子的時候就先尋找一圈,這個客廳陳設溫暖卻簡單,進門一個大火盆,主客不遠又各是一個小火盆,太大的火盆怕暖的足出門得風寒,這個小的剛好,再就是主人位一套,客人們兩套,外加一個大屏風,秦氏如果在這里無處可藏。

  謝夫人還要尋找透著滑稽,而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也將和上回相同的格局。

  伯夫人微微的笑:“天冷,姨娘在房里。”這是實話,也其實呢,不客伯夫人怎么回答,謝夫人那令人尷尬的話都順理成章的出來。

  “哎喲喲,不枉我總是敬仰伯夫人您,您這風范當得起伯爵夫人,妾也待的好,您是寬厚人吶。”

  伯夫人如果回:“姨娘在操持家務。”

  謝夫人的回話是這樣的:“哎喲喲,”反正這三個語氣助詞少不了,不在前面就在后面,有時候還一句帶上一個哎喲喲,聽得直到她告辭,伯夫人還忍不住發笑。

  “哎喲喲,誰家像您這樣的大度,放心的把家分給妾室一半,我的伯夫人吶,您是個有福的,所以您是伯爵夫人。”

  這樣的話當著秦氏的面說,妻妾像是演戲給全城的人看,不尷尬還等什么,秦氏就漸漸的回避,不再和官眷們見面,雖然堵不住官眷們拿她說事的唇舌,但至少秦氏不在面前,妻妾的尷尬可以下去。

  謝夫人把秦氏一通的夸后,就直奔正題,氣呼呼道:“可見投胎也沒個準兒,夫人您別生我氣,您一定是大命格走錯地方,雜貨店是您一時屈尊之處,這不,難受完了,伯府才是您的地兒。”

  說到這里撇著嘴兒:“那一位呢,哼!奚家的嬌姑娘,好個出身吶,可羞恥也不要了,臉面也不要了,成親過了百天房里還空著,她一個人霸的還挺如意呢,她不嫌嫉妒名聲丟人,我們南興的臉面可丟不得,我提醒她幾回比比慶王妃吧,慶王和咱們殿下大婚的時候比,王妃想當然也比拼,慶王內宅好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兒,那有名的就有十二個,這才是賢惠良德的好王妃呢,京里誰不夸慶王妃的品德,咱們這位呢,唉,拉出去只好丟人現眼嘍。”

  前有沒滿月就安排妾室侍候的慶王妃比著,南興的官眷們也沒滿月就試圖攻破晉王的內宅大門,晉王妃大婚后滿月也過了,百天也過了,離入主王府半年不遠,卻不肯分寵愛,除去謝夫人要罵她,其它的官眷們也在承平伯夫人面前罵她。

  承平伯夫人就只好在推敲中好笑,你們打殿下主意并不奇怪,她長大的這個朝代風俗就是如此,殿下納妾在所有人眼里天經地義,而常和自己說說,讓自己掌握王城女眷動向也挺好,可每回來先把老妾秦氏夸到主人家臉紅沒必要吧。

  妻妾背后看待這事,猜得出來官眷們又蠢蠢欲動的推伯夫人為首,她們一直的要求、懇求的,南興唯一的伯爵夫人本就為首,尤桐花沒可能推辭,一回兩回的總要前往。

  可這些人來的也太急了,她明年才除孝服,打算往各處寺廟、道觀、尼庵為承平伯做道場后,再正式拜見晉王妃,這新春還沒有過的大冬天反復說晉王妃嫉妒,伯夫人能做的僅僅是一個含蓄的淡笑。

  她還是未亡人身份,如非必要,從不出門,而官眷們前來慫恿,今年的元旦朝賀伯夫人也打算不去,殿下眷念承平伯,可以容忍她帶孝朝賀,在王妃奚氏的眼里承平伯算什么呢?她丈夫的一位舊臣,只能是這樣,伯夫人初次拜見不除白花,萬一惹怒王妃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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