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仁美站在酒店暗黑的夜色外。
眼睜睜的瞧著劉愛玲母女倆坐著汽車遠去了。
心里恨的什么似的。
怎么?
劉愛玲不是昏迷了嗎?自己才回印尼幾天,辦了個結婚典禮,再回國內的時候,這女人竟然又找上門來“尋夫”了?
簡直豈有此理。
看來…
真就是斬草必須要出根,不能留后患!
這世上…
只要是活人,哪怕是昏迷了,也不能完全相信!只有躺在棺材里或者化成了灰,才是最安全的“前妻”。
竇仁美心里這個后悔啊!
為什么自己當初一時就心慈手軟了?
放火沒把劉愛玲燒死,下毒沒把劉愛玲害死,就應該再接再厲…
現在再說什么都晚了。
她也沒猶豫。
大步的走到了前臺,傲氣的用手指點著桌面,眉毛一填,“我問問,剛才是不是有人來找我丈夫?”
前臺的工作人員認識她,趕忙客氣的回答,“季夫人,你回來啦?”
竇仁美傲慢的又重復了一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剛才是不是有人來找我丈夫?她給前臺留條了?拿出來我看看。”
“這…”工作人員略一猶豫,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這是前妻和現任老婆之間的問題,也許會挑起“戰爭”。
人家不大想攪進“是非”當中。
竇仁美一看對方的臉色。
心里就明白了。
干脆沉下了臉,氣勢洶洶的搶白,“怎么?你還有事情向我隱瞞?把你們經理叫出來!你們就是這么工作的嗎?這么接在外賓?竟然敢限制我們的人權?有人給我們留言,你憑什么壓在前臺不回報?萬一影響了我們的大事,你能負得起全責嗎?”
她怎么虛張聲勢的一嚷嚷,又提到什么人權和外賓的待遇…
服務員怕把事情鬧大了。
只能息事寧人的一笑,“季夫人,你別著急,我看一看,好像是有你們的留言!”
低頭假裝在辦公桌里翻了翻。
才把那張劉愛玲留下的那張條子拿了出來,“哦,對了,在這呢!不過,這是給季先生的!”
“少廢話!我是季夫人!由我把條子轉交給我丈夫,你還不放心?”
竇仁美也沒等對方回應。
一把就搶過了條子。
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揚長而去。
回到了房間,兩間房來回走了一圈,確定丈夫不在。
這才躲進廁所里,關了門,打開紙條一看稱呼“爸爸”…
杜仁美心里就不是滋味…
又酸!又疼!又嫉妒!
再往下看,也沒寫什么,就是一個招待所的地址和期望見面的留言。
竇仁美毫不猶豫地把紙條撕的粉碎,扔進了廁所里,一按水箱…沖走了。
晚上9點多的時候…
季冬陽回來了!
打開了客房的門,見客廳里點著一盞昏暗的小燈,沙發上也沒人。
再往左邊的房門一看。
門是虛掩著的,里面隱隱的透著燈光,好像還能聽見竇仁美在講電話的聲音。
季冬陽也沒過去打招呼。
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脫掉了外套長褲,搭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進了衛生間,打開熱水龍頭,痛快淋漓的沖了一個暖暖的淋浴,也沖走了一天的疲憊和心煩。
季冬陽穿著白色的浴袍。
緩步了浴室,在床頭柜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倒了小半杯,加了冰塊,拿在手里,愜意的坐在床邊輕啜。
又點燃了一根雪茄,半瞇著眼睛,享受著煙酒在手的寧靜片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聽的有人輕敲了兩下房門,緊接著,竇仁美穿著兩件套真絲睡衣進來了。
她大概也不敢穿的太暴露,外面是一件長到膝蓋的半袖睡衣,腰間松松的系了一條帶著,肩膀處略微下滑,可以看到一片雪白的肌膚和里面吊帶的黑色蕾絲裙。
燈光下。
竇仁美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緩緩地走到季冬陽的床頭,站住了,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和埋怨,“你回來了啊?怎么不喊我一聲?我要是沒聽到浴室的響動,都不知道你在呢!”
順勢望向床上的男人…
季冬陽雖然過了不惑之年,卻因為常年健身的緣故,依舊是擁有著傲人的身材…肌肉結實的肩膀,寬厚的肩。
透過睡袍微敞著的領口,可以看到下面一片古銅色的肌膚…再加上他親近的眉眼,慵懶而高貴的神態,自然而然的就散發出那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竇仁美只覺得怦然心動,不由自主的身體一軟,就差點“摔倒”進男人的懷里…
季冬陽的動作也快,左手端著酒杯,右手夾著雪茄,還能迅速的往床邊一翻…干脆就躲開了。
竇仁美被閃了一下,收勢不穩,胳膊卡到了床沿上,撞的生疼!
既然摔不進人家的懷里,那就摔進男人的床里…
竇仁美順勢往前一蹭身子,整個人就賴在了床上。
撒嬌的揉著自己的小手,“冬陽,你干嘛呀?躲我干嘛?我還能吃了你?咱們倆已經是夫妻了,我要摔倒了,你就不能扶我一把?”
扶什么?
季冬陽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這么晚了,你你到我房里來,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兒?我就不能到你房間里來?”
竇仁美嗔怨的望著對面的男人,“冬陽,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棄我,嫌我是個離過婚的女人,可,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了!一心一意的等了你十多年!這些年,我眼里就沒有過第二個男人,我為你守身如玉,心心念念,這些你都是有感覺的吧?”
“還記得當初你躺在病床上,受了重傷,渾渾噩噩的也想不起從前,好多人都說你摔壞了腦子,是個傻子,可我偏不信!走遍了世界,找了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病,后來,我見你還想著家人,就又主動雇傭了私家偵探,幫你調查以前的身世…”
“等等!”季冬陽也沒留情面,一翻身坐了起來,把酒放到了床頭柜上,離著竇仁美很遠…好像唯恐她撲過來,“我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可有些事情我記得很清楚,當初給我找醫生的是季老爺子,跟你沒有什么關系吧?”
“我…”
“還有,我現在正要問你,你說的那個私家偵探,為什么移民到加拿大了?他的走,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人家要移民,和我有什么關系?”
竇仁美無恥的抵賴著,“冬陽,我不知道你在懷疑什么?可我對你的愛是誠摯的!我喜歡你敏銳的頭腦,我喜歡你翩翩的風度,我覺得你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值得女人去愛!”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著你,好不容易跟你結婚了,為什么你還對我退避三舍呢?洞房花燭的時候你不碰我,現在離婚禮都過了那么久了,我千里迢迢的感到中國,人送到你身邊了,可你怎么還…”
“我早就對你說過,我對你沒興趣!”季冬陽也真能拉得下臉,竇仁美都穿成這樣,賴到他臥室里了,他還能說出這種話,“當初咱倆訂婚的時候,完全就是因為雙方的利益,你要借助季氏,打敗你的兄弟姐妹,在竇氏站穩腳跟!”
“我呢?用你們竇氏的的名頭,在香港上市公司…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這只是一場商業的聯姻,沒有感情糾葛!我沒愛過你,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請你不要再自找沒趣了,也不要再到我房間來!你和我…只限于商業伙伴,永永遠遠也不可能有別的!”
“為什么?就因為我離過婚?年輕時愛錯了人,你就這么懲罰我?”
“這不存在懲罰!”季冬陽不耐煩的一揮手,“懲罰什么?我壓根就不在乎你!你有過多少男人?和即將有多少?都跟我沒關系!我一點也不關心!竇仁美,我在最后說一遍,如果你老老實實的,咱們各自賺錢,還能相安無事,如果你在我背后搞什么手腳,被我知道了…”
季冬陽冷冷的“哼”了一聲…
不再多說了。
抓起椅背上的衣服,轉身進了浴室,飛快的換上了…再出來的時候,都沒瞧床上的竇仁美一眼,直接就越過她,順勢“啪”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竇仁美呆呆地望著門板,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投懷送抱不成!
她,有些惱羞成怒。
起身快步走到客廳,四下瞧了瞧,屋里還哪有季冬陽的影子啊?
竇仁美頹敗的坐進了沙發里,用手咬著指甲,靜默了一會兒,這才抓起一邊的電話,撥通了一串號碼。
聽筒里響了幾聲,才有一個男人接聽,“喂…”
竇仁美壓低了聲音,“張凱嗎?是我!那次火災留下的后患,現在該解決了!對!我給你個地址…13緯路紅旗招待所,你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季冬陽一路出了房間,心情郁悶,想喝點酒,直接就到頂樓的酒吧去了。
雖然80年代的酒吧不多,可長城酒店是屬于超前的五星級,專門接待外賓的,自然,條件要比其他地方優越些。
頂樓的走廊上鋪著紅地毯,墻上掛著大幅的山水畫,過了一道造型別致的月亮門兒,就進入酒吧了。
里面燈光幽暗,淡淡的閃著幾盞霓虹燈轉燈,耳邊飄蕩著古典的鋼琴曲,酒吧正中,設有一個臺球案子,此刻,也沒人打球。
靠墻是真皮的沙發卡座,靠窗擺著一排高腳桌椅,吧臺里有各式洋酒,吊腳杯閃閃發亮的掛在吧臺的頂端…
一切裝修都是西式的。
冷眼看上去,就像是身處在國外的酒吧。
80年代…
有少數的地方,已經開始和國際慢慢接軌了。
季冬陽單手插進褲袋里,緩步走到吧臺,點了一杯威士忌…
正在等酒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季冬陽扭回頭。
剛剛由于匆匆一瞥,沒注意,現在凝目一看…
只見角落的沙發里,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的是盧卡斯!
女的?
不認識!
穿著一件大紅的羊絨外套,長發披肩,燈光下朦朦朧朧的也看不清五官,只隱約的瞧出這女人大概30多歲,風姿卓絕,容貌秀美。
盧卡斯站起身,向他客氣的招了招手,“老季,你來一下,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哦!”
季冬陽端著自己點的威士忌,緩步走了過去。
那女人非常自信,氣度從容的依舊坐在那兒…按照西方的禮儀,女士見到男人可以不站起來的。
季冬陽走到兩個人的身邊。
盧卡斯熱情的介紹,“老季,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服裝公司的總裁,也是回來做生意的,她姓黎,黎燕妮!”
季冬陽紳士的略彎了彎腰,“黎女士,你好,我姓季,我叫…”
話沒說完,抬頭,視線一對上黎燕妮,瞬間就愣了,“你…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