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小轎車,風馳電掣的行駛過來,到了洪果兒的身邊…
戛然而止。
車窗搖下。
后座里探出了一個老外的腦袋瓜。
盧卡斯來了,“vivien,How
洪果兒還有點愣了,“你怎么來了?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今天不能去當翻譯嗎?”
盧卡斯非常有紳士風度,并沒有坐在車里跟她說話,反而是緩步下了車,彬彬有禮的往路邊一站。
正午的陽光里…
只見他穿了一條便裝牛仔褲,顯得兩條大長腿又直又帥,上面配著一件黑色棒針羊毛衣,隨意中帶著一股貴氣,臉上掛著慵懶的笑容,可眉眼一轉之間,卻又透著商人特有的精明和睿智。
他清了清喉嚨,聲音性感低沉,“我當然記得你說的話了!所以,我今天并沒安排什么行程,在酒店里閑的無聊!忽然想起,你說過今天要去做飯…如果你不介意,我能跟著去看看嗎?我對著中國的傳統文化和飲食非常感興趣!不會影響你吧?”
洪果兒想了想。
這也無所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還是一件好事,因為這年月,改革剛剛開放,好多人對老外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和探究,甚至有些人覺得,認識外國人就高人一等…帶著盧卡斯去競標,至少可以讓街道領導層里反對的聲音,能夠小一點。
所以,洪果兒爽快的答應了,“那你就跟我來吧!”
果不其然。
她的判斷是準確的。
洪果兒帶著盧卡斯一進街道的辦公室,里面等著做競標評判的幾個領導,甚至包括張玉芬,全都驚訝的站起了身。
眾人和外國人對不上話呀,只能尷尬的笑著,“你好!你好!”
盧卡斯倒是落落大方,熱情有禮,挨個兒握手,說了一圈兒:how
張玉芬借著空子。
把洪果兒拉到了一邊,“艾瑪,小洪,你咋還帶著黃頭發,藍眼睛的人來了,這是外賓呢!你跟上面的領導報批了嗎?”
洪果兒笑了笑,“張主任,用不著大驚小怪的,他就我的一個熟人,過來競標會,看看熱鬧。”
“這…”張玉芬猶豫了一下,“如果你競標不成,不會造成啥國際影響吧?”
洪果兒笑瞇了眼,“哪有國際影響啊?張主任,你別擔心,我不會給你和街道添麻煩的,他就是看看熱鬧!”
張玉芬這才放心。
拉著洪果兒的胳膊悄聲的說,“你這丫頭,咋這么能呢?連外國人你也認識?”
順勢向著副主任的方向挑了挑眉,聲音壓得極低,只有洪果兒能聽見,“你看見沒?他是劉麻子的表舅,姓王,他對你的反對聲音最大,現在,你帶了個老外,你看沒…他被震住了!躲一邊站著去了!怕老外吃了他!”
張玉芬跟洪果兒最近的關系處的比較不錯,也是支持她的一方,所以,很向著她說話,“小洪,一會兒你就正常發揮,只要你跟劉麻子能打個平手,我就可以跟王副主任說,你這邊還有外國友人的支持呢,應該把“國際影響”這個因素也考慮進去!”
艾瑪!
厲害了我的張主任!
洪果兒笑著答了一句:謝謝。
可心里卻傲氣的暗自以為:我要是跟劉麻子比廚藝,只能“打個平手”,那我也不用出來混了。
這倒不是她小瞧對手,而是自己確實經過實踐考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洪果兒暗中嘗過工農兵小食店的飯菜。
總體來說,小食店走的是面向大眾的路子。
大眾就大眾吧!
大眾也有市場!
可劉麻子作為主廚的手藝,那真是不敢恭維,別的不說,最起碼他的味覺就非常咸,無論做什么菜,那都“賊”下大米飯!
洪果兒在街道辦公室把相應的競標文件交上去之后,又按照程序,在各位領導面前,從容大方的做了一個簡短的陳述:
總之,我有信心,讓工農兵小食店扭虧為盈,并且每年給街道創收5000元的純利潤,同時,還可以給街道解決三名待業青年的工作問題,如有食言,我,洪果兒,愿意承擔一切責任。”
盧卡斯站在門邊瞧著。
雖然聽不懂洪果兒說什么。
但是,見她在各位領導面前,不卑不亢的態度以及說話的語速和流利度,就知道這女孩兒的自信和能力,確實非常強。
通過這個簡短的發言。
也更加深了他對洪果兒能力的認證。
張玉芬作為街道的第1領導,當然要出來做總結了,“咳咳,我再補充兩句啊!同志們,大家對工農兵小食店的情況,還是都很了解的,這一年,一直虧損!現在改革開放了,一切以經濟效益為主,我們街道與時俱進,也要對小食店進行一個改革!所以才有了這次競標。”
(此處應該有掌聲)
張玉芬頓了頓。
等到稀稀拉拉的掌聲過后,這才又接著往下講,“…通過剛才的陳述,同志們已經都聽到了,小洪同志承諾5000塊錢的純利潤,這對我們街道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收入,我們可以用這筆錢,更大的提高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世界大好事。”
“當然了,為了表示誠意,小洪同志又主動追加了解決三個待業青年工作…咳咳,這個條件!同志們應該知道吧?現在的回城青年多多呀,解決一個人的工作,就是為國家解決一份負擔!我們這是在為國家分憂解難。”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
先把洪果兒競標,提升到“改善街道人民群眾生活條件”的高度上,又提到了“為國家分憂解難”。
還有人再敢提出異議嗎?
辦公室里一片安靜。
王副主任低著頭,一句話沒敢接。
實際上…
張玉芬的這番說辭,都是洪果兒“滲透”給她的,兩個人早就在下面對過“臺詞”了。
洪果兒心里最清楚:
有的時候,說話也是一門藝術!
事情能不能夠辦得成?
跟怎么說,由誰來說,都有很大的關系!
這番話,從街道主任的嘴里說出來,顯然比從自己的嘴里說出來,更有力度,更合適!
果然…
等到張玉芬的簡短陳述一講完,在座的各位領導,都默默點了點頭…雖然沒說話,心里的天平,已經開始往洪果兒這一方面傾斜了。
不再多說了。
眾人起身。
直接向著工農兵小食鋪去了。
為嘛?
當然要在飯店里考察廚藝了。
劉麻子也早早的帶著自己的后廚成員,等在那里了。
劉麻子,大名劉進喜,今年40多歲,原本是在農村做露天酒席的,能做幾個屈指可數的大鍋菜。
后來,表舅王少波在街道里當了干部,他也就跟著走了個小后門,調到小飯店里當廚師了。
原本想著,就算是端不上國營企業的金飯碗,“大集體”也算是個“泥飯碗”呢,混口飯吃,拿點工資,應該不成問題。
所以,他也不在乎飯店的盈利與否,整天就是按時上班,按時下班,不但沒把心思用在飯店的經營上,還隔三差五的從飯店里往家偷食材,沒少賺公家便宜。
現在,突然間要競標了。
劉進喜有點發毛了。
不想丟掉“工資”和“福利”,自然要做各種努力,走后門,給領導送禮,大概的意思是:只要我和洪果兒廚藝不相上下,就請領導們多給我打幾分。
然而…
當表舅一說:洪果兒承諾每年會給街道交出5000塊錢!你呢?是不是也得有個目標,我才能替你說話!
劉進喜回家一合計,就算是把自己這100多斤的肉,當成豬肉,賣了,炒了一年也掙不出5000呢。
只能咬了咬牙,向街道承諾:那我也能把飯店轉虧為盈,一年給街道交1500。
今天…
在飯店里一碰頭。
當著各位領導的面。
劉進喜第1句話就是開口質疑洪果兒,“嘖嘖,這小姑娘這么年輕,恐怕連大勺都拎不動,還能炒菜嗎?張主任,我可是二級廚師啊,她有證嗎?還有,請各位領導想一想,5000塊錢?這可是大數目啊,一個黃毛丫頭,張嘴就隨便說一說,到時候要拿不出來,那可怎么辦呢?我們街道不就等于上當受騙了嗎?”
他的這番言論。很代表一些人的觀點。
話聲一落。
幾個街道領導面面相覷,質疑目光不由自主的全都落到了洪果兒的臉上…
忽聽著門外有人低喝了一聲,“我說兩句!”
眾人回頭一瞧。
只見門口進來了一個挺拔的大帥哥…短硬的板寸,俊朗的五官,挺拔的腰板,寬厚的肩。
正是顧憶海!
顧憶海站在門口,午后的陽光,打在他的背上,仿佛為他攏上了一層悅目的光圈…
也不知道為什么。
小飯館里雖然站滿了人,可毋庸置疑的,他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全都轉到了他的身上。
洪果兒還有點納悶呢,快步的迎了上去,“你怎么來了?”
顧憶海淡淡的,“洪果兒,你記住,我是你的丈夫!”
只要你愿意…
我就永遠站在你身后!
當你需要支持的時候…
我一次也不會落!
張玉芬一見他來了。
趕忙給大伙介紹,“各位同志,也許有人不認識,他是洪果兒的丈夫…顧憶海!咱們縣里唯一的一級戰斗英雄!關于洪果兒的承包承諾,武裝部可是給打過保票的!她可不是紅口白牙亂說話!”
顧憶海挺了挺肩。
抬手在攜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遞到了張玉芬的手里,“還有,我再補充一句,這是我家的房產證!一年之后,如果我媳婦兒交不上5000,房子就歸你們街道了!如果還不足,我全頂!”
呦呵!
賣房子,賣地…
也要支持媳婦兒嗎?
顧憶海犀利的目光又對準了劉麻子,“我剛進門的時候,聽說你還有二級廚師證?”
狗p!
那證…
他冷冷的一牽嘴角,“是你花15塊錢,找周小三偽造的!”
劉麻子有點不鎮定了:
這顧憶海這么能嗎?
從哪兒打聽的消息?
連15塊錢和周小三這樣的細節,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劉進喜做賊心虛的不敢狡辯。
慌張的低下了頭。
盧卡斯聽不懂發生了什么,只覺得面前這個男人,自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場,他一進屋,仿佛就不用看別人了。
盧卡斯不動聲色的走到洪果兒身邊,清了清嗓子,低聲的問,“這男人是誰呀?”
洪果兒還沒來得及回話呢。
顧憶海邁上一大步,站在盧卡斯的面前,直視著對方那雙藍眼睛,用純正而流利的英文說了一句,“I'm
“啊?”
盧卡斯怔了怔。
顧憶海傲氣的一挑濃眉…怎么?沒聽清?
聲音自然而然的提高了,毫不猶豫的又重復了一遍,“I'm
記住了!
我是洪果兒的丈夫!
也是她唯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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