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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風云之中

熊貓書庫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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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忠再次把林鵬帶進剛才的房間里,珠寶商會的正廳并不是很大,這本來就不是賣大路貨的地方,董跳墻進門后的驚訝也并非夸張,這里擺放的桌椅都是承平伯府收藏的精品,每一樣都帶著林家的歲月痕跡。

  林鵬單獨再次進來,對權勢的感受愈加充分,也因此向承平伯去世后撐起伯府的伯夫人敬意深重,不是任何的一位未亡人都能做到,而普遍存在的一個想法,人若富貴就會變,承平伯夫人卻還擁有滿腔的真誠和善良。

  認真來說林鵬并沒有和承平伯夫人往來的更多事件和細節,兩人相識在文聽雨舉薦林鵬前來賣雞,然后晉王梁仁插手,而后面主要是侯三為給林鵬出氣,請來周大貝大放光彩,這里面不存在伯夫人怎么展現真誠和善良的那面,伯夫人幫忙賣雞是文聽雨猜中的伯府商會需要客人,有人懇求上門,承平伯夫人會又驚又喜的答應相助,因為她在幫自己。

  文聽雨是沒有算錯,就是心太壞了,而伯夫人被算計,得到文家的三成家產,這里面包含著林鵬的善良和知恩圖報。

  整個事件發生過后,林鵬還是認定承平伯夫人真誠而又善良,這來自他的感覺,成年人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就會一直相信下去,而直覺里帶來的好處時常令人驚喜,林鵬就是個相信自己直覺的人,對于做生意的人來說,一場不坑不騙不搶不蒙的安全可靠商會,買賣雙方都受益這就是大好人的行為。

  另外又帶來晉王殿下,他救下林鵬的性命。

  聽到屏風后面有行走聲停下來時,林忠示意過后,林鵬伏身拜的必恭必敬,眼角的余光里見到林忠退出去。

  “見過夫人。”

  “林老板請起身。”

  屏風后面的確實是承平伯夫人,思考成熟的她簡明扼要:“我有個生意需要用到你,又或許你會有興趣,不過呢,同不同意在你自己。”

  “夫人請說。”

  林鵬聽出這話里的分量,也省略客套的言語。

  “我去西咸走了一趟,”承平伯夫人停頓一下。

  林鵬抬了抬頭,表示自己在等下文。

  “我愛上那里的鹽礦,”把“那里的”這三個字咬的極重,伯夫人云淡風輕:“我想有一個。”

  這里面南興伯府的商人不方便奔波,西咸是魯王的,鹽由朝廷及各封地的實際治理人掌控都不必說,林鵬他聽得明白。

  這事情實在太大,首先染指鹽不管數量多少都是罪名及殺頭的罪名,而魯王和晉王之間的不和造成這生意極有可能是一條不歸路,利潤當然是豐厚的,光想像就知道通往四個字“富可敵國”,就是掉腦袋這點帶來驚恐。

  第二年到南興的林鵬,去年商會上沒有賣貨,真正賺錢是今年,也即這幾天,他滿腦袋里籌劃的是明年的欣喜,得到南興這條商路從此以后的欣喜,猛然間的,他無法回答伯夫人的想法。

  畢竟利潤再豐厚,沒有腦袋等于烏有。

  他僵在原地,覺得這驚嚇來得突然,大腦一片空白里向伯夫人的敬重還在,可是回話什么的就拋到腦后,他什么也想不到。

  承平伯夫人深思熟慮之后提出來,強人所難也在考慮之中,林鵬不答應的話也應當體諒,所以她沒有等待,而是說完看一看林鵬的反應,就道:“再給我回話吧。”

  裙角拖地的聲音輕輕的出來,承平伯夫人回房,林鵬的震驚程度會讓他原地一直站著,林忠重新進來請他離開,林鵬在心事重重中被送出角門,風雪撲倒他的面頰帶來清涼,林鵬壓下這腔心事前往紅街,和平時一樣的喝酒取樂,這事情太大,他不想答應也不敢讓別人看出來。

  而別人也各自壓著心事在胸膛,周大珍盤算明年的生意,周大貝尋思著明年也糊弄李元寶和姚福星出錢,李元寶和姚福星想的只能是明年到南興卻不再被周大貝訛錢,侯三羨慕這些人跑一趟就家財豐盛,跟著侯三來的那幾個無疑是暗自懊惱沒賺到錢。

  大家酒蓋著臉后,還是拿酒說話,看上去喝的歡歡喜喜的,和昨天、前天沒有區別。

  夜雪漸漸的厚了,茶香進來回話,說珠寶商會的房間收拾干凈,各處門戶也關好,上夜的剛查過一遍,承平伯夫人答應著,向枕上伏身睡倒。

  今晚沒有點起夜的小燈,下雪的夜晚,吹熄所有燈火,窗紙上開始一片白,人在溫暖的衾被里,看著那白發著亮光,自身的溫暖自身的富裕暖上心頭,這是伯夫人的最愛。

  她總是會想到雜貨店那間昏黃的前閨房,丁氏進門以前,哥哥雖然粗心大意,二姑娘的冬夜也是溫暖的,丁氏進門以后,二姑娘起早睡晚,被窩還沒有暖熱就離開,愜意的欣賞冬雪是好些年的恨事。

  如今她除去丈夫和孩子,貌似別的都不缺,隔著窗戶感受冬雪淅淅的落下,數著白光一層層在窗紙上增加,也還是高興不起來,鹽礦、鹽湖,那是另一層的潔白,懸掛在她的心尖上,令她仰望而不可得。

  她想要它。

  也并不在乎林鵬是否會同意,當然多一個人更好想到這里,茶香又走進來,十歲的小姑娘腳步在地毯上可以沒有聲音,怕猛的開口回話過于突兀,茶香走的重些,伯夫人半仰起面龐等候。

  “夫人要見的人,再過一刻鐘就到了。”

  “取衣裳,我起來。”

  承平伯夫人著裝的時候,茶香又低聲道:“您說可笑不可笑,王二今兒休假回來的晚,剛又帶進來一個消息,他竟然是打聽消息的去了,竟然不是休假去了。”

  “外面又說我什么?”承平伯夫人對看門人王二的印象極深,這是個承平伯去世后愿意堅守在門里的家人,他時常的帶回來外面的消息。

  茶香輕輕的笑了:“還是德管家帶進來的消息,咱們家的珠寶商會上沒請城里的官夫人們,她們在各家生悶氣呢。”

  承平伯夫人端詳著鏡內的自己,這幾年里她離不開黑色、白色、深深淺淺的藍色,這又是一件新做的深藍色錦袍,未亡人最好無花無朵,她也按制基本上不用脂粉,最多用一些潤面的東西。

  別家守寡怎么過,肯定和伯夫人不相同,她除去管家、學認字等以外,還做些幼年就想吃而得不到的美食,再就是自己配制潤面脂之類。

  南興溫暖的地氣造成繁花盛開,女眷們流行自己配制精品脂粉,尤二姑娘也喜歡,可是她沒有足夠的花也沒有趁手而齊全的器具。

  承平伯不見得是她深愛的人,雖然二姑娘現在認為她內心只有承平伯,卻堪稱她的恩人,他給了她想要的一切和不想要的一切,還有她的夢,也是二姑娘應該感激的,它開啟她的思維,令她學會善待自己、尊重自己,維護自己。

  素色也是華衣、美食而又美器具,鏡子里的人兒散發著絕世的芳華,她出門必須使用面紗,她實在太美麗了,越來越像一塊經過雕琢的寶石,煥發無比的風采。

  自信也由之而出。

  對于茶香的話,伯夫人微微一笑,官夫人們不高興么?她要的就是找到機會就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她伯府的商會賣珠寶應該先請誰?當然是官夫人們,她們買起首飾來最大方,甚至為珠寶爭到盡出私房也可能。

  她偏偏請商人娘子,就是讓官夫人們內心有數,承平伯府無需她們的友誼,更不倚仗她們的錢財等等。

  “走。”

  承平伯夫人昂首挺胸帶著茶香走出房門,自身的溫暖大過雪衣的溫暖,她帶著一身的暖意來到二門外面的小客廳,這條路是遠了點兒,可是值得,來的人其實也住進過內宅,當時他受傷頗重,為躲避魯王梁廓的搜查而避難到承平伯府的內宅。

  但是今天他是健康的人,止步于二門以外。

  “莫斗見過夫人。”年青的走私販子跪下來。

  “找你來有件要緊的事情。”

  “夫人請說。”

  “不能告訴殿下,你肯嗎?我保證這事情不傷害殿下的權益,錢我不會少給你。”

  這在莫斗并不為難,他笑道:“夫人您忘記我做什么的了嗎?我是個走私商人,能干的活計給錢我就干。”

  “我想在西咸有個鹽礦。”

  清脆的嗓音讓莫斗猛的一驚,再他就表現出見過世面,摸著腦袋還是個笑:“這并非不能,只是手續麻煩,需要放進去的錢也多。”

  “請你詳細的說說。”承平伯夫人盡量讓自己的嗓音不那么緊張,從她開始想的那一天,就認為三個字“不可能”,再來三個字“盡全力”,一望無際的鹽湖扎根于她的生命里般不時的出現,讓伯夫人無法忘懷,她當盡全力得到它,動搖魯王梁廊的根基,等待和他算賬的那一天。

  到那天不再是魯王咄咄逼人,而是伯夫人尤桐花。

  莫斗笑道:“鹽銅鐵這些您問我可就問對人,我遠不如管財稅的大人們熟悉鹽銅鐵的章程,可是怎么弄到手,我可比大人們門道多。”

  承平伯夫人嫣然:“事成,除去辛苦費用,我分你干股。”

  “呵呵,不怕夫人您著惱,您確實得分我干股,為什么呢?您就是派出再能干的掌柜,也得我這樣見不得光的人盯著,”

  伯夫人好笑:“是是,你說的很對。”她重新盤算下,看來她離不開這些走私的人,得讓管家去請教殿下,這是對還是不對?但是現在虛心的向莫斗請教。

  “鹽銅鐵按理沒有朝廷管制的道理,可是西咸不一樣,東臨楚王那里也不一樣,北方的定王和川王聽說也有鹽礦,因我很少去哪里不了解,就不說他們兩家在內。”

  “就說西咸和東臨楚王這兩處,一個是湖鹽、鹽礦還有井鹽,一個是海水曬鹽,都稱得上地上就撿,魯王和楚王想要控制住民間商人們不插手決不可能,而王府一家開發也不能保證經手官員不貪墨,所幸就大方些,給民間的商人王府經手官員的身份,只能做鹽生意而沒有實權,西咸和東臨楚王這里的鹽都有民間商人經手。”

  承平伯夫人眼睛一亮,她對身手不凡的走私販子防范更重,隔著一道木門和他對話,可是莫斗還是感覺到哪里光線一閃,他迷惑而警惕的往四下里看看,沒找到什么也就釋然。

  現在還沒有到晉王殿下烹走狗的時候,而要動手的時候也不會在這里動手。

  他只當是外面的燈燭爆了個燈花,隨后接著說下去:“夫人若是想要,您還要出掌柜的,我暗中幫忙聯系,尋找可以下手的鹽生意,您的人能過明路,讓他們前往接洽,生意談好運鹽往各地販賣,這一直是我的營生。”

  說完,有個座兒的他等著伯夫人發話。

  動靜從門外面出來,卻不是通往院內的那道上鎖木門,一個小姑娘的嗓音說了句什么,然后管家林德雙手捧著幾個元寶走進來:“夫人賞你的,二百兩銀子,讓你好生的籌劃,路費前期需要多少,你只管開口。”

  莫斗也不客氣,他揣好錢,拱手道:“我回去合計合計,西咸那條道上我要找什么人,是幾個,需要多少花費算好,我再送來。”

  “再來。”

  這回是伯夫人回話,莫斗不敢怠慢,拱手這禮是向著林德管家的,伯夫人既然還在門后,他老實的跪地磕頭,然后由林德帶著出去,沒入到風雪中。

  對于莫斗來說,他不過是多個生意,他的生意全是掉腦袋的那種,多一個和少一個像是沒有區別,對于伯夫人來說就不一樣,東臨楚王處的鹽她毫無興趣,西咸的鹽礦能一里一里握在手里,就等于掌握魯王的命脈,螳螂捕蟬反轉過來。

  伯夫人興奮的一夜沒有睡好,第二天好在不舉辦商會,早飯后南宮夫人、蔣夫人等陸續到來,淚眼澆得承平伯夫人恢復平靜,拿出一些好吃好喝的出來,落得南宮夫人等的感激,承平伯夫人傍晚送走她們后就忍俊不禁。

  又覺得她們的可憐慢慢的出來,倒還不如陳娘子,往日在枕邊人里排名最后的陳娘子這些時日春風滿面,小桃要招女婿,她不發愁王妃就要入府。

  往日潑辣挑尖到不能再高的南宮夫人像霜打的鵪鶉,晉王妃還沒有動身前來呢,她儼然已是一個淚人兒。

  承平伯夫人感嘆著回轉內宅,一朝失意太難過了,所以想想她的鹽礦更要到手才行,她才不要此時的風光換成被魯王追擊的狼狽,倘若雙方一定要有一個狼狽的,那就是魯王殿下也罷。

  林鵬直到離開南興的這一天也沒有想好,他走向伯府辭別這天,還擔心伯夫人會不會逼迫于他,這個商場老油條遇到的事情太多,一個人忽然的大變性情也會出現,就在去年他還差點被文聽雨送了性命,不至于過一年就忘記。

  四個管家都沒有一個出來見他的,林德是護院管家,不管生意往來,林義在廚房里呆著,冬天是南興商會的好季節,林忠林誠恰好不在家中,伯夫人么,守寡的人更不會出二門和人道別。

  派一個管事的出來,連聲的解釋,說忠誠二位管家實在抽不開身,他們現在哪家的商會或哪個街的商鋪里都不知道,問聲林鵬明早幾點走,好擺餞行酒。

  林鵬再向別家道別的時候暗暗慚愧,伯夫人在等自己回話,可她不會強迫自己,自己對她不可不提防,卻多心的可笑。

  第二天一早城門外,各家的餞行酒挑在擔子上行來,承平伯府、及各家有生意往來的新老主顧,每家三杯要吃醉人,每家一杯也吃得林鵬等人面色通紅。

  林忠率眾說著一路順風的吉祥話,又提前道聲過年好,再沒有別的話。

  把個周大珍老爺子美的,瞇著眼睛在馬車上回味,笑容綻放的像百花齊放。

  不要愁路途寂寞,周大貝和李元寶、姚福星又吵上了,周大貝一定要明年再收進門錢,李元寶和姚福星堅持不肯給,三個人吵的不可開交,是一出子又一出子的笑話。

  侯三帶來的財主們斗敗的雞沒了高聲,三個逗樂子無對手的土財主高一聲低一聲計較著你掙多少,我掙多少,憑什么明年不給我錢,我們又憑什么再給你,掙的多是我們相信你才運來的貨.他們算是白來玩樂一趟。

  侯三顧不上他們,喜滋滋的算錢,和林鵬嘀咕一回,又算錢,又嘀咕一回,直到林鵬忍不住小聲罵他:“黑了錢你就留著吧,不用總說。”

  “表哥,嘻嘻,我分你些,貨物賺的有小兩千,大貝爺前前后后給我八百兩的游玩銀子,然后嘻嘻,”

  林鵬忍俊不禁:“你只許再說一遍,多說我可不聽了。”

  “就說這一遍,周大貝要在紅街騙李元寶、姚福星的錢,讓我串通好紅姑娘,嘻嘻,他到手兩萬,我分了六千,回去我分你些。”

  林鵬斜瞄一眼吵的正歡樂的李元寶、姚福星,半點兒不歉疚,這種見不得別人好的情緒,林鵬也有,僅僅是針對人而出來,他幾乎送命換來的南興商路,花六萬兩就能得到,這也太便宜了。

  算算十萬車的貨物,每車賺十兩,就是一百萬兩,當然他們是批發,要走貨物一筆出售,就不可能賺太多,倆大傻子裝進口袋的有幾十萬兩。

  這可不能怪周大貝還要騙錢,林鵬要不是在南興老實做人,換個地方他也騙幾個。

  叮囑侯三慢慢的花,林鵬說他不要這錢,繼續想心事,他不敢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他得罪不起任何一位殿下,而魯王也不可能讓文聽雨你就和一個叫林鵬的過不去,這是文聽雨的所作所為。

  他沒能耐和殿下拼啊。

  這樣想著趕路,先是和侯三帶來的財主們分手,再和周大貝父子、李元寶和姚福星分手,再就兄弟們進城后分手,侯三帶著他進的貨物回家,林鵬回自己家。

  他有兩個孩子,女兒八歲,兒子六歲,圍著家門玩耍,見到父親回來爭著跑過來,林鵬左手抱一個,右手抱一個,親他們的小面頰,孩子們向他討東西,在林鵬身上一通的亂摸,父子們笑的快樂之時,角落里露出老孫鬼鬼祟祟的面容。

  林鵬心頭沒來由的一寒,老孫這躲通緝的人來找他,只能是有事情,希望是好事情吧。

  讓兒女們跟著隨行的伙計們回家:“包袱里有好吃的好衣裳,讓你們娘分給你們,爹去鋪子里轉轉就來。”

  “哦,分東西嘍.”小兒女們笑嚷著進家,林鵬跟著老孫走到沒有人的地方。

  慶平遠比南興寒冷,雪更加的大,林鵬回來的這日子在臘月里,商鋪關門伙計放假,街上沒有什么人,老孫袖著手這就說起來:“你小心!商認寶收你的錢反而上衙門喊冤,一千兩銀子養的他住著新宅院,吃好喝好每天就去衙門口兒等消息,送錢的人已經走了,找到你不容易,不過商認寶見過你,你以后出門做生意還是留意,魯王的手可是伸向全國。”

  “知道了,多謝你跑這一趟,我這里有些錢你拿去使用。”林鵬這次也賺的不錯,往懷里取錢。

  老孫擺擺手:“我又不是還當強盜,你給我的古董知道我賣了多少嗎?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古董齊唰唰漲價,全是我手里的那種,我賣了一半就有八萬兩,得,多出來的算你送我的,我走了,再不相見。”

  林鵬叫住他:“你往南興去住吧,魯王與晉王的不和不容易解得開,晉王現在是奚家的親戚,他有幫手了,南興相對安全。”

  老孫睜大眼睛:“這這,這事是真的,我一直在外面跑,聽的不真。”

  “是真的,我剛從南興商會上回來,圣旨到南興,還有皇上的御寶,寫著天作之合,我多了錢請人喝酒打聽,晉王現在是京里皇上面前的頭一份兒,他的大婚定下來比慶王大婚多出三百萬兩銀子,慶王還沒有御寶。”

  林鵬猶豫不決的心思在聽到老孫的話后瞬間改變,他開始變得堅定:“搬家吧,老孫,我也想搬南興去,那里生意好做,不過是正規的生意,你我全是魯王那里犯了事的人,咱們當住在安全的地方。”

  手里取到銀票在,塞到老孫手里:“不是我多事你不會跑這幾趟,這冒的是掉腦袋的風險,拿上,兄弟我今年在南興賺了些,稱得上小得意。”

  老孫攥緊那有余溫的銀票:“我沒白認識你,掉腦袋算什么,姓文的敢欺負你,我就敢對付他,其實我想對你說,我把商認寶干掉吧,咱們別心慈手軟的留后患。”

  “不不,”林鵬擺手不迭:“我撿得命回來,反復想想以前做錯的地方,要論害人我做得出來,姓文的家產還不是我出主意弄走的,商掌柜的沒做錯,不用理會他。”

  老孫帶著惋惜:“好吧,這是你安排的差使,你說留著就留著。”晃晃手里的錢一笑:“我收下了,至于去不去南興,等我想好了再說。”他轉身很快消失在風雪里。

  林鵬返回家中,小兒女們戴著新買的帽子,拿著好吃的果干嘻嘻哈哈,林娘子看著進貨的單子合不攏笑口:“跑這一趟又是幾萬兩,當家的你可愈發的能干了。”

  “能干什么,又遇到去年老三弄來的土財主,今年有三個,三十萬車的貨物出售,我看著眼熱,有兩個晚上沒睡好。”林鵬解著外衣,又照顧著撲到膝前的小兒女們。

  林娘子小心的折好貨單,道:“當家的你算這城里最能干的,要比貨物多,這放眼全國的咱們可比不起,你既沒睡好,讓丫頭燙暖酒來,吃幾杯你補個覺,到晚上我再叫起來你吃晚飯。”

  女兒跑來:“爹,我也倦了,我也要睡覺去。”

  “好,你也睡。”

  兒子跑來:“爹,我也是,我也同你睡。”

  “好,你也來。”

  林鵬逗著孩子,林娘子弄來熱酒菜,夫妻們吃著酒帶著孩子們說笑,酒過三杯,林鵬點了點頭,他倒是想躲事情,可是事情不放過他,向妻子說了一通南興商會的好:“孩兒他娘,我想在南興買套宅子,起個商鋪,那里比慶平暖,你帶著孩子去那里住,新鋪面也需要你每日張羅。”

  林娘子不覺得奇怪:“好啊,去年你從南興弄來十萬銀,今年又是幾萬,我剛還想著這么好的地方,我也去走走,孩子們大了,也去玩上一玩,當家的,咱們開春就去吧,我等不及要看這好地方。”

  “開春你也太著急了,開春我要去西咸,南興有個主顧對我說,西咸有好生意,等我跑一趟回來,就帶你們去南興。”

  “好好,當家的,聽你的。”

  外面有門聲,侯三大步走進來:“哥,你同嫂子在吃酒耍著,”見到兩個孩子,一人給一千的銀票,驚的林娘子翻臉:“老三,有錢給你媳婦,為給你挑個好媳婦,全家跑斷腿說破嘴皮子。”

  侯三聳聳肩頭:“那又有什么用,跑斷腿和磨嘴皮子又不值錢,要不是我哥給我的銀子和宅院,你弟妹是決計看不上我的,這錢還是我哥幫我掙的,他不要我就給孩子們。”

  林鵬知道是騙自李元寶和姚福星的錢,他不肯收,侯三分給孩子們,就讓妻子再去燙酒,再就叫侯三坐下:“剛回來你就不沾家,你嫂子說的也對,你媳婦是家里挑了又挑的,你同她好好的過,在我這吃幾杯就回家去吧,你常在家中,她自然的就有好臉色。”

  侯三憋著一臉的笑:“哥,你同嫂子全弄錯了,是你弟妹求著我出來,催著我出來的,”他雙手接過林鵬遞來的酒,高高的舉起來:“哥,兄弟我敬你一杯,還是那句話,我服你,從此我只服你。”

  十幾年的混混到三十歲的侯三哈著腰像個蝦米,雙手高舉過頭像極叩拜,林鵬的兒子跑來湊他:“表叔,你學的是皮影戲嗎?”這個小子也把雙手高舉過頭,一動一動的,像個皮影戲的小人兒。

  侯三按他腦袋上輕拍:“玩你的去吧,叔在說正經話。”從桌上的菜里撿塊鴨子給他,林鵬的兒子不肯要:“爹帶的果干好吃。”八歲的女兒懂事些,把弟弟帶走。

  這就無人打擾,侯三得意洋洋的說起他剛才回家發生的事情。

  侯三進家門的時候,三娘子坐在臨街的院墻那側商鋪里看得見,她故意對著侯三的風塵仆仆視而不見,誰知道她的混混丈夫是不是從青樓里出來。

  成親不到一個月,侯三就鉆進青樓里好幾天,三娘子氣了個半死,她家是老實生意人,從不相信青樓里喝酒有生意做,三娘子娘家結交的全是勤勞本分的商人。

  好在公婆說到做到,家由三娘子管著,錢由著她花,三娘子對這點滿意,她的娘家爹娘也說當家就是好日子,以后你生個兒子下來,家是你的,錢是你的,別管你丈夫去哪里,讓他混去吧,混到老了回家來養著,還不是看你臉色過著。

  三娘子繼續看生意,過年是商鋪伙計最喜歡的日子,他們當學徒的很苦,有的幾年才放一回假,也就幾天,其它店門紛紛關上時,三娘子守著家開店是不關門的,她累了還有公婆替換,臘月里生意火爆,她心情好懶得和侯三生氣。

  侯三也不理她。

  自問鉆青樓也好,下賭場也好,都與生意有關,而從南興回來就是生意結束的收獲,侯三昂著臉進來,招呼著伙計們搬進一箱箱的貨物,他親開一箱送入鋪面,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來。

  三娘子不由自主的走來,這東西太好不過,整套的木梳子,上面刻著漂亮的花紋,木梳子不止一個顏色,有紅色的,有藍色的,有橙色的,花紋也各不相同,有大有小的,都可以插在發上當個首飾。

  本朝及前朝后世都有對梳子的改進,奈何地大物博,首飾的花式太多,梳子在歷史的洪流里沒有形成主要的首飾,地位還是有的。

  侯三帶來的這套梳子就是極實用和裝飾為一體,可梳頭可固定頭發,還能出門時當個首飾使用。

  三娘子望著這打磨精巧的一套東西,脫口就問:“這是哪里來的?”回答她的是寂靜,三娘子惱怒的瞪著侯三。

  侯三搖晃著身子:“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你管我哪里弄來的,我經商的人你難道不知道,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三娘子忍忍氣,從廚房里端來一壺酒,又是一碟子醬豬肉,她對公婆算得上孝敬,這是準備燙給公婆御寒用的,推到侯三面前:“吃!吃了我的,就得說出來。”

  侯三瞅瞅搭在盤子上的三根手指,翻翻眼睛:“這算什么,誰家給酒吃是抱著壺灌,你怎么不把大壇子滾來呢,喝那個更多。”

  三娘子再給他倒好:“喝吧,算你經商辛苦。”

  侯三覺得陣勢爭回來,眉飛色舞的喝完,先從懷里掏出一把銀票,興沖沖的道:“給你,”再指梳子箱:“還有這些共計一百套,全是我掙來的,你以后再說我鬼混去了,我可不答應。”

  三娘子看看銀票,慢慢的變了臉色,侯三等著夸獎呢,結果等來烏云蓋面,氣又頂上來的他火道:“給你錢還不好!”要不是這老婆確實能守著,起早貪黑的開店從不怠慢,侯三心想我才不給你,自己花不好嗎。

  三娘子見說,軟了嗓音:“我是想說,你只進一百套這樣的好梳子?”

  “十八兩銀子一套呢,你好意思張的開口說只一百套!成親后我就只有幾百的銀子出門,去一趟南興,我備五百車的貨,表哥說少了丟人,幫我五百車的貨,我現在給你一千八百兩的貨,還有這些約有三千的銀票,你還敢不知足。”

  侯三起勁兒的咬著醬豬肉,看他的狠勁兒,不會當成三娘子了吧。

  三娘子點點銀票,算算他說的,回他一笑:“好吧,算你能耐,請你說說一千車的貨掙來近五千兩是怎么掙的,你一車能掙五兩銀子,怎么不多幾車運去。”

  “一車只有不到二兩利息,余下的是我.”侯三啞了嗓子,妻子瞧不上,他要說出來騙元寶爺、福星爺的錢,豈不是要夫妻吵架。

  他及時剎住,含糊的說一句:“你不信問表哥去,”再就繪聲繪色的說起南興的商會,三娘子聽到中間好幾回臉上變色,等到侯三說完,她忍無可忍:“那么多的主顧,你就只帶一千車,難道五千車不是跑一趟嗎?”

  侯三鄙夷她,感覺痛快極了:“把你娘家也賣了,也不到五千車,表哥和我的貨不一樣,幫我五百車后,他也只有三千車。”

  “這么好的貨物,你就不能多進點兒!一百套,你就這么看不起你長大的這城,慶平省近京城,有錢的人很多,十八兩一套的梳子一千套也賣的出去。”

  三娘子抓起銀票塞還侯三:“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別喊苦喊累,我再給你拿些錢,過年以前再拿九百套梳子回來,南興的商會那么好,你買不到就不要再回來吹牛。”

  侯三冷笑模樣:“我剛回來難道不能喊累?”

  三娘子拿眼波瞟他:“好人,成了吧,趕緊的做生意去,”又往里面喊:“婆婆,出來幫我看店,我拿一套你兒子新進的貨去登門兜售。”

  侯三沒了脾氣,這大雪天的三娘子這就出門,好吧,他也出門去,不過他心里沒底,三娘子以為再加九百套就是好大的貨物,好吧,南興商會上不賣一百套,也不賣九百套,他親眼看到這種梳子是裝船運往扶桑島國,一船約有數萬箱。

  他是怎么買的呢?

  當時在承平伯府,林忠幫他和其它商人合伙兒購買,價格就低廉,就像傅五爺買周大貝的十萬車,他萬一嫌多怎么辦,他其實是幾家一起合買,十萬車遠比一萬車便宜,每車低一兩銀子,就省十萬兩。

  “九百箱,九百箱,”他嘀咕著到林鵬家里,此時坐到林鵬面前,堆直笑臉:“哥,還得你給我句話,你看我去伯府門上求一求,能不能再同人合伙弄來九百箱,弄不來你弟妹只怕不讓我進家過年。”

  林鵬在老孫說話的時候就考慮,和妻子說在南興買宅院和商鋪的時候是再想一遍,侯三說完話,他想第三遍第四遍.聽完道:“你這就去,路上別怕辛苦,雪大也趕緊的到,幫我帶句話兒回給伯夫人,就說我聽她的吩咐,無一不從,開春我就走一趟,先逛一圈去尋尋路子。”

  侯三眼珠子到處亂轉,忽然咧開嘴:“哥,這是新生意,得帶上我。”

  “是新生意,可是有風險,老三,你的長處我也看得到,有些地方比我強,我說不定用得到你,可是丑話說前頭,風險不小。”林鵬凝視著他,侯三如果肯去,他就有個可靠的伙計,侯三這小子吃喝混世是一絕,帶上他倒也不錯,只是一個不小心會掉腦袋,他不能害表親吧?

  侯三一樂:“掉腦袋?我以前干的事情總有掉腦袋的這種,哥,全仗你拉我一把,我上岸了,兄弟我跟著你,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大貝爺家里有山頭,他掙錢我蹭幾個他不嫌,我學不來的。”

  林鵬端起一杯酒:“成,那我先說幾句,明年我帶著你嫂子去南興安一份兒家,你也去,我買個院子咱們兩家住,叫上姑母和姑丈,再加上三娘子也跑一趟,你嫂子和孩子們也去,在那里開個鋪面,你知道的,南興的生意可比慶平省做的大。”

  “好好,我跟你去。”侯三只想來討個話,卻沒有想到討到個準話,他連聲答應把話帶給伯夫人,就回家去拿三娘子準備的行李,又吹噓幾句這一去伯府又要吃什么喝什么,三娘子聽不下去攆他上路,又叮囑他上路凡事小心。

  侯三給三娘子的錢只有一半,另外揣著的私房他花得也不含糊,林鵬既然有話帶給伯夫人,遠比他買九百箱木梳重要,他先往最近的城池尋到龍門商行,打聽最近往南興去的鏢車是哪班,掏幾兩銀子跟車,這就走的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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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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